莲姨见她们母女俩打哑谜一样,云里雾里的看着,不解的问,“小姐与小主子在说什么?”
赵倾颜激动的拉着莲姨,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莲姨表现得比赵倾颜还要激动,“这……这……真是……”
子衿对莲姨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羞答答的说,“我也不是很确定,只是那脉象十分像。”
莲姨握住赵倾颜的手,激动的说,“我们的小主子长大了!”
子衿汗颜,她都二十了,若是一般的女子,到这个年纪,早已儿女成群了,怎的到了她这里,便是才长大呢?
“此事我也不确定,更不能声张,我得想个法子确定一下,你们可一定要保密!”许多的事情,子衿不便明说,但是她相信以赵倾颜的聪慧,定然会懂。
过了半个时辰后,崇睿便领着一名大夫进了琉璃阁。
子衿见到那名大夫,心里一沉,赶紧拉着崇睿进屋,“我不能让大夫给我诊治!”
崇睿拧眉,凉凉的扫了子衿一眼,“若是生病,便好好治疗,不让大夫看,你想作甚?”
子衿急了,却不知如何解释,只得拉着崇睿,让他低头附耳过来,她与崇睿说了两句悄悄话,崇睿听了之后眸子里闪过一抹晶亮的微光,急切的说,“当真?”
子衿也不知如何与他解释,“你知道的,我们不能让外人知晓!”
“可你又不能确定?”崇睿觉得自己心里像被猫抓一般,乱的很。
子衿见他目光中透着慌乱,幽幽一叹说道,“我就知你会着急,所以才不敢与你说,实在不行,我们便去见我师傅吧!”
崇睿一听,这是个好办法!
“魅影,去找墨影来,让墨影带着子衿去阮院判的府上,切记不可惊动任何人,我随便便到!”崇睿急切的吩咐魅影。
魅影轻飘飘的从窗户越过,转眼便消失在琉璃阁。
崇睿走出去对那大夫说,“内子与我耍小性子,劳烦大夫了,唐宝去取诊金给大夫!”
不用看病便能拿诊金,那大夫自然是乐意的,躬身与崇睿道谢之后,便跟着唐宝走了出去。
可那大夫离开王府没多久,便被人截住,凶神恶煞的问了一大堆关于睿王府的情况,吓得那大夫不敢保留,一五一十将事情经过告诉了那人。
而在清风阁的崇睿,他思量了片刻之后,便对赵倾颜拱手,“母亲,我带她去找个靠得住的大夫诊断一番,告辞!”
“哎,小心些!”赵倾颜的神色也十分复杂与焦急。
“诺!”崇睿说完,便翻墙而去。
莲姨傻愣愣的看着崇睿翻墙而去,喃喃自语道,“哎,这王爷性子可真够急的!”
因为魅影与墨影解释过,所以墨影带着子衿去阮家时,速度并不快,以至于崇睿先到达安排好一切之后,墨影才带着子衿姗姗来迟。
崇睿见子衿过来,连忙迎上来问,“没人发现吧?”
子衿点头,柔声说,“没有!”
墨影隐藏之后,子衿才盈盈叩拜,“师傅,近来可好?”
阮成恩还没动作,崇睿已然扶着子衿起身,“你小心些!”
阮成恩不明所以,走过来执起子衿左手查看,见子衿手上的伤正在痊愈,心里甚是宽慰,“这伤再养些日子,便能痊愈了。”
“阮院判,我们来找你,不是为了看子衿的手,而是另有所求,烦请院判为子衿把脉!”崇睿见子衿迟迟不说,便只好自己开口。
“哦?何事?”阮成恩问着,手却已经搭在子衿的手腕上。
片刻之后,阮成恩不由得面露喜色,“恭喜王爷!”
他的那一声“恭喜”就像无数的烟花在崇睿面前同时绽放,他握住子衿的手臂,想将子衿举起来,可又忧心自己会伤了子衿。
最后,他只能原地转了五圈,以表达自己的激动。
“我们终于要有孩子了!”末了,崇睿拉着子衿的手,眼眶发热。
子衿从听到这个消息起,便一直保持着呆滞状态,虽然她自己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可当师傅开口说出来时,她还是觉得十分震撼。
那一刻,她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王爷,我们要当爹娘了么?”子衿问崇睿。
崇睿看阮成恩,阮成恩就没见过这么傻的准爹娘,不由得取笑,“你们这都什么态度,就这般迎接我的小外孙的么?”
