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慕皇后的话,慕良远心里一惊,连忙拱手劝,“皇后娘娘,老百姓是无辜的,我们不能……”
“无辜?这天下哪有一个人是无辜的,以往与李馨云斗,我处处想着皇帝的江山,我想,即便这江山不能落到崇明身上,也不能落到老八手上,若不然皇家的血脉必然凋敝,可如今,我想通了,只要能让太子得到江山,以他的性子,很快便能生出更多的皇子,这几个,留着何宜?”
这世间最可怕的,便是对权利的渴望!
“娘娘!”
“怎么,你害怕了?”皇后淡淡的看着他,眼里闪过一抹杀气。
慕良远有些难堪的闭眼,“微臣不敢,娘娘说过,太子与慕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微臣始终记得!”
“那便好,还有南疆那两家的蠢货,一个不留,都给我杀了!”慕良辰恨透了擅自做主的谷亦荀与苗王城的人,若不是他们不按照计划行事,哪里会惹出那般大的祸端?
赵倾颜,这个她心思动到天下任何人身上,也不敢往她身上动的女人,他们居然在崇睿面前,公然对她下手。
这般愚蠢的人,不死何用?
黑白两道的人都在追杀谷亦荀,就连魂归的修罗殿也收到消息,只要能杀了苗王城的人与南疆之南的人谷家人,可得黄金万两。
魂归将谷亦荀关在修罗殿中,颇有些自豪的说,“奶娘的,老子就是个爱美人不爱银子的情种,万两黄金不要,却守着一个恶婆娘,还天天被打!”
说罢,魂归委屈的摸了摸自己被谷亦荀揍出来的熊猫眼,一脸的哀怨。
太子被关到太庙,子衿与崇睿心里都不由得想到三个月后的祭天大典,子衿一边给崇睿做针灸,一边与他商量,“王爷,你说,皇后会不会破坏祭天大典?”
“她定然会设法营救,一个半月若是太子无法从太庙出来,她一定会行动,这个女人心态愈发扭曲,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疯狂事!”崇睿将皇后看得倒是十分透彻。
“能破坏祭天,必然得有天灾人祸,天灾她无法驾驭,那么最有可能的便是人祸!”子衿继续分析。
崇睿听完子衿的话,激动的坐起来,牵动伤口之后,又疼得直咧嘴。
“王爷,你小心些!”
“去把墨影叫来!”崇睿有些难以抑制的激动,子衿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问缘由,只得去将墨影叫了进来。
“王爷,何事?”墨影拱手问。
“墨影,去让宫里的人紧紧的盯着皇后,你们这边也必须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盯着慕良远,我忧心他们会对拿京都居民的性命来阻挠祭天!”
子衿一听,心也不由得往下沉,“你的意思是说,她要造瘟疫?”
“没有瘟疫更能让大众恐慌,只要爆发瘟疫,那这一年便会变成不吉之年,祭天也便会延期到下一个五年!”崇睿知道,以慕良辰现在的心态,制造瘟疫来保住太子的地位,她一定不会怜惜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若是真的这般,那京都势必会大乱。
“她疯了么?”
“从当上皇后那一刻起,她便注定是疯狂的,太子若是稍微聪明一些,或许父皇也不会动他,可他偏偏既不聪明又不争气,皇后做了太多孽,若不能保住太子的位置,那太子一旦失势,那他们母子将死路一条,所以她必须争到底。”
“若是王爷登上大统,王爷会杀他们么?”子衿不想让崇睿为了她,而染上杀戮。
崇睿握住子衿的手指,淡淡的说,“杀,必须杀,她才是杀我母亲的母后主谋,李妃只是她的棋子,即便不是为你,我也一定要杀他们母子,崇明祸害了那么多女子的性命,他不死,我不休!”
