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林员外收留下之后,日子也算是安稳,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不外出抛头露面。
林员外很是佩服皇甫文渧的棋艺,空下来了便会拉着他对弈。
辰千枯则在后院练剑,阴一人无聊,便看辰千枯练剑,有时两人还切磋一下。
安逸的几日里,陨剑阁剑比的消息让整个江湖为之振奋。
江湖第一剑宗陨剑阁举办剑比,论出天下第一剑客,虽说是虚名,但人这一生不就是为了那虚名吗?
除了这件事,神捕门收回追杀令的事情让很多人震惊。
莫不是那“君子剑”让神捕门吃了大亏,无可奈何,使得神捕门不得不放弃?
也有人认为那神捕门把“君子剑”收入门中了,“君子剑”这样的高手,对于神捕门来说也是一大助力啊!
总之,说法不一。神捕门为何撤令,也只有青龙三人知道。
辰千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为之一惊,说实话,他怎么也找不到神捕门撤令的理由,唯一的可能就是引蛇出洞。撤令撤在剑比消息放出的后几天,定是神捕门想借剑比抓住他。
“这样明显的埋伏,这剑比你真要去?”阴担忧。
辰千枯是想去剑比的,准确的说,江湖上所有的剑客都会去参加剑比。剑比,这是怎样的一个存在?上一次剑比是二十年前了,那次最后的胜者是祖天流,天流剑法在那个时候被称为天下第一剑法,在那一年,陨剑阁达到了鼎盛时期,想要拜入其门中之人不计其数。
如今祖天流老了,第一剑客的名声,新一辈的许多人是不知道了。不知此次的剑比又是何等盛状,最后的获胜者又是谁?
“去,我现在的模样,没几个人认得出。”辰千枯炽热的目光,倾诉着他对剑比的渴望。
阴猜到了他是这样的回答。
“我跟你一起去吧,他们现在的安全没什么问题,我跟你去看看这剑比,顺带路上有个照应。不过……”
“不过什么?”辰千枯擦拭着秋水剑,问道。
“你这秋水剑不能带着了,别人都认识,你若是去参见剑比,自然不能用这剑。”阴知道自己这句话对一个剑客是来说很难接受。
辰千枯擦剑的手停了下来,看着阴。
“你在跟一个剑客说话?”
“不,我在跟你说话。”阴正色回答。
“可是我是一个剑客。”
阴点了点头,说道:“你的确是一个剑客,正是因为你是一名剑客,所以你有义务保护好你的剑,你知道的,这一次如果带上它,凶多吉少。”
辰千枯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擦着剑。阴见无法说服辰千枯,便就此作罢,转身离开屋子,准备去和林诗瑶几人说说离开的事情,算是辞别吧!这一去,阴是不打算回来的。
“等等。”阴刚到门口,辰千枯突然开口。
“怎么了?”
“帮我问问林诗瑶,他们家里有没有不用的剑,稍微好一点的。”
阴点头。辰千枯自从到了林家,便很少和林诗瑶说话,这院子,充斥着的是两个人的回忆,彼此不言,反而可以减轻回忆的痛苦。
毕竟,她已是别人的妻子,而他尚是戴罪之身。
“秋水剑,原谅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剑客,或者说,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一个剑客了……”阴走后,辰千枯自言自语,继续擦着秋水剑。
这剑跟着自己很多年了,小时候娘亲带着学剑便是用它,剑身细长,按理来讲是女子的佩剑。
“枯儿,一个合格的剑客是不会让自己的剑离开自己的。”娘亲的话一直存于脑海。
辰千枯已经把剑擦好了,剑刃透着寒气,雪白的剑身照出辰千枯的脸,那般消瘦。
“我本不应该是个剑客……”剑入鞘,锵的一声,清脆悦耳。
……
“你们要走?”安成元和林诗瑶面面相觑。
“嗯,这两天便要动身。”阴说道。“还有就是辰兄让我请你们帮个忙。”
“什么忙?”林诗瑶问道。
“他需要一把剑,不要太差,不知道贵府有没有?”
“这个应该有,我一会儿派人去找一下便是了。你们为什么突然要走?”
