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是如何挂断的电话,因为心里烦躁,所以也无心听。萧维打电话的大体意思是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到站,然后来接我们。
我为人虽坦诚,但是觉得还没有到要他来接站的地步。所以告知他我今天回来,但是和同事一起,所以推说公司有车接送,不必麻烦。
下车的时候,天已黑,J市的火车站,从来都是那么拥挤。即使夜晚也从来不缺乏赶车的人,赶上春运便更是如此。
马上过年了,来往匆匆的身影或喜悦,或沮丧,但是车站对于他们来说便是通往归宿的地方,到了车站似乎就看到了希望与光明。
我和慕姐姐提了重重的行李,一前一后狂奔在凛冽的寒风里,
“好烦呢,领导可真忍心,1000多份合同非让咱俩提回来!上车的时候有人送,这会也不派人接咱们。”慕姐姐边说边将装有合同的箱子重重的扔到地上,大有一副不想走了的样子。
“姐姐别烦了,我们坚持一下,排队打的的人好像不多,一会就能轮到我们。”我小心翼翼的将另一包合同放到地上,转身去接应慕姐姐。
要说平时开会也没有这么多行李,因为这次是年会,公司每年年会之前都要收集客户次年的合同,合同一式四份,200多个客户便是800多份,慕姐姐的说的数量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实实在在的两包A4打印纸的分量着实是很沉。更何况我们两个均穿着职业装,高跟鞋。
“就知道坑我们这些贫苦劳动人民。”慕姐姐不停的活动着被勒疼的右手,再次戏谑。
我弯腰,提了她的那一包,刚准备起身往前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嗨!嗨!小琰!让我来。”
透过穿梭的人群,我目光落在了来者的身上。还是那件天蓝色的毛衣,黑色的裤子,锃亮的黑皮鞋,只不过此时不同的是,他今天多带了一顶帽子,韩版的毛线帽,遮住了一头华发,看起来竟然年轻了几分。不错来的便是萧维。
“HI,你怎么来了?”我起身,冲他笑了笑,内心还是真的有点感动。
“恩,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是不是有人接,挂了电话,我就来了。刚刚忘记问你们几点到,没想到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这位是你同事吧?”他说着把目光转向慕姐。
“哦,这是慕姐姐,慕姐姐这是萧维”我不好意思的看着慕姐,转而又看看他。
“慕姐姐你好!”萧维这一喊,慕姐姐的嘴张了又张,竟然有点不知怎么答应。
“你好你好!”慕姐姐伸手与他握手,便算是认识。
男人确实是男人,重重的两大包合同,在萧维手下,看起来像拎着两只鸡一样轻而易举。看着他健步走去的背影,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此人此刻仿佛像是年轻时候的王志文。
送走了慕姐,心中还是很暖的,想想他帮这么大忙,干脆请他吃个饭。其实平时我为人很爽快。
“萧维,想吃什么我请客。”我主动出击。
“阳春面吧,那个实惠”他毫不犹豫的回到。
其实我吃饭也不挑,既然他喜欢那就去吧,于是我便同意了。
坐在他的奔驰车子上,虽然有点点别扭,但是因为有了接站的事情,对他的感觉也有了改善,我不知该说什么,也没有什么话题,他开了音乐放了张学友的《情网》,挺好听的,气氛安静也温馨。
忽然“嘎”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伴着我的惊愕我猛地向前冲了出去,幸亏有安全带,否则此刻我可能已经与前车玻璃进行了极其亲密的接触。
“怎么了?”我定了定神
“滴滴滴,”排在后边的车已经开始按喇叭抗议并催促起来。
开车的人都知道,这种半路的刹车最危险,搞不好就要出事故,幸亏后车跟的不是很紧。
萧维没有回答我的话,急速开车门跑了下去。他迅速的拖了自己的毛衣,从车前的路上包起一个东西跑上车来。
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我大气都不敢出,真不知道该不该问。
“走,我们先去后山。”
我顿时有点恐惧起来,后山原来叫英雄山,是烈士安眠的地方,这个点哪有什么人,大冷天的,本来人就少,这是要去干嘛,我的心砰砰直跳着。
“要不你去吧,我下来!”我断然拒绝到。
“你必须陪我。”他一边开车,一边目光冷峻。
“为什么?去干嘛?”
“我自己一人害怕,去葬猫。”
“葬猫!”我睁大双眼看了看放在后座的用他毛衣包着的那一团东西,心中透出一丝怪异的情绪。
“我不去!我怕猫,不喜欢,你要去你自己去。”我倔强的扭过脸来,看着霓虹灯照亮的窗外。
萧维并没有理会我说的话,许久才道了一句,“原来你如此没有爱心!”
不知被他的话激怒了还是心底隐约的伤疤被揭开。
“是,我没有爱心,我说不喜欢猫就是不喜欢猫,蔡琰就是这样的人,放我下车!谁有爱心你找谁”我吼道,脑中飘过刻骨铭心的往事,却不想让记忆之门一点点打开。
萧维对我的反应惊诧了一番,但却并没有停车,车速反而越来越快。不一会到了后山,他就穿一件黑色的保暖衣抱了猫,我坐在车上并不想下来。
“蔡琰,下来,陪我葬猫。”
“我-不-喜-欢-猫!”我一字一句的回他,内心充斥着很强烈的排斥。
“不喜欢也得去,走!”他一只手拉我,一只手紧紧抱着猫,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我委屈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看着他倔强的眼神,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我似乎是被拖着上的山,到了半山腰有土的地方,萧维开始用手去挖干硬的泥土,寒风中,夜色下,他面无表情,我冷到了极点,一直到他挖了一个足够容下猫咪和毛衣的坑才将猫咪连同毛衣放了进去。
“蔡琰,埋土的工作你来完成。”他眼睛似乎噙着泪。
“我不喜欢猫”我还是一字一句回应。
“没有爱心的女人,我看错了你!”
突然我鼻子一酸,内心充满无限委屈。我转身不再搭理他,想趁他葬猫的功夫,想走,可是山路黑漆漆。
等他埋了猫,一路下山,两人无语,一到山底,我再也不想看他,便转身离他而去。
“蔡琰,你要走,等等!”萧维快步赶上了我,我没有转身,
“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不要轻易评价一个人,不要将自己的喜好强加给别人,否则很难找到喜好的人。”
“好!后会无期!”萧维恨恨的说了句。
我裹了裹风衣,转身叫了辆的士,弯腰坐上车的那一刻,萧维冲上来拉住了车门,他面无表情的透过车窗看着我道“拜托你最后做一件善事”说着他举起一张10块的钱,道“回去的路上,买一瓶白酒,倒在刚刚我们捡猫咪的地方,我不顺路。算是你给猫咪尽一点自己的心意。”
我冷笑了一下,转脸看着前方。
“师傅开车,这人我不认识。”
出租车师傅一脸尴尬,他无奈的摇摇头,将油门踩了下去。
透过出租车的后视镜,镜子中的萧维越来越远,任他同那10块钱一样飘摇在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