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吃完了,天还没黑透,任太医约了无双出去消食,让她们母女在客栈先歇着,二人也不走远,很快就能回来。正巧客栈后边有个林子,两个人就到这林子里遛弯儿说话。
“无双啊,怎么想到要来山西的?”
“本来并没有想来这边,一开始打算去天津的,谁知道走出去没多远就听人说天津的码头和港口全都让军队给占满了,咱们小老百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军队,不大敢去,又已经出了京城,干脆就一路往南走,走到哪儿觉得好了就留下,住的不舒服再搬家。反正现在都是无家可归了,那四海为家也没什么不好的。”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心胸倒是豁达的很呐。”
“许是小时候经历的多了吧。”
“还记得小时候的事?不是师傅把你买回去的?我听说干你们梨园行的人大多都是让师傅买了回家的,毕竟这行太苦,谁也不愿自己孩子去吃苦受罪不是。”
“伯父所言极是。只不过我是爹娘交给师父的。师父也没想让我唱戏来着,还是我自己没事儿做,跟着师兄们听着唱着,师父见了兴许觉得我能唱唱试试吧,就开始教我了。”
“你岂止是能试试,你在唱戏上有大才啊,小伙子,爹娘也是这一行的吗?”
无双摇了摇头,任太医见他情绪有些低落,知道大概说到了伤心处,便也不再往下追问了。
“咱们往回走吧,她们娘俩等着呢。”
“是,伯父请。”
“我这几天看着,毓萍跟你倒是合得来?”
“任姑娘心地善良,性子又活泼,应该是和谁都处的来的。”
“诶,这孩子遇上自己不想理的人啊,一个字儿都不说的,我看她倒是和你有说有笑。对了,你今年不小了吧?”
“小侄今年还未及冠。”
“这么小就敢独自一人往返京晋之间,胆魄不小啊。”
“伯父过奖了。只是咱们明日就能赶到,我这心里越发的慌了。”
“是在担心你师傅吧?”
“是啊,师父待我如同亲子,可我却只能看他老人家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
“那天你不是跟我说过,令师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了一阵子,不知为了什么落下了病根嘛。”
“是啊,师父从不肯说,我们猜着,大概和师娘有关吧。对了,您上次给师父瞧病,觉察出什么没有?”
“上次你师父外伤太重,内伤当然也不轻,我只能用温和补养的方子替他调理,万一太过反倒不好了。只是这半年来估计没有好生休养,你们又东奔西走的,也可能是上次的旧伤又复发了。至于他的病根,我自会问他,我们两个老头子之间,大概他会说的。”
“那我就先谢过伯父了!”
“先别急着谢。我还没见着人,要是没办法,你现在谢了我也没用。还有,万一我开的药你买不来,还是一样的结果。”
“唉,是啊,现在这么乱,有些药还真是不好买。到时候免不了还要您帮忙啊。”
“好说,好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尽力就是了。”
说着说着就走进了客栈。这会儿打尖住店的一般都在屋里歇着了,赶夜路来吃饭的也差不多了,大堂里还是比较清静的。小二在柜台打盹儿,掌柜的许是回家了,许是出去了,没见着人,食客也没几个,安安静静的吃着菜,二楼三楼也没什么动静,好像提前进入了梦乡。
“看来这山西的确比京城静的多啊,怪不得你们要留在这儿了,我老头子看了也不想走呀。”
“不如伯父也搬到山西来?若是不嫌弃咱们比邻而居岂不更好,我师姐的婆家也不远,伯母大可以和她婆婆闲谈做事,任姑娘年轻,也能和我师姐师妹们一处玩儿啊。您的话,不如到戚元帅麾下做名军医?我可以向他们推荐的……您干嘛这样看着我?”
“小子,是不是早就谋划好了?把我留下,给你那元帅找个合适的大夫?”
“您当然是最合适不过的。太医院出身的人能差了嘛,何况本来这儿也有军医,不过是医术不精,若能由您带着他们,那医术必然精进,也能少死不少人啊。行医之人,悬壶济世,您在那个皇宫里只救一人,出来却能救无数人的性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