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下来的时候,我也想明白这周大娘的意图不过是想诈一诈我心中实话或者也就是想吓唬吓唬我,好让我老实听她摆布。所以,醒来之后,便安心地等着外面放人。这一等也不久,不过是在小黑屋里被关了两天,就是扎扎实实地两天不给饭吃这点着实让人记恨,所以等我软手软脚地自己拖着腿回南榭,就暗暗想以后怎么着也得想办法随身带点干粮,不求饱起码不至于饿死。?
回房倒是很巧地看到桌上竟有一小碟糕点,我也顾不得会不会再多得罪谁,拿起来就吞咽起来。无奈干得吞不下去,急急灌了口一旁壶中倒出不知是水是茶,一时间呛得狼狈。正咳嗽不止,突然背后就被人轻轻拍抚,打进这水榭我时刻是紧绷异常敏感,这么被人一触几乎要跳起,这人倒是柔柔软软地一边继续替我抚背,一边说,“是我,慢些吃,这都是给你的。”?
“…咳咳…青萝?…咳咳”?
“我听说了,也猜得到,进这南榭,你必定辛苦。你可千万不能再冒失了。”?
“咳咳…你怎么会来…咳咳?”?
“我虽是在听枫院,可也是这山庄的人,偶尔得暇也能走动的。”?
“可是裘大娘听枫院那边,会不会为难你?”?
“你放心,我是替听枫院那边送绣活过来的,两个院的管事大娘平时也没有说不让进出,我们下面的人得闲的时候也走动得。”?
“你不怪我了吗?我害得你受罚。”?
“我平白因你受罚,是觉得冤枉的,可临走时,你说,你当我是亲人……我很高兴。”?
“谢谢你,你看这次又是你给我送吃的了。”?
“她们打你了吗?我看看……”?
“没有,没有,别担心,她们就是想吓唬吓唬我,让我听话。”?
“那就好,你听我说,”突然她警惕地四下看了一圈,又在门边看了看,用确定旁人不会听到的声音说到,“这水榭不比听枫院,不仅规矩狠毒,这里忌讳也多,许多地方不让靠近,许多事不能问,你这次一定要听话,避着这些事情。”?
“嗯,我答应你。”?
“天凉了,我见你衣裳单薄,收捡了些厚衣服过来,你别嫌弃,都是七八成新的。”她将一个包袱放在我手里,沉沉的,我心里一片暖。?
“我得走了,呆久了不好。”临走前她切切看了看我,我心中只是感激,也明白她放心不下我什么连连示意让她安心。可是心里却疑惑更甚,把我们所有人困在这里,不能脱身,又重重忌讳的地方;青萝很早就警告过我不守规矩会丢性命的地方;这个山庄到底有什么秘密?山石里的蹊跷;明明就在南榭,却偏偏要隐蔽到让人找不到存在的院子和黑屋;那些害人的药粉,阴毒的手段,这些到底是为了掩藏什么??
抱着厚衣,又想起从前芸姨替我置衣,忙前忙后,这一细想,就更加不安。以芸姨之心细,怎么会凭一封并非我亲自手书的信件就信服的?回我的书信未曾有只字关怀只是宽慰我需时间凑赎身银两,且半月时间我就收到来信,脚程上芸姨想想办法如今也该来一趟了,况且天凉衣单,芸姨的心细,定不会让我在外受冻,会不会是芸姨那边……越想我越难心安,一刻也耽搁不得,又不能被人看出端倪,我拿了一个空托盘,便直向越仲的书房走去。?
“哟!今日倒是记得时辰来换茶了,”见到我脸上神色和空托盘,这人倒是一句话间打发了已经随侍在旁的另两人的一脸探究,“不过这两日,我可喝习惯这位姐姐泡的茶了。”说完,这人也不抬头看我,也不多吩咐什么,继续埋头看书写字,一副费神难解的样子随手一挥,我只得候在一旁垂头站着。心里干急着,却连瞪眼都不敢。?
“你既来了也别闲着,我这有一题难解,替我将这字条递给萧公子去。我不喜多等,你等会拿着字条回来,顶多给你一盏茶时间。”?
“是。”用托盘接住字条之后,我沉着心退出这边厢房,打量了四下,没人太注意这边,一顺儿快步走到了另一厢,萧韶书阁前。不知里面情况我敲了敲门,“萧公子,奴奉越公子命传字条求解,不知公子是否愿解?”?
“进来吧。”果然门口处,一个书童模样的人替里面答了话,我打量一番,确实是庄上的人。?
“公子,越公子催得急,命阿宁候到题解可归,且……”?
“不急,我这手帐写了一半,墨快没了,你替我再研一些。”?
“是。”这边放下托盘,我卷了卷袖子便研起墨来,那边小书童倒是没有如何反应。?
“……”这人写得一半,突然沉吟片刻,开始在书案上一册一册书卷中翻找着什么,我与这书童干看着,也插不上手。“方才,你只拿来这几本吗?”?
“…禀公子,按您的指示的确是这五册不错…不知小人是否遗漏了什么?”?
“无妨,想来是我昨日随手放在了床头案边,既然是替阿仲来求解的,你去替我找来。”?
“公子……这晏姑娘新来,恐不如小人熟门熟路,且她不一定知道公子所指。小人这便去取。”?
“……既如此,也可。”这人便是有这本事,言语间云淡风轻,一派闲散,就让旁人受了安排。待得那小书童已退出了走廊,我忙一步移到书案另一边他手旁。?
“……芸姨收到家书竟毫无怀疑,也不曾来找我,求你替我查明芸姨近况,将我处境告之于她……”?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尚未及开口,已听得那书童步将入屋,他轻轻点了点头,我忙退开到另一边假装一直在研磨。转头便见那人捧了一册书在手,却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我垂头假作不见。
“不错,是这本。”?
“这是阿仲要的答案,你可去回话了。”萧韶在越仲的字条上随意圈了两个字对折后便重放回托盘,那小书童眼睛又瞪回字条,这庄主竟找了这么个人做眼线,也不知多少事情上要受人作弄了。我故意在接托盘的时候抖了一抖,果然这书童一下接了上来,字条折得随意,几个字尽落在他眼前,我抬头正看到书案那边,那人嘴角未及收起的笑意,我冲这书童粲然一笑,便告退了。?
回到越仲跟前,果然侍茶的姐姐仍在,倒比萧韶身边的人稳妥得多。眉眼低垂,一心一意在烹茶添水上,一举一动皆是弱质芊芊,温柔娴雅,偶一抬头,巧笑嫣然,眉目清隽。我将托盘捧至越仲案前,他也不着急取,只是示意添茶,侧身而起,往窗前移步,我忙跟上前去候话,背后是添茶水的声音。?
“在这书房也困顿一日了,我要去院中走走,你留下来,万一庄主传话替我答应着。”?
“是。”我忙答应着。背后的倒水声止了下来,就见得一个美人莲步轻移上来。?
“公子这茶将将续上,且饮过了这杯再去吧。”?
“好,你也掬了一日了,随我一起去院中走走吧。”?
目送这看似天作佳偶,一对璧人似的两人离去。我百无聊赖在书房里看了两圈,因着实担心庄主突然传话,我确实不敢离开,信步到茶桌旁,这茶确实香,茶色也很清亮。回味这美人烹茶的模样,我倒是真觉得好奇这茶水味道,倒了一小杯,慢慢品来,初初入口,确实觉得稍嫌苦涩,但胜在满嘴茗香,过后细细回甘且香味愈浓。喝着茶,我想着,这两个人可都不是庸碌软弱之辈,可也被困于此,于是更细细在书册上,手书上想读些缘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