“安夫人,江湖中事,你真的没必要多问。”
“是为了陨剑阁剑比吧?”安成元插了一句。
“剑比?”林诗瑶对这些没了解。
“没想到安兄还知道这些事情,是的,辰兄与我为的便是那剑比。”
安成元点了点头,对林诗瑶说道:“诗瑶,这件事情并非你我可以理解的,给你举个例子,就好比我寒窗十年,为的就是那一考,而辰兄习剑多年,这剑比对他来说,重要无比。”
阴觉得这个比喻很好,对林诗瑶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具体是个什么事情,讲于安夫人你听,你也未必理解。”
“好吧。”
林诗瑶知道他们两人要走,心情复杂,不舍是有的,无奈也是有的。这七天里,为了不让林员外担心,林诗瑶和安成元在一间屋子住着。不过安成元也知道林诗瑶不愿接受他,所以都是睡在地上,或者趴在桌子上睡。天冷,险些没有患风寒。
她知道辰千枯在躲着她,她又何尝不是躲着辰千枯呢?回到这里,这个自己曾经的闺房,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此,如今房里另外一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一切像是梦一样。成婚当天他还来了,为她梳头。一切的一切,历历在目,看似触手可及,实则早已随风远去。
五天前安成元的葬礼,林诗瑶必须以儿媳的身份跪拜灵前,一切的一切,清晰地告诉着她:你是安成元的娘子。可是,林诗瑶依旧无法打心底接受安成元,不愿与之相亲。
“知道了,你们路上保重。”
“等我们走的时候再说保重也不迟。”阴笑道。
“他不会让我们送别的,你们可能今晚走,可能明天走,我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林诗瑶神色黯然。安成元看在眼里,心中很不是滋味。
剑是傍晚送到辰千枯的房间的,算不得一把好剑,但也不差,剑长三尺三,重约莫六斤左右,材质还看得过去,参和了一些玄铁。
辰千枯拿到剑后便去一起吃晚饭。
饭桌上,林诗瑶若有心事一般,有些没精打采。林员外见其如此,便询问了几句,担心林诗瑶身体有恙。
安成元赶忙找个理由,说林诗瑶昨晚没有睡好,有些疲惫。
“还是你们年少好!”林员外特地给安成元使了几个眼色,使得林诗瑶脸羞得通红。
“爹,你说啥呢?”
真好呀,毕竟他们才是一家人,辰千枯依旧是一言不发,安静地吃饭,此时此刻,他突然想起了李若雪,那个女子的一片痴情,自己如此辜负,当真好吗?两个都是救过自己命的女子,但对李若雪,辰千枯却没有丝毫情愫。
“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感觉你不是坏人。”
“他们说我是盗贼,你没听到?”
“盗贼不会有你这样的眸子。”
我这样的眸子,那是对你我的眸子才有了温柔,江湖何处不凶险啊!
罢了,不想了,今晚便走吧!
夜色深了,辰千枯拿着两把剑去了阴的房间。对于此时辰千枯来找自己一起离开,阴有些意外,看来那林诗瑶倒真是了解辰千枯。
“不跟他们打一声招呼吗?”
“你留封信吧!”
阴点点头,开始提笔留信一封……
月色很美,这座城池已经安静了下来,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见灯火,只有那皎洁月光,使得城池更显寂静。只见月光下一前一后两人在屋顶上飞过,脚尖一点再次腾空。辰千枯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在了这里,轻功发挥到了极致,甩了阴一大截。
他突然停顿了一下,一个纵身,几乎要飞到月亮上去。出剑,雪白的剑刃反射着月光,晃得阴看不清东西。但他知道,辰千枯在舞剑,空中舞剑,剑刃快速划过空气发出的声音,宛如一首离歌。
六个呼吸的时间,辰千枯落地,闭着眼,将剑插会鞘中。
阴走了过来。
“没想到辰兄轻功如此了得!”
“过奖了。”
……
“老爷,小姐,姑爷,他们两个都不在屋子里,不过在他们屋子的桌子上找到了这个。”
林诗瑶打开折好的纸张,上面写道:
匆忙离开,还望见谅。
江湖偌大,何处不见!
引三尺明月,携两袖青龙,吾等江湖不归人。
——阴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