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吕湛,夏猎的事准备的如何?”明黄色的龙袍加身,坐在金黄龙雕椅上,正是那宁朝皇帝宁长盛。
御书案前堆积成山的奏折,书房里弥漫着威严的气势,那人却是不紧不慢地翻着奏折,像是与周遭的氛围割裂。
“回禀圣上,场地已都安排妥当,守卫巡逻和影卫部署也已安排清楚。”台下半跪着一个穿着盔甲之人,只是身上未带佩剑。
吕湛是皇宫的禁卫军长,任职已有八年之久。
不管何时,天子的安危皆是首要,宁朝律法规定觐见天子,身上决不允许携带佩剑匕首等具有危害性命的器物,出入皆需严查。
“此次夏猎便是要抓出那不安分守己之人,你要安排清楚这些,明白吗?”宁长盛慢慢地翻阅着奏折,低垂着眼帘,令人看不清眼中的思绪,手提毛笔醮着朱砂在奏折批注。
吕湛猛然间感觉浑身血液冰凉,险些御前失仪,他顾不上心中的慌张情绪,半跪着的身子已有些微颤。
他更加顺从地回禀:“臣明白。”
自古帝王之心难以猜测,虽然贤明,但也不可避免的对着周身的一切敏感多疑。自古人人皆惜命,这皇权,自然不少野心勃勃之人窥视着,想要夺取。自古以来这皇权更替便伴随着一股股惊动朝廷上下的腥风血雨,多少人一步错万般皆是错。
“爱卿退下吧。”
意料之外的回答,倒是让他心中安定了不少。
吕湛规规矩矩的朝着皇上拜礼,动作间无一不透着恭敬,他顺从地上起身而后退出御书房。
“阿福,替朕倒杯茶水。”
阿福是皇上身边的总管,总是事事小心伺候着,也不多话,心眼儿也少,宁长盛使着倒是舒心,便提拔了作身边的侍官。
平日里皆跟在圣上左右伺候着。
阿福微微低身,替皇上盛了一杯茶,置于御书案边。
“你说朕这皇位,还能坐多久呢?”宁长盛喝着适温的茶,眼神温和。
只是放在桌上的茶水尚有热气缭绕,模糊着皇帝的面容神情,透着些许神秘。
阿福因这话有些踌躇的难以回答,他沉默了半刻,才缓缓答到:“请恕老奴多嘴,这权利沉醉人眼,有些人贪恋其间,这皇位能坐到多久也许是天意安排。”
宁长盛听着阿福的言语,沉默片刻,磨磋着手中的茶盏。阿福站在一旁有些微微瑟缩,他知道这是圣上发脾气的前兆。
他额头有些微微冒汗,心底发凉。
然而,令人庆幸的是,圣上并没有发脾气,仍旧平和。
只是周身的气势收敛,两眼有些无神,细看之时,眼窝微微下陷,深刻的皱纹在面上纵横肆意,鬓有白发,面上已暗淡无光。只是平日里碍于天子威严,倒是谁都不敢直视,因此也鲜少有人能见得皇帝如此模样。
宁长盛难得的有些哀叹:“也是,天意如此罢了。”
整个人都有些颓废下来,竟是有些老态龙钟之象。
“扶朕回寝宫。”
阿福走到皇帝身旁,扶着有些微颤的陛下出这御书房,上了御驾。
这厢闵庄岩方刚回到自己的房内,他猛拍书案,手用力到发白,整个人有些微微颤抖着。
“要不是,”他后怕地喘气着,“要不是这出身无法选择,谁又会甘愿这么做!”
在这世道,人的出身无法自行选择,只能靠着自己去拼搏。闵庄岩既然是想要权利,必然会拜在某个权贵名下,以命相搏。
他有些愤怒地摔了书案上的物件,打翻了砚墨,未干的墨水四溅落地。
“早晚有一天,我会超越你!”
其实并不是没有出路,只是他不愿意如此走罢。
宁朝虽然不许庶子为官,但朝堂对士农工商的态度皆是平等,这也是为什么宁朝如此强大繁荣的原因。
只是人人皆是为钱为权,若是从商,盈利贿赂得当,又怎么会没有权力呢。
不过近些年来,宁朝对于商贩贿赂当地行政官员及河道监察官的行径查的是愈发严厉,诸多商贾巨头也是不敢冒犯朝廷权威。只是总有贪婪野心之人妄图攀附权贵一步登天。
闵庄岩怒气冲冲,把房内的布置扔的到处都是,厢房门外的仆人皆是不敢言语,个个瑟缩着企图缩小存在感,以免受不白之冤。
“你说,今日公子是碰到什么事儿,竟是如此大动肝火,你听听这动静。”
“怕是在哪受气儿了呗。”
“平日里公子挺和和气气的也不怎么见发火,恐怕这些天这厢的人要难受了。”
距离的远些的仆人也听到厢房内的动静,有些个不怕死的挺嘴碎的人相互窃窃私语着。
站在一边儿的侍卫闻言过去,分开说闲话的几人。
“主人家的事,岂是我们这些下人能随意议论的!还不下去做事!小心被管家看见,定要罚你们的月钱。”
这话刚一落地,那几人立马就散开了。
“正事儿不做,天天议论主人家的事,早晚要被解契驱散出去。”
那侍卫看着几人摇头叹气。
厢房内的闵庄岩怒气经过这一番折腾,倒是消散的差不多了。
“来人,进来把房间给我收拾了。”
很快,几个仆人就进来收拾房间。
他的心情也逐渐平复下来,从容地坐在椅上,只是地上乱糟糟的摆件,有些影响美观。
几个仆人把破碎的收了,更换上新的物件,动作倒也利索,没两下就把室内给整理好了,而后几人挨个儿地轻声退出屋内,唯恐打扰到公子。
他手一端,正想喝杯茶静静心,视线猛然撞上了柱子,眼前不禁浮现了那个血流一地的侍卫,他心中有些戚戚。不由得摸摸自己尚且温热的脖颈,浑身一个激灵。
“看来,这速度是一定要加快了。”
他的面色猛的下沉。
他招手便唤来自己的亲信,耳嘱几句,那暗卫便点头快速的离开了。
“我可不想莫名其妙的死在谁的手下。”
他眼神阴翳地盯着地上四溅的墨。
有些黑的发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