“那王爷便乖乖休息,不要再劳心!”子衿说着,便将手从崇睿手里拿出来,继续施针。
可崇睿却再次抓住,“你也是,即便我得了万里江山,没有你,我也不会开心。”
子衿苦笑,她不会告诉崇睿,若是崇睿真的登上大统,她一定不会留在他身边,她或许会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带着孩子们安心等着他,等他老去之后,再与她牵手。
她不愿陷在宫廷争斗中,苦苦挣扎!
可她却不懂崇睿,崇睿说过,不管他站在哪里,他的身边,永远都只能有子衿这一个女人。
转眼间,上元节到了!
崇睿底子好,经过这二十多天,他已然可以起身来坐一会儿,子衿怕他无聊,便让茴香端了糯米粉到内室,她一边做元宵,一边与崇睿聊天。
茴香见他两人情深意切的样子,心里很是开心,“小姐,你与王爷这眉来眼去的样子,真是腻死人了,你慢慢做元宵吧,我去找夫人去!”
说罢,茴香便拍拍手走人。
崇睿拧眉,“那丫头是在取笑本王么?”
子衿浅然一笑,露出梨涡浅浅,“嗯,王爷可生气?”
“待刚哲回来,便将她许给刚哲,不许她再到你眼前晃悠!”
“好,睿王府也需要好好的办一场婚礼冲冲喜,不,是两场!”想到晓芳,子衿也很是头疼,青山老人离去前曾吩咐过子衿,让子衿一定要尽快将晓芳嫁出去。
崇睿摸了摸额头,“芷水与崇智如何了?”
“崇智被刚哲带走了,刚哲希望他去将李家的人清点出来,若是能为我们所用当然最好,若是不能,便找机会将他们踢走,芷水……哎!”说起芷水,子衿却是头疼的,她没想到,芷水固执起来,竟也这般执拗。
“怎么了?”崇睿看子衿,不明白她为何这般叹息。
“芷水似乎打定主意不在与表哥见面,那日他们出去之后,也不知发生了何事,我让人去问过表哥,表哥也是含糊其辞,我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过问太多,我以为……”
崇睿勾唇,“你别小看芷水,那丫头性子其实十分孤傲,她知道自己若是这般嫁到赵家去,赵家定然不会给她好脸色,她……不愿被将就而已!你也别愁了,待会儿,你叫她进来,我与她说说,他们都这般围在我们身边,我哪时候才能生个小娃娃,全都给我嫁了,让她们的夫君收拾她们去!”
噗!
“王爷,你可真是被魂归大哥带坏了!”子衿笑着摇头,对崇睿这孩子一般的占有欲表示无语。
说起魂归,崇睿总是吃味的,他拧眉,“不许再拿我与那臭流氓相比!”
子衿不以为然的笑,“好,不比,我去弄些咸味的元宵,顺便去将芷水给你叫来!”
“嗯!”崇睿点头,嘟囔着说,“总吃甜味的,腻味!”
没多一会儿,芷水便走了进来,她端了个凳子坐在崇睿身边,“三哥,你找我何事?”
崇睿静默了一会儿说,“想报仇么?”
芷水不知他是何意,但是还是坚定的点头,“想,做梦都想!”
“那便嫁给赵由之,隐忍住赵家对你的白眼,只要赵由之对你好,那你便值得,终有一天,你会知道,三哥这些话,是多么的正确,赵文修再强势,他能活多久?到最后,能陪在你身边的人都只会是赵由之,我相信他不会让你过得委屈,还有三哥还有一事要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了,谁都不许说,包括赵由之和子衿!”说罢,崇睿便在芷水耳边说了几句话。
芷水听后,乖巧的点头,“三哥,你再给我点时间,我考虑一下!”
“还要考虑?”崇睿拧眉。
“三哥你不知道,我那日与赵由之去了青筑雅苑,可我在那里遇见了赵由之的母亲,赵夫人她……对我说了许多难听的话,最终目的便是让我不要缠着赵由之,我当时气坏了,说了一些过分的话,我怕……”芷水没敢接着说下去,她素来最怕崇睿的。
“你怕赵由之再也不会见你,对么?”崇睿也没有生气,他甚至称得上温柔继续与芷水聊天。
芷水艰难的点头,“是,三哥你应该是了解的,我性子急!”
