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怒的气息从雨褐子身上震荡开来,他霍然站起,伸手一把捏住术烈的脖颈,瞪圆了双眼道:“你说什么?犬狨神之怒丢失了?”
术烈讥讽地看着他:“你要是不信,咳咳,大可以将我天枭部查个天翻地覆,看你能不能,咳,能不能找到它。”
“不可能,不可能!神骨丢失若被神殿知晓,你术烈早就被罢黜为废人了!”
术烈并不理会歇斯底里的雨褐子,反而再度大笑起来,但这次已然是一笑一口血,淌满胸前。在他看来,与其神骨落入灵獒之手,还不如让它永远的丢失,换得从今以后所有的野心家都不再对自己的部落产生贪婪之念。
雨褐子慢慢放开术烈,眼中的恨意却越聚越多。
“原来你的目标,咳咳,是除你灵獒外其它四部的神骨。呵呵,果然是要在,咳咳,在神殿的眼皮子底下复活犬狨神,来挑战那些高高在上的司獠了?”
“我与神殿,有不共戴天之仇!而你也一样!他们手上沾满的是谁的血,你术烈难道也忘了吗!?”雨褐子压低了声音,却几乎是在咆哮。
“是啊是啊,”术烈喃喃道,眼神已变得涣散起来,“他们说,咳咳,说我妹妹是什么,真狼之体……呵呵,于是就将她送到犬狨神像之前,放干,咳咳,放干了鲜血……可恨,可恨哪。”
“而你们几部的所作所为,还是无异于做了神殿的走狗……”
术烈似乎用上了最后的力气,摇头打断了雨褐子:“只是,你雨褐子更加可恨哪。咳咳,短短几天被你害死的人,已经……超过神殿一百年所杀……”
最后的话语已经无法被听清,术烈硕大的狼头低垂在胸前一动不动,所有生机从他的身躯消散殆尽。
雨褐子默然地盘腿坐下,盯着术烈的遗体深深叹息。
“现在死去的人,都是为了后辈不再成为任何东西的牺牲品啊……我说过,你现在不懂我……将来也没有机会懂我了。”
各自雄踞一方的两大狼主相对枯坐良久,只是败者已然逝去,胜者也怅然满怀。
不知何处吹来的风,再度带起战场上的血腥气味,也将对坐二人的衣衫,拂动如旌旗猎猎。
雨栎、蒙逻哥以及那南院幕使一同来到雨褐子近前,恭敬而立,等待着他做出下一步号令。
“犬狨神之怒丢失了,我们也不用再花费心思在天枭部上。传令全军,修整一个时辰后,主力挥师凰湖部。”
蒙逻哥一拱手,领命而去。
“将术烈的尸体……以最高礼节好好安葬吧。狼顾第一部落的狼主,死也不能堕了威风。”
话音落下,雨褐子起身大步离去,留下南院幕使和雨栎二人面面相觑、不解何意。
……
狼顾国密林某处。
一支身披兽皮、臂上绣着狼头与祭坛的抽象图案的小队,正毫无顾忌地飞速穿梭着。细细看去,他们瞳中浓郁黄芒时而浮现,竟赫然都在黄瞳固色境界以上。
他们正是被犬狨大司獠派出前往乱沼地与神殿查探消息的人手,除了两名黄瞳大道境作为头领外,其余皆为黄瞳固色境。
本来按照犬狨大司獠的命令,这支小队应当兵分两路,分别去往两个目的地。但由于乱沼地相距更近,且两个大道境头领自忖以分兵后的力量,在那已经传出高危讯号的乱沼地恐遭不测,便索性议定先抱团往乱沼地走上一趟。
以他们堂而皇之亮出的神殿标志,并没有部落胆敢拦截,因而一路极为畅通无阻,也未多加警惕什么。
不料,飞掠在前的两个头领忽然齐齐顿下身形,同时扬起手臂示意后方队员止步。
“古鲁,你也感觉到了吗?”其中一名头领对另一个低声道。
名叫古鲁的人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哪部的人马,听上去像是有二十人的样子。阿蓬,小心点,他们好像也发现我们了。”
阿蓬并不以为意:自己乃神殿司獠,该小心应付是对方才对。于是朗声道:“尔等是哪个部落的族人?速速离去,不要妨碍神殿司獠出巡!”
稍远处的林间蓦然腾起十余只飞鸟,似乎被什么给惊动了一般。
古鲁与阿蓬二人隐约察觉到对方出现了一丝骚动,但随即传来回应:“我们是……慕荭部族人,这就给各位司獠大人让路!”
阿蓬嗤笑一声,便欲率部飞掠上前,却被古鲁给拦住。
“等等,有些不对劲,他这口音听上去颇为奇怪,况且慕荭部的人千里迢迢到这天枭部的势力范围来,意欲何为?”
阿蓬仍然没放在心上,笑道:“也罢,既然古鲁老弟如此谨慎,我们便查查这伙人。”言罢当先腾身而出,传过身前密林朝对方所在之地掠去。古鲁及其他队员紧随其后。
那队自称慕荭部族的人马显然没料到这些神殿司獠二话不说就闯了过来,退避的举动显得更加匆忙,
岂料这一下就连阿蓬都看出了蹊跷之处。
“都给我站住!”古鲁喝道,“见了神殿司獠该当如何,慕荭骁难道没教过你们么?!”
这二十来人均头戴黑色兜帽,除了下巴根本无法看到脸庞。古鲁细细地打量着他们,脸上怀疑之色越发浓重。
其中一人听闻古鲁的呵斥,连忙过来点头哈腰地道:“都是些蠢汉,不懂规矩。我们狼主也不耐烦教他们这些礼节的。”
“哦?”阿蓬眯着眼,“那你懂吗?”
那人一窒,悻悻地笑了两声,也没有别的动作。
“哼,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慕荭部之人!兜帽给我摘下来!鬼鬼祟祟的一看便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随着阿蓬这一声呵斥,其他神殿司獠纷纷做好出手准备,警惕地看着这一伙身份大为可疑的人。
那点头哈腰之人再度靠近古鲁,忙不迭地解释道:“请司獠大人恕罪请司獠大人恕罪!我等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实在是大有苦衷哪,大人我们……”
此人越看越近,古鲁一边听其所言一边注意着他一举一动。在两人相距已不足一丈之时,古鲁沉声喝道:“站住,不要靠近!怎么,还不愿摘下帽子?是想我们来——”
“呃啊!——”
古鲁话没说完,便听惨叫声忽然爆发在两侧。下一刻,那点头哈腰之人如鬼影般一下欺近身前,双手各持一柄镰刀似的兵器,霍然挥出。
“动手!一个也不能放走!”凶狠的命令声从这二十来人中某一人口中传出,古鲁和阿蓬吃惊地发现这已非狼顾语。
他俩眼中黄芒同时暴涨,骤变之下虽惊不乱,将一身黄瞳大道境功法全力施展开来。
不料那上一刻还点头哈腰之人,转眼间便换上凶狠毒辣的模样,一对镰刀兵器被其操控着上下纷飞,给古鲁造成不小的压力。
一记驾烈爪趁其不备,从古鲁手中击出,直袭面门。那人仰头曲身,堪堪避过,却未料到一股劲风又从古鲁处激荡而来,吹拂得其衣袍呼呼作响。
而遮住脑袋的兜帽也被一下掀开。
“你们——是烽火国人?!”古鲁惊诧万分,伸手指向对方头顶:与所有狼顾国人都长有一对狼耳不同,那里除了头发之外,并无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