那一句小外孙,戳中了子衿与崇睿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两人都觉得心口处溢出满满的柔情,他们,终于要当爹娘了!
只是,欢愉之后,便是无尽的烦恼!
“我们要如何瞒过皇上与皇后?”子衿最先冷静下来,她的话,让崇睿与阮成恩神色一滞,他们都忘了,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崇睿拧眉,“原本打算待茴香晓芳成亲之后,鱼目混珠将孩子藏在他们那里寄养,可如今怕是不好瞒了!”
阮成恩作为大夫,最大的忧心便是,“现在最大的困难是如何在孕期的时候瞒过帝后!”
皇帝时常召见子衿,现在子衿肚子尚小,要想瞒住别人很容易,可到了后期,即便穿着再宽松的衣物,也挡不住那庞然巨肚。
“这倒是好办,父皇赏了子衿一套避暑山庄,到那时,子衿可以借口去避暑山庄小住,父皇召见我便想办法推掉。”崇睿以为,皇帝召见子衿也不是很频繁,到时候想个办法欺瞒一下,七八个月也是能瞒过去的。
“王爷现在在朝堂的地位今时不同往日,帝后的眼光都会时刻锁定王爷的睿王府,一次两次或许能瞒住陛下,可是若是多次避而不见,只怕以陛下的性子,定会生疑!”
皇帝若是起了疑心,并证实了子衿有孕,便会质疑崇睿与子衿欺瞒的目的,到那时,他一定会猜到崇睿有夺嫡之心。
子衿捧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忧心忡忡的看着崇睿,“王爷,,如今要如何是好?”
“即便侥幸瞒住了,一个孩童,又如何能躲避时刻盯着睿王府的眼线?”阮成恩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是至关重要的。
他带来的难题,也冲淡了子衿与崇睿初为人父母的喜悦。
“只要能瞒过去,我可以将孩子送到修罗殿去,让魂归大哥与嫂子代为照顾,现在最大的困难便是,如何在孕期瞒住皇上与皇后!”
崇睿眸色一凉,“大不了便提前结果了太子!”
“不行!”子衿与阮成恩同时开口。
“现在你对太子动手的话,即便没有证据,所有的舆论都会指向你,到时候你便名不正言不顺,太子必须在一个恰当的时机才能动手!”
那个时机,他们一直都在等待,若是现在改变计划,那对崇睿很是不利。
阮成恩也点头,“太子不会活太久,但是即便是死,他也得为王爷登顶当一回垫脚石,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不然,装病吧!”子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可用。
在锦州,人人都看得见子衿身体虚弱,不管是慕家的人还是崇睿这边的人,都十分清楚,慕子衿在锦州巡防营时,身体便已经每况愈下。
“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封赏子衿时,曾与我说,明日午时要在御花园召见子衿,若是阮院判能在那时出现,断定子衿病症,那便是我们最大的保障!”
听了崇睿的话,阮成恩不由得深思,该如何巧立名目,让子衿病得合情合理。
“你说说你孕期的病症,我对症给你安排给病因,这样才能瞒过其他人!”在太医院,只要是阮成恩诊断过的病人,没有其他的太医会去复诊,所以在宫里被诊断出病症,对子衿而言,是最安全有效的。
“我就是嗜睡贪吃!”若是这个也算是毛病的话!
阮成恩思量了片刻之后说,“嗜睡贪吃,这算不得什么大病,可是若是长时间嗜睡贪吃,便有可能是肝脏受损,加之疲劳过度需要静养,这病不错!,明日,你便将自己画成面黄肌瘦的样子吧,反正你本来便与流民一般,瘦的怪骨嶙峋!”
子衿被阮成恩说的汗颜,崇睿却幸灾乐祸的笑。
告别阮成恩回到琉璃阁后,子衿便将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赵倾颜,并告诉她,她与崇睿有子嗣一事,千万不能让旁人知晓,若不然,这孩子便要变成质子被送到太子府上去。
赵倾颜深知此事事关重大,连忙告诫莲姨,让她一定要守口如瓶。
然后,子衿才与崇睿大摇大摆的从琉璃阁回到琅琊阁。
关上房门之后,崇睿便一把抱住子衿,轻柔的声音在子衿头顶响起,“谢谢你,把母亲分给我一半,还给我孩子,给我一个完整的家!”