“墨影,去请赵公子前来过上元节!”崇睿也不管芷水是何种心态,直接下令让墨影去带赵由之前来。
“诺!”
“别呀,三哥,我不知……我……”芷水急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不知如何再面对赵由之,起码现在她没有准备好。
“我相信赵由之是爱你的,只要他爱你,你便无需顾虑太多。”崇睿握住芷水的手叹息,“你是我妹妹,我不会让人欺负你,我也相信你有能力做好三哥交代的事。”
“三哥真的信任我?”芷水自己都无法相信,她这样的急性子能否认得过去,没想到崇睿竟然相信他。
崇睿浅浅一笑,凭着感觉摸了摸芷水的头,“你母妃出事时,你就做得很好!所以我相信你,你可以在我的庇护下一世无忧,崇智也可以在你的庇护下一世无忧!”
“好,我要庇护崇智,也要保护三哥!”芷水眼角泛起浅浅的泪痕,却挂着暖暖的微笑。
“去,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好!”芷水抹了眼泪,带着决然的心情,义无反顾的回去准备,这次她便听三哥的话拼上一拼,若是赵由之真如三哥所言,心里有她,那她便嫁给他,若是他始终不能释怀,那她便放弃,找个合适的,能帮助三哥的人嫁了,此生再也不想赵由之这个人。
是夜,睿王府欢天喜地的过节。
崇睿身子骨还虚弱,不能长期坐着,子衿便在琅琊阁摆了小宴,因赵倾颜不愿与外人见面,所以只叫了芷水与赵由之参与。
距离半个月前不欢而散,赵由之与芷水再也没有见过面,再次见面,两人都有些尴尬,赵由之毕竟是男人,只能先与芷水行礼,“公主!”
他唤芷水时,是躬着身的,芷水淡淡的回礼,可她低头时,一滴清泪却砸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那滴泪,摔在地板上,也摔在赵由之心上,见芷水流泪,他的心竟也狠狠的抽痛着。
可是抬头时,芷水却强颜欢笑,与子衿一起摆碗筷,刚才的那一滴泪,仿佛只是赵由之的错觉。
“子衿今日请表哥前来,就是想感谢表哥一直以来的支持与帮助,也谢谢表哥照顾我小姑子!”子衿说照顾时,神情狡黠的看着赵由之,直看得他不好意思说话。
“表妹客气,那日,我让公主受委屈了!”
赵由之向来磊落,那日为了不触怒母亲,他定然伤害了芷水,可他是个至纯至孝之人,那日芷水那般说话,他也是真的气到了,所以……
“哦?怎么,你将芷水怎么了?”子衿与崇睿同时问出口。
芷水将放凉的肉汤圆放在崇睿碗里,淡淡的说,“三哥,吃元宵,可香了!”
崇睿虽然看不见,可还是斜睨了芷水一眼,“你与赵侍郎做了些什么,为何不与三哥说?”
“王爷,这事怪不得芷水公主,那日是臣下的母亲,着实过分了些!”赵由之开口,替芷水解围。
“你将芷水带去见你了父母?”子衿惊得元宵啪掉在碗里,溅起好些汤汁在她的衣服上。
赵由之见子衿误会,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没有,我只是将芷水公主带去了青筑雅苑。”
可崇睿一听不干了,“赵由之,你一个成年男子,带着我妹妹独身去了你的青筑雅苑?”
赵由之被他们夫妻二人攻击得方寸大乱,“不,不,当时我没想那么多,因为芷水说她冷,我便……”
“芷水,你不会……”子衿欲说还休,但是意思已然十分明显。
芷水跺脚,“三哥嫂嫂,你们便不要欺负赵公子了,那日天气寒凉,街面上又没有去处,我冷得难受,便让赵公子带我去了青筑雅苑,我们清白着呢!”
