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清远脸上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他有些虚弱的摆摆手:“值了,她终于不再否认她的身份,她终于肯承认,她是寒荞了。”
寒淼眼角湿润:“爸,我送你回医院,好吗?”
寒清远虚弱的点了点头,看到U盘里的资料,他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她的身份,虽然齐昊认定了她,他们也对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但他就是想听她亲口承认自己的身份。
他放在身边的‘寒荞’,虽然与当初她失踪时更为相像,但他的心里就是不踏实,所以才会暗中派人调查,早在他着手调查的时候,他心里的天平就已经偏向了齐昊认定的寒荞。
如果不是那份奇怪的亲子鉴定,他恐怕早就将她赶出寒家了。
但现如今,他留下她,不止是因为那一纸鉴定书,还有那人太过明确的目的性,因为他发现,家里那个‘寒荞’似乎不止憎恨着寒家和齐昊,似乎连留在齐昊身边的她自己都憎恨上了。
好几次,他都看到,提到寒荞时,她眼底闪过妒意与阴狠,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更是让他心生警觉。
他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决定将她收在身边看管,不能再让荞儿莫名其妙的遭人算计,所以今天他来这里的目的,一是想用那些资料,削弱寒荞的戒备心,让她不知不觉的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二是想给他们提个醒,这样到时候如果自己防不住,他们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寒淼扶着寒清远去自己停在楼下的车,将人以最快的速度送回医院,然后看着他在医生的轰炸下,黑着脸重新挂上点滴。
等一切安定下来,寒淼才坐在昏暗的灯光中,垂着头问寒清远:“爸,别伤心,我会一直在您身边。”
寒清远用没有挂水的那只手,摸了摸寒淼的头,轻声道:“乖。”
他不伤心,他只是后悔,后悔自己当年糊涂,让一个不懂世事的孩子,承受了太多她不该承受的罪果,自从那孩子消失后,他才后知后觉,原来骨肉亲情,不是你放任不管,就会消失殆尽的,他只是被藏了起来,尘封在心底最深处,不触碰便永远不会再见天日。
五年前,寒荞的生死未卜,成为了开启尘封宝匣的一把钥匙,将他多年压在心头的情绪尽数释放出来,她也同样是他与妻子的孩子,甚至还是妻子拼了性命保下来的宝贝,可他……却亏欠了她那么久的父爱。
或许也是因此,他才会经常在梦里,看到自己的爱人,满脸愤怒的流着泪,控诉他杀死了她的宝贝,叫嚣着不会原谅他,她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被那样苛责到大,她要带走她的宝贝,她说他不配做她父亲。
每次,他都会满头冷汗的被吓醒,空荡的床铺,还有小女儿没有人气儿的房间,都成了他午夜梦回时,忏悔的最佳场所。
现在……他的女儿回来了,虽然带着满腔怨恨,但他依旧很高兴,只要她还愿意回来,哪怕是为了复仇,他也甘之如饴,因为这是他欠下她的。
所以,他要看好身边这个来历有些诡异的‘女儿’,不让她有丝毫的机会,去祸害被齐昊认定过的女儿。
“爸,那份鉴定报告,两张都是真的?”寒淼忍不住问道。
寒清远叹了口气,语气中也满是疑惑:“都是我信得过的朋友帮忙做的,不会有假,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血脉亲缘做不了假,家里那个有问题。”
“既然爸已经有了结论,那为什么还放任家里那个在眼前晃?你就不怕荞儿当真以为我们认不出她,更生我们的气?”寒淼温柔的眸子中,满是狐疑。
“因为我们要看着她,不管她有什么目的,绝对不允许她伤到你妹妹分毫。”
“爸……”寒淼声音有些哽咽:“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肯当面和荞儿说呢?”
寒清远无奈的叹了口气:“我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寒淼:“……”
父女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而距离医院,几公里的公寓中,齐昊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有些钦佩的盯了寒荞几秒钟:“还真被你给说着了,寒清远现在的确在医院。”
寒荞的脸色有些阴郁,听到齐昊的话,薄唇下意识的抿了抿。
原来,寒清远离开后,寒荞陷入了沉默,寒清远的异样,她其实早就发现了,只是隐忍不发,想看看他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可当他将证据一份份摆到她面前,她的情绪也渐渐失控,以至于连自己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都不自知,之后又是一连串的唇枪舌战,直到将人赶出公寓大门,她才渐渐找回理智。
理智回归后,她才猛然发现,寒清远刚才的作为,根本就是在诱导她承认自己就是寒荞,并且还不动声色的提醒自己,住在寒家的那个女人有问题,他这次来,其实就是两个目的,一,确认自己的身份,二就是,提醒自己有人冒充自己,让自己多多提防。
这其中,他还透露了一个讯息,那就是他准备一直让那个女人在寒家住下去,不为别的,就是为她看住那个女人。
寒荞心中有些不悦,这些不悦,不止针对寒清远,还有一部分是对准自己的,她不得不承认,她还是有些担心寒家那两父女的,这种情绪让她无比烦躁、郁结。
以至于,长久的沉默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让齐昊帮忙调查,寒清远是否去了医院。
当得到确切的信息后,她的神色却变得更加黑沉。
他这是什么意思?拖着病体前来示警,想用苦肉计求她原谅?难道到了如今这种境况,他还想着她会向他抛出橄榄枝吗?简直滑稽!
齐昊:“你……他……”
“发烧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寒荞长出口气,拽了拽衣领:“时间不早了,洗洗睡吧。”
寒荞步伐飘忽的进了卧室,齐昊却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勾了勾唇角,柔声道:“嘴硬心软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