“不客气,我也要谢谢你,给我一个衣食无忧有人遮风挡雨的家!”
两个渴望家庭温暖的孩子,相互取暖。
多好!
崇睿小心翼翼的将子衿放到榻上,关切的问,“可有想吃的,我让人去弄!”
“不必了,王爷,歇息吧!”
子衿说着,便要帮崇睿宽衣。
崇睿抓住衣带,“我自己来,日后这些琐事都不要去插手,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最要紧!”
说着,他便帮子衿脱了鞋袜,脱了外衣,而后规规矩矩的从后面抱着子衿躺在榻上,聊天!
“我真希望她是个女儿!”崇睿想,若是个女儿,起码不用遭受那么大的罪孽。
可子衿不这样认为,“王爷,若是皇后有心让我们的孩子做质子去太子府,我相信是个女儿她也一样会想办法弄过去。”
“也对,那老妖妇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崇睿真恨不能立刻解决了她。
“我希望是个男孩,他可以与你学习武艺,保护将来的妹妹,多好!”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畅想未来,聊着聊着,子衿便困得受不住,靠在崇睿怀里呼呼大睡。
崇睿看着子衿毫无防备的睡颜,心里很是愧疚,自从嫁给他那天起,子衿便一直在躲避别人的算计,还想着法的帮他算计回去,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他却从未给过她一天安稳日子。
想到明日,崇睿不由得忧心,不知子衿能否成功骗过皇帝。
翌日午时,御花园。
春日融融的时节,御花园最是热闹,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子衿“面黄肌瘦”的在崇睿的搀扶下,一步步往皇帝设宴的地方走去,今日她特意穿了一套黄色的衣裙,与她那张蜡黄的脸简直相得益彰。
两个多月时间未见,皇帝简直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这个女子是子衿,他沉眉怒对,“崇睿,不是说子衿并无大碍么?怎么这般蜡黄又这般瘦弱?”
皇帝一声怒吼,让子衿与崇睿跪地行礼的姿势卡在半空,两人互看一眼,崇睿这才扶着子衿跪下,“儿臣崇睿携儿媳慕氏给父皇母后请安,给何贵妃请安!”
皇帝摆手说,“子衿都病成这般模样了,还行什么礼,快快平身!”
皇后见子衿病弱的样子,只觉大快人心!
而何絮儿,将崇睿与子衿一同跪在她面前,她只觉得心痛难忍,若不是这是能吃人的深宫大院,她真的会忍不住逃离。
“父皇,子衿不碍事的,许是在锦州熬得太久,身子困顿,整日昏昏欲睡的,没见什么天日,又有各位娘娘的天姿国色映衬,显得气色不好而已!”子衿不忍崇睿被指责,连忙跟皇帝解释。
听到子衿的解释,皇帝不由得痛惜的问,“你在锦州到底是多久没休息?”
“因为每天都有将士失死去,儿媳不敢休息……”
听了子衿的话,所有的妃嫔都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一个月没有休息?
皇帝拧眉,看向皇后的眼神,有瞬间的冰冷,那种冰冷里,夹着一股森然的杀气,对慕家与皇后,他显然已经动了杀机。
这个眼神,不但子衿与崇睿捕捉到了,皇后也捕捉到了,她神色一凛,心跳也不由得乱了方寸。
“既是如此,崇睿你便带着子衿回去休息,待她身体康复,朕再召见!”
崇睿拱手躬身,恭谦的答道,“诺!”
言落,便牵着子衿的手与子衿一同告退。
两人转身时,子衿用手指敲了敲崇睿的手背,崇睿心里一动,却见子衿手里握着一枚细长的银针,往她的膻中穴扎了下去。
转瞬之间,子衿便倒在崇睿怀里。
“子衿!”崇睿凄厉的大叫一声,然后扶着子衿,轻轻的摇晃她单薄的身体,他的右手,却趁机取出那枚露了一半的银针,放在他自己的手掌心。
听到崇睿的大叫,帝后与众嫔妃一同站起来,焦急的看着他们的方向。
“传太医!”崇睿悲痛欲绝的大吼,全然不顾这是在皇宫,在帝后面前。
皇后眼里闪过一抹冰冷与得意,但是很快便被她隐藏在伪善的面容下,她关切的问,“这是怎么了,赶紧将人带到我宫里去好让太医医治吧!”