子衿见赵由之已然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便将自己放凉的元宵放在崇睿碗里,才继续追问芷水,“那如何我舅母又去了?”
芷水继续跺脚,“你俩有完没完,我不吃了!”说罢,提起裙摆便跑。
赵由之见芷水这般维护他,心里很是感动,他看了神情冷漠的崇睿一眼,拱手道,“王爷,我去看看她!”
言落,跟着追了出去。
崇睿咬了一口肉汤圆,只觉肉香四溢,滋味万千,“嗯,你这肉汤圆的创意倒是真不错,现在碍事的都走了,娘子你也尝一个吧!”
说罢,崇睿便想伸手去给子衿夹汤圆,子衿知道他心气儿高,也没有阻止,便由着崇睿夹,他看不见,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喂到子衿嘴里,子衿也一口吃了,还微笑着说,“真好吃!”
其实,子衿是不吃狮子头的!
可那是崇睿给的,她甘之如饴!
他们两人甜蜜喂食,赵由之却苦苦的追着芷水满院子跑!
“芷水,你停下,这大雪天,你这般跑小心滑倒!”他担心芷水会滑倒,自己却不小心滑了一跤,疼得他好半响才缓过劲来。
芷水见他摔了,心里又有些心疼了,她气呼呼的跑回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赵由之,“谁让你追来的,自己走不好路还好意思担心别人!”
话虽这样说,芷水还是伸出手去拉赵由之一把,赵由之看着芷水伸出来的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狠狠一拉,便将芷水拉到他腿上坐着,然后收紧双臂,狠狠的将她搂在怀里。
“你干嘛,赵由之,你放手!”芷水挣扎着,可她毕竟是女人,赵由之发了狠的握住她的手腕子,她想挣扎也挣扎不开。
赵由之耳朵根都红透了,他长成这么大,还从未与任何一个女子这般亲密的相拥过,以往与子衿交往,也不过是两人对坐着,互相欣赏。
子衿素来矜持,赵由之也不敢唐突,可芷水大胆又泼辣,见她好不容易又如同以往一般飞扬跋扈的取笑他,赵由之心里不由得一阵痛快,便想也不想的将人搂住了。
“我,我不放!”赵由之吞吞吐吐的说着,手臂却愈发的收紧。
芷水又急又羞,“你,你要做什么?”
“我也不知,反正不能叫你跑了!”赵由之发了狠的抱住芷水,心想着,不管怎样,他今日都不能让芷水跑了去。
“可你母亲那般为难于我,她,定然是不喜欢我的,我不想你为难,我怕我忍不住脾气!”芷水不想瞒着赵由之,因为她自己也不知自己能否控住住自己脾气。
赵由之现在一心只想将芷水留住,他喃喃的说,“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说,若是母亲不喜欢,我们便去青山雅筑住,不要在赵家大宅惹她老人家生气便行!”
“所以,你这是在求亲么?”芷水不知赵由之何意,但是看向赵由之的眼神却透着一股子惊喜与娇羞。
赵由之楞了一下,随即点头,“是,我是在求亲,芷水,我要娶你,你嫁给我可好?”
“我听三哥的,你自己去同三哥商议!”
赵由之有些不舍的松开手,芷水立马便从他怀里起身,两人相视一笑,又都红了脸。
相比起刚才的剑拔弩张,两人回去时便显得和谐多了,两人手拉手回到琅琊阁,子衿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在心里默默的说,“子衿姑娘,赵由之幸福了,你看到了么?”
“嗯,他幸福,我便再也不愧疚了!”
“那,我们一起爱王爷吧!”
……
崇睿听见两人的脚步声,心里也是一动,他握住子衿的手轻声问,“成了么?”
子衿淡笑,“成了,我估计表哥马上便要来与你求亲!”
