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员外一听老头的话里有话,心想,什么神灵怪罪,还不是价钱的问题。但是毕竟员外老奸巨猾,如果一味的问老头下去,搞不好让他以为奇货可居,反而坏了自己的大事。
为什么员外这么用心,要拿自己好宅子去换山上破馆,其实道理也很简单。这馆子就是架在山水汇集之处,整个村镇周围的庄稼果蔬,全是从这里泄下来的山水灌溉的。
员外打算把馆子弄到手后,将它重新改造一番,按上个大闸门。平常储水放水遇到干旱,这水就成了一池子银钱,捎带着将村镇上的人压的服服帖帖的,谁不听话,啃干泥巴哭去吧。
员外家里热闹,许富户家里此刻更热闹,后屋院里大家忙得四脚朝天。只见许二指挥小厮将送过来的木炭硝石硫磺小心碾碎了,放在大盆子里用甘水浸泡,等到药面混的均匀,下手搓成一个一个胶泥柱子放到篦子上阴干。
许二以前不务正业的时候,跟一个山里的老神仙也修过一阵子野狐禅,老神仙喜欢炼丹,混了木炭硫磺硝石点丹,丹没成,自己先炸成个肉饼子,唬的许二屁滚尿流的下山再也不提。
许阿大带着几个身轻力壮的家丁,已经拿着铁耙,大钉这些先上了山,来到馆子前石桥下,用这些仔细的按照计算画线石桥墩子和水中挡板,合计开凿十二个窟窿,等待过几日好放置许二配置的猛火药筒。
刘员外继续用美酒灌乱尘仙人,这老头的酒量也实在了得,喝完一坛子新丰也不见得醉,他心里又心痛起来,早知道事先在酒里先下点酒药增加点威力。一看桌上酒干了,只好拍手要下人再端出一坛子来。
这酒装的奇怪,大肚子瓶身细长颈子,上面严严实实盖着一个木头塞子。
老头简直就是酒界的神仙,一看到这酒瓶子,一边大笑着嚷嚷:“没想到啊,没想到,员外家竟然珍藏有西域的葡萄美酒,我活到这把年纪今天真是不亏了”,一边嫌弃刘宅下人开瓶不爽快,竟然自己主动捉住瓶颈,直接借酒力,把塞子硬生生的拔了出来。
他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这酒在瓶中也是存储的好,姜红的颜色荡漾,一阵阵酒香扑鼻而来。乱尘仙人抽动着大鼻子,下嘴就要猛灌一口,结果被一双手抢夺去,压在桌面上动弹不得。
“老仙人,这酒可没这么轻易喝得啊,西域到这里十万八千里,运百瓶半路上就要耗损九成,说难听点那大唐的高官显贵,一年中也未必能痛饮上一回…”。
老头闻着酒味实在难受:“员外,你这简直就是夺我性命啊,你就让我先小尝一口,一小口,实在不行舔一下也可以”。
那员外依旧死死压着酒碗不放:“喝也没事,你答应我一件事即可,这瓶酒都是你的”。
乱尘仙人一听就知道刘员外的心思,还是山上自己的旧馆,也不知道这人是中了什么邪,要那年久失修,阴冷潮湿的地方干嘛。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碗中美酒被人体温激着,酒气越发的浓烈起来。
“就答应我一件事,我的镇上宅子换你山上的馆,答应我了,这瓶酒全是你的…”,刘员外继续引诱着老头。
“这…说了,这馆子虽不中用,到底里面住着几个山神灵第的…”。
“除了桌子上这瓶葡萄美酒是你的,我再给你五瓶凑个六六大顺之数,你看如何?”
老头做梦也没想到刘员外这次是吃定他了,六瓶西域葡萄美酒,一瓶就是四十足贯的价格,且说这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瞬间老头的心里碎成一地,什么山上地下的馆,哪怕现在员外要阎王爷屁股坐得椅子,乱尘仙人都能弄来。
山上石桥下,徐阿大带着手下猛汉也是干的叮叮当当,没想到这桥下铸坝的石头,也不知道哪位神仙打造的,坚硬万分。
凿着凿着,其中正桥下一块石板噗的裂了开来,从石头心中开出个窍子,漏出个盒。这倒稀奇了,浑朴一块青石头,里面出个这玩意,拿到的人自然十分小心的抓在手里,递给许阿大。
阿大蒲将盒子放在大粗手心上,用大牛眼珠子咕溜溜的查看,其实这盒子用经年老毛竹做的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万一,盒身上画着两只猫,黑色,只是这两只畜生不知道为什么是浑身毛咋起,一猫脸的凶恶。
盒子没缝,似乎外面也没法打开的意思,许阿大用手摇了摇盒子,听到里面细搜细搜的声音,显然是有什么在里面,急躁起来,拿着手里的木匠斧子一下砸开。
这盒子被砸的倒是爽快,一下子四分五裂,画猫的那面更是碎成一堆黑渣子,两道白星噗的冒起,飞到天上去了。
阿大看的莫名其妙,难道这盒子里就装着两枚萤火虫?只能在竹屑里拨弄一下,一张黄纸被夹了出来。
展开,上面画着一条黑色大鱼,周边用朱砂围了一个圈,四角按着四个小篆字:地夐涑物。阿大是个文盲,斗大的字也认识不了一筐的人,拿着问了周围几个,也各个认不全,恼怒的将纸片当成废纸扔到桥前水潭里。
天地有道,一物降一物。这盒子是什么也不用追究,原来什么利器,火烧,雷劈破坏都是不怕的,唯独碰上工匠斧子就会稀碎,这鲁班大师的造物,各个均有加持。
盒中纸像黄叶一样打了几个卷落在冷水中,立刻化成一条翠色符线,消失在黑暗里。
那不远山下水涧泥洞里,那条化成身材魁梧,黑衣女子,撞碎白小溜山门的胖鱼妖正在瞌睡,迷迷糊糊洞外飞进一道符咒啪的拍到自己鱼头上,肿了老大一个包。
这鱼痛的浑身乱抖,险些一口气死过去。它一想到上午勉强化身去见意中人,心愿也未了,如今老实待在家里养神,还突遭飞来横祸,张嘴就要骂天。
这第一个脏字还没从宽大的鱼嘴里冒出来,自己的额头上两根长须竟然先竖了起来,从灰白变成金黄色,鱼皮现在也是痛的厉害,就像刀割碎裂一般,自己只能打着横滚,从泥洞中炸了出来。
山上的徐阿大和手下,乘着月色初露,加紧在乱尘仙人和白小溜回来之前。继续吭哧吭哧苦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