崇睿岂会不知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顾不得她皇后的尊崇身份,崇睿眸色森森的看着她,却不说一句话。
皇后从未见过崇睿这般犀利中带着杀气的眼神,心里有鬼的她,不由得后退两步,她身后的李公公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托住皇后,并说,“娘娘虽然担心睿王妃身体,可还是要保重啊!”
而崇睿不为所动的,用隐忍的,愤恨的眼神看着皇后,他不言,可眼神中流露的愤怒,比开口指责皇后还让人揪心。
崇睿毫不掩饰的怨愤,让皇帝看向皇后的目光也越发寒凉。
“陛下,此处往凤仪宫确实远了些,不如就将睿王妃送到臣妾的留芳斋去稍事歇息!”
说话的是幽兰美人,她穿着一身如兰花般色彩的宫装,且青且白的颜色,一双温柔的眸子潋滟着一股柔情,鼻子秀气挺拔,嘴唇厚薄适中,虽然已经有了七皇子这么大的儿子,可风华依旧,与赵倾颜相比,都毫不逊色。
人如其名,这位名叫幽兰的美人,堪称这大月皇宫的清流,她温柔无争,恬静优雅,虽然在宫中份位不高,可是因先祖对大月皇朝祖上有恩,在皇宫中,可不受皇后管束。
她也十分淡然,从未与宫中任何一位妃嫔或者太监走得近,更不要说除了七皇子崇仁以外的皇子。
就因为她一句话,皇帝对这位透明一般没什么存在感的幽兰美人刮目相看。
不管她存在何种目的,可眼下,她毕竟解了皇后想要带走子衿,而崇睿却丝毫不退让的尴尬。
崇睿听后,抱着子衿起身,对幽兰美人颔首,算是应允了她的提议。
皇帝作为家翁,实在不方便跟过去,只得看着幽兰美人领着崇睿离去。
他们刚走,阮成恩便被李德安叫进御花园,得知他们去了留芳斋,阮成恩便匆忙赶往留芳斋。
留芳斋。
崇睿焦急的站在留芳斋的门口等着阮成恩,可阮成恩没等到,却等到了太医院另外一个太医,宋问道。
看到跟在那位太医身边的小太监,崇睿的眼神一凛,闪身退到门口,显然这宋太医是不请自来,并非李德安请来的。
可眼下,要如何阻止他进入给子衿看病呢?
崇睿的眼里闪过一抹忧伤,若是让别的太医给子衿看病,那孩子的事情,势必瞒不住,可若是瞒不住,他要如何保住他?
崇睿深深的看了一眼卧房的方向,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悲伤与心疼,这一眼,刚好被幽兰美人看在眼里。
她对身边的玉嬷嬷耳语了一番,那玉嬷嬷便急匆匆端着一壶滚烫的热茶往外走,刚好与走过来的宋问道擦肩而过,那一壶热茶,便从玉嬷嬷薄薄的春衫领口淋下去。
宋问道急忙伸手,想要替玉嬷嬷擦拭,他手刚伸到玉嬷嬷的胸前,玉嬷嬷都还不及反应,这一幕却刚好被从外面回来的崇仁看见,他走过来二话不说便将宋问道的手拧住,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转,只听“卡”的一声,宋问道的手便断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不管是宋问道还是崇睿,甚至连幽兰美人都被这一幕怔住,整个留芳斋,除了宋问道的鬼哭狼嚎,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那随宋问道一同前来的小太监吓得瑟瑟发抖,崇仁却看都不看宋问道一眼,便将玉嬷嬷扶起来,冷厉的说,“本皇子的嬷嬷,岂由得你这脏手乱碰,你这狗东西,竟然还敢当着我母亲的面做出这般下作的事,简直找死!”
宋问道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小太监见崇仁误会,这才战战兢兢的说,“七皇子,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您误会了!”
崇仁冷冷的瞟了那小太监一眼问,“你说什么?难道你是说本皇子的眼睛瞎了么?他的手都快放在玉嬷嬷身上了,是你瞎还是我瞎?”