果真不出子衿所料,赵由之牵着芷水的手一进门,便撩起衣摆跪在崇睿面前,慎重的说,“王爷,由之有一事相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只要你对芷水好,我没有任何意见,可父皇虽将芷水交由我照顾,可毕竟他尚健在,你最好还是与他说一声,毕竟当年他也是那般乐见其成,希望你与芷水能成一对。”崇睿并不是将这个问题推给皇帝,而是他不知皇帝的心思,不敢贸然决定任何事情。
“好,明日上朝,我便去与皇上求亲!”赵由之握着芷水的手,信心满满的模样。
翌日,朝堂。
当赵由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将诉求告诉皇帝时,赵文修眼里难掩尴尬与惊讶,他没想到,赵由之会毫无征兆的,与皇帝求亲。
皇帝也有片刻怔忡,昨日他与皇后才商议好,打算让芷水去西凉和亲,却没想到赵由之居然先一步求了亲。
是必然?
还是偶然?
现在,皇帝若是不同意,便会伤了皇家与赵家的和气,日后朝堂上,赵家势必不会倾力相助,可若是将芷水嫁到赵家,崇睿是否……
不,崇睿从不拉帮结派,他甚至与赵由之都素无交情,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赵卿,且容朕考虑考虑!”皇帝还是不敢就这般同意了赵由之,他还是担忧。
赵由之自然知道皇帝心里存着疑惑,所以他再度恳求,“皇上,微臣自知配不上公主金枝玉叶,可由之与她却是真心相爱,若是皇上能允许我们成亲,我愿带芷水远离朝堂,从此再也不踏进京都半步!”
“赵由之,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赵文修听赵由之说要放弃一起,终于急了。
皇帝见赵文修终于还是站出来,心里衡量再三,终于还是决定,“好,既然你这般有诚意,那你便娶了她,你也不用离开京都,该干嘛还干嘛!”
若是赵文修知道皇帝是顾及他的颜面而同意这门亲事,估计非得气晕不可,他是那么害怕赵由之卷入这场水深火热的夺嫡大战之中。
赵由之大喜过望,“微臣谢过皇上成全。”
得到皇帝首肯之后,赵由之一下朝便往睿王府跑去,他着急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芷水,一路上眉飞色舞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春风得意来形容。
崇睿与子衿依偎在琅琊阁的屋檐下,崇睿忽然问,“子衿,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怎么了?可是累了?”子衿现在全身心的照顾崇睿,随着日子越发远去,她便担心崇睿毒发,担心清虚与青山不能及时将解药带回来。
崇睿淡然一笑,“赵由之因为已经到府上了,看来我们王府春天里,会有许多喜事发生。”
“王爷的意思是说,皇上同意了?”子衿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惊喜。
“嗯,他毕竟是疼爱芷水的,就算凭着一时之气想让芷水去和亲,可只要赵由之愿意为了芷水舍弃功名利禄,父皇便不会拒绝赵由之的求亲。”
“王爷,其实你大可以告诉他们的!”崇睿为芷水做的一切,她是真的希望芷水能看得到,并且感受得到。
“他感受到了,父皇在朝堂上定然是犹豫不决的,只要他犹豫,赵由之便知道,我的用心,是多么的苦。”摘干净一个情敌,多了一个得力助手,多苦!
子衿哭笑不得,“王爷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性子,何时能收敛些?”
“待你给我生下小子衿,我便收敛!”崇睿说着,便握住子衿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咬了一下。
痛倒是不痛的,只是他这般咬,子衿觉得痒,觉得害羞。
“可是,皇后未能将芷水弄到西凉去,她会不会不甘心?”子衿觉得,皇后那性子,自己过得不顺心,便一定不会让别人顺心,所以她一定不会罢休。
“魅影,去将赵由之请过来!”崇睿一直不知道何时用那一招,这下倒好,找到机会了。
赵由之很快便拉着芷水的手过来,两人皆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到子衿与崇睿,芷水更是娇羞得躲在赵由之身后不出来。
子衿从未见芷水这般模样,只觉得可爱非常,“芷水,过来嫂嫂这里来,我们去商量一下你嫁衣的花样,嫂嫂同茴香,帮着你绣可好?”
