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之下,绿茵茵的操场上传来“一二三四……一二三四……”的口号声。此时,初一一班的全体学生正在操场一角进行常规训练——站军姿。
随着日头的高升,气温也直线上升。三十几度的高温下,一个个笔挺的飒爽英姿好似坚韧的白杨树,额头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亮光,顺着他们通红的脸颊缓缓流下在下巴处汇聚在一起,再滴落到颈上最后浸入了衣衫里。
倪欢一边四处打量着操场上各班训练情况,一边看看手表上的时间。算算时间,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将近两个小时左右的军姿,还有最后五分钟的时间。可能实在是太热了,倪欢担心同学们中暑早早的就把十滴水放进饮用水里勾兑好,估摸着等会儿休息时大家可以解解暑气。
站在班里最后排的向阳觉得实在是口干舌燥得很,微微咽着唾沫湿润自己干涩的喉咙,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那有些干燥的唇瓣,用着巧劲儿舒缓着他那快要麻木的前脚掌,所有的小动作都被那宽大的裤腿遮掩了,完全不露痕迹,连教官都并未察觉。
“报告教官,时间到了。”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倪欢大声的报告教官,没办法她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训练便安排她做一些计时计数的工作,为班上的人‘服务’。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半小时。”所有人都觉得此刻教官那字正腔圆的声音听上去简直是无比的亲切。
听到这一指令的全班同学,顿时乌泱泱的躺倒一大片。教官提醒着那些毫无影响的男生,活动活动之后再坐下,要不然血液循环不过来,容易晕倒。
倪欢找人帮忙把矿泉水抬了过来,跟几个班上的同学一起每人一瓶的分发下去。
她捧起自己的保温杯嘬了几口,微微皱眉这十滴水的味道真不怎样,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打量着坐在最后一排的向阳,个子有点儿高的他在那里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低着头不知道在鼓捣着什么东西。
不想参与张宇他们那些没一点营养的话题,每天不是讨论班上哪个女生漂亮,就是讨论哪个游戏好玩。正无聊的拔着操场上的塑料草的向阳,察觉到一道打量自己的目光,斜睨了眼倪欢坐着的那个方向,嘴角轻勾回以一笑。。
被人发现的倪欢把身体微侧,有点儿做贼心虚的撩了撩自己的耳发。轻咳了两声,“真是见鬼了!这人是背后长眼睛了?”
“欢欢,站了老半天我的腿酸死了,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伸手轻轻捶着自己的酸痛的双腿,用纸巾擦擦周身的汗水。
“你刚跑哪儿去了?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人影儿。诺,兑了十滴水的,喝了预防中暑。”
“谢谢欢欢,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么么哒~
噗~呸呸呸,这也太难喝了吧,亏你还喝的那么自然,你没味觉的吗?”唐果感觉自己的整个人都不好了,口腔里的那股难以言说的味道席卷了她的整个味蕾。
倪欢无语了,有那么夸张吗?虽然味道不是很好但也不至于难以忍受啊。
“欢欢,我给你说,我刚刚跑了一趟周围这几个班级看见了好几个比较帅的男生,不过跟我们班的向阳男神比起来还是落差一点。”
“我说刚到处找不到你人呢,原来是又跑去看帅哥了。”
“嘿嘿~你别生气嘛,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哎呀,她这脑子,每次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理亏的唐果在倪欢的眼神注视之下声音渐渐减弱。
倪欢有时候都不得不佩服唐果这花痴到极点的性子,开学没几天,就把全校长得好看的男生摸了个遍,还弄了个什么全校校草排行榜。
“你的口水快要掉出来了。”打趣道,止不住嘴角的笑意。
唐果赶忙伸手撸了一把自己的嘴巴,“哪有口水?你骗我!”