崇仁性子不似他母亲这般淡薄,他天生便带着侠义,最见不得这些勾当!
“是奴才瞎,可宋太医真不是故意摸玉嬷嬷……不对,他压根就不是要去摸玉嬷嬷,他只是见玉嬷嬷被茶水烫伤,想帮她查看一下伤势。”那小太监越解释越乱,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忍不住抹冷汗。
崇仁似笑非笑的睨了那宋问道一眼,“敢情我误会宋太医了么?”
宋问道扭曲着一张脸,还不得不讨好的笑,“这都是误会一场,七皇子不必介怀。”
“那你屡次调戏宫女,是否也要让本皇子不要介怀,还是希望父皇不必介怀?”
原来,这宋问道也是色中恶鬼,借着给宫女们看病,经常做些下作事,宫女们不敢开罪他,加上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便都忍气吞声,于是他在宫中作恶多年,也救平安无事。
被崇仁这般一说,加上崇仁要挟说要去见皇帝,宋问道急忙跪在崇仁面前说,“七皇子饶命啊!”
“这般下作的东西,也配来给我母亲请脉么?滚!”崇仁一脚踢在宋问道屁股上,那宋问道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托着残手往外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与迎面而来的阮成恩与李德安撞到一处,见到宋问道,阮成恩神色一冷,冷清的问,“宋太医这是怎么了?”
那小太监见到李德安,吓得身体都在发抖,还不等李德安问话,他便跪在地上说,“李公公,奴才见睿王殿下抱着王妃往留芳斋走,身边也没个太医,刚好宋太医路过,便带着宋太医来了,奴才不知李公公带着阮院判来,还请公公责罚!”
他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让李德安神色越发的幽冷,可李德安城府极深,他不着痕迹的大量了小太监一会儿,淡淡的说,“你是哪处的小太监,倒是聪明伶俐,陛下身边还缺个小太监,你去如何?”
那小太监喜上眉梢,连忙说,“奴才是杂役房的,名叫邓友安。”
李德安甩了一下拂尘,淡淡的说,“嗯,我知道你,你且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宋问道从头到尾都没敢说话,阮成恩担心子衿,问话越发的冷厉,“那宋太医的手为何会断?”
作为太医院的院判,阮成恩很清楚宋问道的为人,对于宋问道断手的原因,无外乎两种,一种便是他轻薄了子衿,被崇睿打伤,另一种……
阮成恩不敢想!
宋问道嘴角抽了抽,疼得实在没有力气说话,那小太监便站出来说,“宋太医的伤是七皇子弄的,他们发生了些误会!”
七皇子?
“阮院判,劳烦你进来看看本王的王妃!”崇睿听到阮成恩的声音,这才假装从屋里走出来,站在檐下叫。
阮成恩心中一喜,便连忙与李德安一同走了进去。
他替子衿把脉之后,便沉吟着说,“王妃看起来像是肝脏不好,面黄无华,神色倦怠,臣下在军营就见王妃倦怠,她这般熬着,精神不济,更是加重病情,看来得好好休养!”
李德安站在一旁,听得十分清楚,他见子衿这般情况,确实很像是肝脏出现问题,便默默的记下阮成恩说下的话。
崇睿一听子衿生病,眼眶便开始发热,作为一个男人,那般泫然欲泣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让在场的人都为他们夫妻情深为之动容。
“那她可严重?该如何治疗?”崇睿咬着牙,隐忍的说。
“王爷无需着急,王妃此病尚不算严重,服用些汤药,大概几个月便能痊愈,王妃晕倒的最大原因,还是在军营那一个多月,持续的不眠不休。”
崇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子衿说,“那便有劳阮院判了!”
“只是,属下还有一事要说,因属下无法判定王妃此病是否传染,是以,还请王爷回去之后,切不可与王妃同饮同寝。”
“本王省得!”
“如此,臣下便去回复陛下,顺便给王妃开些方子,到时命人给王爷送到府上去!”阮成恩拱手要告退。
“不必,本王待会儿亲自去跟阮院判拿!”崇睿轻轻的将子衿前额的碎发拨到耳后,目光深情。
“诺,臣下告退!”