崇睿拧眉,“素衣坊玲珑姑娘的手艺这般好,哪用你这般费神去弄,你带她去库房看看,挑些她喜欢的,将来给她做陪嫁便是。”
“好,我这便带芷水过去!”说着,子衿便将芷水带走了。
赵由之看着芷水的背影消失之后,才回头对崇睿说,“王爷,可是又何事要吩咐?”
“皇后原本求得父皇同意让芷水下嫁西凉王,父皇在犹豫,但是却几乎要被她说动,现在你横插一脚,她的计划落空,定然会心存怨愤,是以,我想找你商议一下,我们得给皇后找点事情做。”崇睿说着,便伸手去碰茶盏。
赵由之见子衿常常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茶盏往崇睿面前送,便小心翼翼的将茶盏送到崇睿面前。
崇睿淡笑,“学子衿!”
“原来王爷知道啊!”赵由之有些羞赧。
“如何不知,她那么善良,心里定然以为我不愿被当成瞎子,所以处处顾虑我的感受,我也不想让她难过,所以你别与她说起。”说起子衿,崇睿的神情总是温柔的。
赵由之拱手,“王爷待子衿的好,让由之汗颜!”
“日后,跟芷水一起叫三哥,到底我也虚长你一岁!”崇睿说着,便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芷水其实很敏感,她也值得你用心对待。”
他这般说,不过就是想提醒赵由之,他日后要在意,要爱的人,都是芷水,只能是芷水!
“是,三哥!”赵由之从善如流,认了崇睿这个三哥,对崇睿那显而易见的占有欲,他也没有任何异议。
是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妻子被别人惦念!
“大年初一你与我说过,兵部尚书刘兴元强抢民女一事,证据我已然备齐,证人也给你准备好了,找个时机,让左常兴参他一本,皇后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她定然会将目光转向刘兴元,便再也没有闲暇对付芷水,只要我将日子送去给父皇合了,皇后便翻不起风浪。”
“多谢,若不是有三个运筹帷幄,我与芷水只怕要天各一方了。”赵由之素来知道朝堂风雨诡异,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翻云覆雨却不过转瞬,看来,他要学习的地方还多着。
崇睿握着腰间的香囊,淡淡的勾唇,“我夺了你所爱,再还一个所爱,所以此事你不必谢我!”
呃!
赵由之哑然,有时候崇睿这样算计得紧,有时候却直白得可恨。
“将你的生辰八字留下,我让墨影跑一趟灵台山,请明觉大师给你们合八字算吉时,有明觉大师的加持,父皇那边胜算更大些。”即便不能视物,可崇睿还是那般从容的指点江山,这份气度,让赵由之折服。
拿到他们两人的生辰八字之后,崇睿便顺便让子衿将茴香与刚哲的生辰八字还有墨影自己与晓芳的生辰八字一同拿去找明觉合了一遍,巧的是,明觉大师竟将他们的好日子合在了一天。
四月十八!
是个好日子!
拿到良辰之后,崇睿便让子衿去了一趟皇宫,皇帝许久未见子衿,甚是想念,“你这孩子,要照顾崇睿与你母亲,定然辛苦得紧!”
子衿屈膝,柔柔一笑,“父皇,照顾夫君与母亲,本来便是子衿的责任,子衿不觉得苦。”
“他们伤势可好了些?”皇帝笑得很是满意的看着子衿。
“嗯,王爷的箭伤倒是好了七七八八,只需休养一个来月,便可以痊愈,只是他中的毒却是苗王城的传国密毒,子衿翻遍医书,也无计可施!母亲到底上了年纪,恢复得便慢了些,不过这些日子也能下床走动了,她听说我们王府要办喜事,精神倒是真的好了许多,这几日争着与茴香替芷水准备嫁妆,怎么说都不听!”子衿便如同天底下所有的女儿一般,拿自己的母亲倒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听子衿这般说,皇帝却忽然心生向往,一向眷慕权势的他,忽然间竟产生了想要过平凡日子的念头。
他想,若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皇帝,或许他便能与赵倾颜住在那样一个小院子里,看着儿女们嬉闹玩耍,那样的日子,或许才是真的神仙日子吧!