“看看你这花痴样,真是受不了你了。”
起身朝台阶上走去,坐在树荫下面用手扇了扇风,旁边一片阴影袭下,“班长,热吗?”侧头看是向阳没有搭理他。
“班长,怎么不说话啊。还是我应该问你刚才好看吗?”仍然锲而不舍,仰起头逛了几大口矿泉水,喝完之后拿着空瓶子转圈完。
“咳,谁看你了少在那里自作多情。”险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呛到。
一遇到他,倪欢感觉自己所有的理智冷静都不存在了,有时候真想一把掐死他。
“哦,那就算是我在看班长吧。”对于不按常理出牌的向阳,倪欢也无处应对,只好选择冷处理。
“不说话是生气了吗?”盯着倪欢的气鼓鼓侧颜向阳放在裤兜里得手有些按捺不住想上去捏一捏。摸着兜里不知道刚刚张宇塞给他的糖果,鬼事神差的就这么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心还躺着几颗醒目异常的大白兔奶糖,跟他的形象全然不符。
“赔罪礼。”许是被倪欢震惊的眼神所惊醒,意味到他自己此刻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向阳冷硬的回答后也不管倪欢接不接受,直接塞到倪欢手里。
看着手中被他硬塞的几颗大白兔奶糖怔神。所以她现在被当作闹别扭了的幼稚园小朋友哄吗?
“阳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啊?咦……班长?班长也在这儿啊。”张宇(短发寸头男)看看两人,眼珠转了转,打趣地调侃道。
“该不会有什么情况吧?!俊男美女在一起,啧啧啧……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没办法啊!”旁边一大帮子男生也跟着一起起哄,哈哈大笑。
倪欢觉得这群人都眼瞎了,明明就是无言相对的尴尬气氛被他们这么一说,搞得好像两人有什么奸情一样。
“看来是军训一点儿都不累啊,要不然的话你怎么会有功夫跑这儿来瞎起哄,我觉得很有必要跟教官提一提加大你们的训练力度了。”
“啊?不是吧班长,你不要这么较真吧?”
“就是就是,我们大家伙儿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班长你可不能公报私仇啊!”
“要我说,就该好好的让教官训练训练你们,一帮大男人闲着没事干,嘴却比女孩子都碎。”看到他们这样不依不饶唐果脸色很难看,不满的还嘴。
听到女魔头的声音,男生全都一哄而走,真怕这个‘女汉纸’打他们,因为前两天班上有个男生抢了她的笔不还(本来就是男生对喜欢的女生使的小伎俩)。
哪想到唐果二话不说冲上去把他好一顿收拾。从那以后班上男生给她取了一个女魔头的绰号,平时看到她都是尽量绕道走,被她的‘女汉纸’形象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
看他们避如蛇蝎的样子,唐果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呼呼坐下随手拿起一颗糖拆开喂到嘴里,“不就是稍微教训了下那个男生吗?至于这样么?”
嗯!对你来说是轻轻教训了下,你直接把人家变成了‘国宝’。据送男生去医务室回来的同学说没个一周的时间别想消,只是可怜那孩子每天顶着两熊猫眼招摇过市。
倪欢默不作声,在心里暗想,本来看上去多么软萌一妹纸结果却是个金刚芭比啊。
“不过真好吃,欢欢你这糖哪来的啊?刚刚都没看见。”她明明刚刚走之前这里还什么都没有,怎么回来一趟多了几颗糖,该不会是有人送的吧?
“欢欢老实交代,这个又是你哪个爱慕者送的吧?”
“不是。”
“哎,我说你可不能被这些小把戏给骗了啊,一群小屁孩不以学业为重脑子里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都说了不是爱慕者送的。”正主就在旁边坐着呢,不想听她在旁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闹的她都没有办法静下心来看书,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唉,这下子耳朵终于清净啦!
“是我送的?怎么,你对我有意见么?”清冷的声线,向阳转身把矿泉水瓶朝垃圾桶一扔,碰——进去了,偏头看向唐果。
险些被自己嘴里的糖给噎到,“是你啊男神!如果是男神送的那当然没问题啦!怎么可能会有意见呢!”激动的双手拉着倪欢胳膊使劲摇晃,一副春心荡漾的样子。
看着向阳走远的背影,心想:男神就是男神,连个背影都那么帅,简直就是走路带风,自带气场啊!
时间转瞬即逝,离别的日子到来,随着军训训练汇演的结束,教官的离开,这段时光虽然已经翻篇。
直到很久以后倪欢偶然翻到这张泛黄的老照片,还能回想起来:那绿草茵茵上,钢正不阿的教官高亢的口号声,那张张汗水下的欢颜,还有那清冷的少年温暖的笑容,以及台阶上苍翠郁浓的大树下安坐的两道身影……
时光匆匆,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