阮成恩与李德安告退之后,崇睿便一直握着子衿的手,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子衿。
幽兰美人拉着崇仁的手,想让他跟自己一同离去,可崇仁却眸色沉沉的看着崇睿,冷声质问,“三哥,你与三嫂到底在搞什么把戏?”
他的话,让崇睿跟幽兰美人俱是一震,两人都神色黯然的看向崇仁,片刻之后,崇睿率先回神,他淡淡的扫了崇仁一眼,冷哼道,“你觉得我们在做什么?”
他以为,崇仁以为他们是爱利用幽兰美人。
就连幽兰美人自己,也是这样以为,她拉着崇仁的手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崇仁已经目光灼灼的看着崇睿,“三哥,我先前便见那宋问道与小太监合谋,说要来探查三嫂是否真是生病,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打算如何阻拦?”
这个问题,事实上是真的问住了崇睿,在那个时候,若不是崇仁出现,崇睿真的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止宋问道。
他若是横加阻止,皇后定然会质疑,会觉得他心虚,越是这样,她会越想尽办法对付子衿,可若是不阻止,那子衿怀孕一事,势必会被皇后知晓。
怎么做,都是难!
“所以,你是故意的?”幽兰美人却不知,她儿子还有这般智慧!
崇仁挑眉,“不然的话,母亲是不是真的要让玉嬷嬷遭他毒手?”
“你这孩子,说话总是这般没遮拦,我与玉儿主仆多年,我如何舍得让她遭毒手,我们早已想好了计谋,只是没你这般周全而已!”幽兰美人点了点崇仁的额头,一脸的溺爱!
崇仁似乎很不满意母亲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对待,摸着脑袋尴尬的吼,“母亲,我不是孩子了!”
崇睿见他们母子情深,不由得有些恍惚。
崇仁见崇睿怅然若失,心里对崇睿也是一番同情,“三哥,且不说我母亲为何相助,光凭当初在锦州你以一人之力抵挡李氏与皇后对我们的截杀,今日这个忙,我们都应该相帮,我崇仁虽不参与谋权,但是我却可以说明立场,我反对太子继位!”
这样一番话,等于变相承认了崇睿。
崇睿眸******的看着他与幽兰美人,淡淡的说,“今日之事,多谢两位相助,他日我若真与皇后兵戎相见,我也绝不会伤及无辜!”
“作为母亲,我不求仁儿荣登九五,只盼他喜乐安康,今日之事,还请王爷记住!”幽兰美人之所以救他们,一来是为崇睿当日救命之恩,二是为了跟崇睿讨一个救命之恩,他日好作为护身符。
崇睿拱手,算是与他们达成协议。
崇仁淡淡的看了崇睿一眼,“阮院判那里,你也无需去了,皇后一计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药方我去为你讨要,你且守着三嫂吧!”
在崇睿与崇仁达成默契之时,养心殿中,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李德安将遇见宋问道与那小太监的经过告诉了明德皇帝,皇帝听后,不禁深思,“李德安,去将了太监给朕找来。”
李德安躬身道,“诺!”
然后恭敬的退出殿外,去寻那名叫邓友安的小太监。
李德安往杂役房走去时,杂役房的吊井边上围满了太监宫女,所有人皆议论纷纷。
“尔等都无需做工么?”李德安站在身后看了许久,那些宫女太监,竟没有一人发现他的存在。
李德安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听到李德安的声音,所有人皆回头惊恐的看着李德安,杂役房的总管张公公见李德安出现,连忙跪在李德安面前哭诉,“公公啊,我们杂役房一个小太监投井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身处深宫,一路走到太监总管这个位置上的李德安,深知宫墙里的腌臜事多如牛毛,可刚好他要找寻一个小太监,这里便有一个小太监投井,这未免太巧合了些。
李德安神色一凛,对那张公公厉声说,“还不赶紧将人打捞上来!”
张公公听后,连忙组织人下井打捞那小太监的尸体。
“你的杂役房里,可有一个名叫邓友安的小太监?”趁那些人打捞小太监尸体的空隙,李德安便跟张公公打听那邓友安的下落。
可张公公听了李德安的话之后,一脸懵的看向旁边的一个小太监问,“我们这处有这样一个小太监么?”
几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是一脸讶异,他们确实不知杂役房还有一个叫邓友安的小太监。
看着他们的反应,李德安不由得眯起眼睛,看来,他是小看那个小太监了!