“只要她身子好些了便好,关于崇睿中毒一事,朕也会让刑部加大力度督办,你若是需要什么珍稀药草,便告诉父皇,父皇去替你寻去!”皇帝与子衿一样,明知一切都是皇后所为,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皇家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上次对李家大动干戈,便已然动摇了国之根本,若是再动慕家,他暂时也没有这个能力。
是以,他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弥补子衿与赵倾颜。
“好,若是有需要,子衿定然会进宫与父皇讨要,对了,父皇,这是我们为芷水选定的日子,您看看可好?”子衿说着,便将芷水与赵由之的生辰八字还有明觉大师批的日子给皇帝看。
皇帝轻轻的抚摸了一下芷水的名字,淡淡的说,“没想到,她最后竟这般委屈,这个日子既然是明觉批示的,那定然是个好日子,就这般吧!”
子衿假装没听到皇帝对芷水的愧疚,在她心里,皇帝一点也不值得同情,他对他自己的儿女,都这么狠辣,让子衿心凉。
“母亲也说这个日子极好,那我们便将日子定下了,父皇!”
“好,李德安,将芷水出嫁的日子公告天下,让她从睿王府出嫁,将李妃替她准备的嫁妆给她送去吧!”也许,他对儿女的亏欠,便只能这般弥补了。
子衿见事情办妥了,便起身告辞说,“父皇,王爷身体抱恙,不能随侍父皇左右,子衿要照顾他与母亲,也不能代为侍奉,子衿惟愿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也辛苦,与崇睿经历了这么多生生死死,你可看透了?”皇帝问得十分隐晦,可子衿却听懂了,她娇羞的低下头说,“父皇教训得是,我与王爷,我们……”
子衿拧着手绢跺着脚,皇帝一看,心里便有了底气,他哈哈大笑,“那朕便等着抱金孙!”
听到皇帝说金孙,子衿的脸色一白,目光也有些闪烁。
皇帝见状,忍不住再问,“怎么,你还是不愿给崇睿机会?”
“不是的,父皇,只是太子府上目前没有世子,子衿不敢于太子妃之前生下小世子。”子衿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听完子衿的话,皇帝神色一凛,他冷哼着说,“你别怕,有朕给你撑腰,我看谁敢与你抢夺?”
“子衿还是不敢,若是……子衿最是受不得骨肉分离,若然真的被抱到太子府中,只怕不知子衿,就连母亲也要崩溃,子衿还是等着太子妃诞下小世子之后再说吧!”
子衿吞吞吐吐看似不连贯的一句话里,实际包含了大量的信息,皇帝如何品不出子衿话里的意思,他甚至怀疑,太子府上那么多侍妾连同太子妃一起,谁怀孕都要滑胎,便是有人不希望他们生出孩子,为的就是从各个皇子那里要小世子去太子府上,名为过继,实际就是个质子。
皇帝看了子衿一眼,心里莫名觉得悲伤,若是他能让子衿生下崇睿的孩子,起码他与赵倾颜的血脉,最终便融合在了一起。
这,是他与赵倾颜唯一的关联。
想到这里,他咬咬牙,沉声说,“朕给你一道圣旨,不管任何时候,只要是你的孩子,便不用过继给任何一个皇子,包括皇后,也不能!”