吊井里的尸体很快便被打捞上来,可是那小太监却不是李德安看见的那个小太监,那与宋问道一同去留芳斋的是谁?
李德安深知事情不简单,连忙去找来宫中画师,让他将李德安见到那个小太监画出来,确定已然有七八分相似之后,他这才赶紧拿着画像召集所有的太监前来议事。
皇帝在养心殿等了许久也没见李德安回去,当下便知这件事情绝不简单,于是便吩咐随侍的另一个小太监,“你,去将宋问道给朕叫来!”
那小太监见皇帝颜色不好,连忙恭敬退下,去寻宋问道。
宋问道断手未来得及接上,便被皇帝召见,他稀里糊涂的被人拉去留芳斋,又稀里糊涂被七皇子断手,这下又被皇帝召见,敏感如他,终于意识到自己一时贪慕睿王妃的倾世美颜与钱财,终于给自己带来了灾祸。
宋问道跟着小太监一路,战战兢兢的往养心殿走,走到僻静处,宋问道连忙将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赠的银子孝敬给了小太监。
小太监见那一包鼓鼓囊囊的银子,眼神一亮,悄然便收入怀中。
“公公可知,陛下召见我有何事?”宋问道小心翼翼的问,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咱家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李公公去了杂役房,许久未曾回来,然后陛下便叫咱家前来请宋太医了!”
杂役房!
宋问道的眉头不安的跳了跳,被李德安撞破时,那小太监曾说过,他是杂役房的,那么他们私自去给慕子衿瞧病的事情,真有可能是大事。
“那陛下心情如何?”
小太监睨了宋问道一眼,“你没见咱家都小心翼翼着的么?”
听他这样一说,宋问道只觉两腿发软,他真是摊上大事儿了。
两人一路静默的来到养心殿,宋问道平日里最多便是给宫女太监瞧病,鲜少有有机会接触帝后与妃嫔,见明德皇帝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在桌案前,他双腿一软,便跪在地上,“臣下太医院医官宋问道叩见陛下!”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你可知朕叫你来,所为何事?”
宋问道一直以头触地,不敢与皇帝对视,“陛下,臣下愚钝,不知陛下何意!”
“愚钝?”皇帝轻轻的咀嚼着两个字,面色十分平和,可不过转瞬,他便忽然大发雷霆的将手中的镇尺丢下去,准确无误的砸中了宋问道的头顶,瞬间,便让宋问道鲜血入注。
“谁让你私自去替睿王妃看病的?”皇帝没什么耐心与他耗,直接便说明了主题。
宋问道颤抖着伏在地上,颤抖着说,“陛下,臣下岂敢?是那小太监自称是留芳斋的人,命臣下速速去为王妃治病,臣下听闻王妃重病,便赶紧去了,请陛下明察。”
“如此说来,你还是一片好心?”皇帝哪里肯信宋问道的话,他作为宫中太医,不可能不明白宫规,他越级去替子衿请脉,原本就属不该。
“陛下,臣下绝无二心,还请陛下明鉴!”这几年,因为睿王妃睿王才得势,他当时怎么就想不到是陛下的原因呢?
可是如今再后悔为时已晚,今日,他只有咬定自己是无意间被人叫去的,方才能躲过一劫。
打定主意之后,他便伏在地上,一声不吭的等着皇帝卡开口。
皇帝恨恨的睨了他一眼,凉声说,“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将他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诺!”守在殿外的禁军威严的应声,然后便拖着哭爹喊娘的宋问道在殿外一顿痛打。
可不管宋问道如何喊冤,皇帝皆不为所动,宋问道一个文弱书生,加上长期沉迷酒色,身子早已被掏空,打到一半,便已经晕死了两次。
禁军忧心将人打死,后面那二十五板打得稍微轻了一些,可宋问道还是被打了半条命,皮开肉绽的被丢在大殿上。
“现在,记得是谁指使你的么?”皇帝森森然问。
“陛下,真没人指使臣下,臣下是真的被那小太监带去给睿王妃看病的!”说完,宋问道彻底的晕死过去。
这时,李德安刚好拿着画像回到养心殿。
“陛下,奴才问遍了宫中各个房的太监总管,多数人皆说,那叫邓友安的小太监是……”李德安没在接着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