子衿眸子闪了闪,却没有谢恩,“父皇厚爱,按理说子衿应当感恩,可是子衿不愿被人诟病,也不愿别的皇子觉得这是给王爷的特权,子衿不能再将王爷置于危险之中。”
“这是密旨,不到那一刻你可一直收藏起来,若真的到了那一刻,只怕你们也顾不得自身,定然一心只想着孩子的安危去了。”皇帝不得不承认,子衿与崇睿不愿生孩子,便是害怕自己将来顾及孩子,而受别人唆摆。
“可是父皇,这过继一法原本就有失人道,也许,父皇废除了这一法度,太子府上便能人丁兴旺,各位皇子也能安心,皇家血脉也能开枝散叶,枝繁叶茂,我与王爷也不用成为众矢之的!”在子衿看来,废除这一法度是一举数得的好计策,可在皇帝看来,这却是一个君王保住权位的利器,从根本上,他与子衿的观念是相悖的。
皇帝眼里闪过一抹异样,“朕这般待你,已然是别样的优待,你为何却总要想着要废除这一法度?”
子衿见皇帝生疑,心里也是一慌,可她却并未表现出来,她甚至冷冷一笑说,“父皇定然是觉得我在争对太子,讨好众皇子吧?可若说针对太子,我却是承认的,毕竟王爷出事,大家心知肚明,可若说我想要讨好众皇子,不如说我想报答父皇的恩宠,父皇不妨看看,现在放眼看去,除了那两位小郡主,皇家哪里还有别的子嗣,偌大的皇族,却不如一般的家庭,父皇的儿子们,连个孩子都不敢生,这,又是多么悲凉的事情!”
李德安见子衿句句指责,而,皇帝的脸色越来越差,连忙出声阻止,“睿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指责老祖宗的法度,还不给陛下道歉!”
子衿心里一动,连忙叩拜,“父皇,子衿别无他意,请父皇责罚!”
皇帝幽幽一叹,“哎!我责罚你作甚,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整个皇族考虑,或许,你说得不无道理,当年先祖立下规矩,只是想保住太子的正统血脉,只是想给太子继位一个保障,可到了现在,竟变成了这般模样,看来,朕是该好好反省反省了。”
皇帝看着子衿,心里想着他像崇睿这般年纪时,哪一个皇子府上,没有三两个世子?
“你且先回去吧!好好照顾你母亲与崇睿!”皇帝显得有些疲倦,他将奏折丢在桌上,也没了心思批阅。
“诺!”子衿不知自己这番话,将来会带来什么后果,可她知道,皇帝要废太子的决心,却越发坚定了。
子衿从养心殿出来,站在殿门外的晓芳立刻走到她跟前来说,“王妃,怎样?”
子衿笑了笑,“芷水的事情,已经成了,我们先回府吧!”
“诺!”晓芳说罢,便跟着子衿一路往永巷走去。
随着春日的步伐临近,永巷瓦墙上累极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都在融化,滴滴答答如同下雨一般,将永巷洗涤得干干净净。
子衿抬头看了看,对晓芳说,“你看,柳条都发芽了!”
“是,春天到了!”压抑了一整个冬天,万物都该复苏了。
子衿伸手拉住晓芳的手说,“晓芳,与墨影大哥成亲吧,趁着春光正好,我与王爷最大的遗憾,便是不能拥有自己的孩子,可你们却能弥补我们的遗憾,我希望你茴香与芷水,你们都生下可爱的小宝宝,我都给你们养着!”
“好!”其实晓芳心里并不抗拒嫁给墨影,她抗拒的是孩子,可是看到子衿与崇睿这般艰难,都不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孩子,她心里又忍不住想,我轻易拥有幸福的权利,为何要这般挥霍呢?
“其实,你可以与我们一同生育,到时候谎称是我们的孩子便可,我们的孩子,皇后能奈你何!”
子衿看了晓芳一眼,心中不是不心动的。
两人走着走着,便有贵妃的步撵经过,子衿与晓芳跪下行礼,安安静静的等着步撵经过。
可那步撵,却稳稳的停在子衿身边,从步撵上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说,“睿王妃,别来无恙!”
子衿身子一颤,这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