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淮也把背包卸了下来,正要坐下,突然“咦”了一声,指着不远处的一堆草丛道:“你们看,那里好像有个人。”
众人都很意外,连忙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蓝欢第一个叫了起来:“是王叔。”说着跑了过去。
众人也连忙起身跟了过去,一看,果然是之前在黄叶村接待过他们的王叔,只是现在仰天躺着,面色灰白,已经没有了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凌风赶紧抬头四处查看,生怕附近有什么埋伏。
蓝欢则检查了一下王叔的尸体,回头对众人道:“没有明显的伤痕。”
苗秀儿一言不发,接着上前查看了一番,又回头对耿毅等三人点了点头,全程不说一句话。
萧琢瑒看出他们面色有异,赶紧问道:“怎么了?”
耿毅摇摇头,道:“大家不用看了,这附近什么都没有,王叔是自然死亡的。”
“你也认识王叔?”蓝欢敏感地看了他一眼。
耿毅苦笑道:“没错,我认识王叔。其实整个黄叶村里面住的都是驩兜族人,王叔也是。这件事情,我们本来也没有打算一直瞒着你们。”
“怎么会这样?”凌风惊讶地道,“刚才你不是还说,驩兜族的聚居地在林子里面吗?”
“还是说,其实你们八族都有内外两个聚居地?一个用来隐藏秘密,一个用来与外界联系?”蓝欢道。
“你的猜测完全正确。”耿毅道,“八族不可能完全与世隔绝,也有需要和外界打交道的时候,所以才会这样。”
众人对望一眼,心里都在想,萧琢瑒关于王叔的分析果然是对的,他的身份不简单。只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黄叶村竟然会整个都是驩兜族人的聚居地。这样看来,他们被下了三只引路蛊,的确是一点也不冤枉。
“耿大哥,我们八族既然结盟,就理应共同进退。别的人暂且不说,我和秀儿这一路却是事事有份儿的。无论要报恩还是要报仇,大家当然也应该一起。”宫铭遥道,“你我兄弟一场,何必这么见外。”
耿毅心中感动,遂不再多说,一拍宫铭遥的肩膀道:“好兄弟。你和秀儿的情,大哥心里有数。”
好不容易等到他们演完了兄弟情深的戏码,萧琢瑒赶紧抓住机会道:“耿大哥、耿夫人、阿遥、秀儿,你们把事情说得太严重了。正所谓患难见人心。这一路上走过来,四位的人品和行事,我们都看在眼里,是衷心佩服。虽然大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但是有句老话说得好,叫‘对事不对人,一码归一码。’以后大家若有缘重逢,尽管各逞其能就是,完全无需心存顾虑。但是在任务之外,我们却永远认你们是朋友。”
话既说完,双方便拱手作别,萧琢瑒一行自行回黄叶村取车,耿毅等四人则留下来处理王叔的尸体。
萧琢瑒一行回到黄叶村,找到王叔的院子,王叔虽然已经不在了,屋子里面却走出了另外一个陌生的青年。他们说明来意,从青年手里取回了车子,萧琢瑒又硬是要塞给他一笔钱,说权作车子的保管费。那青年万般推辞不得,最后只得不情不愿地收下了。
众人驱车直奔凌云县城,直到凌晨两点过才进入城区。这时候众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便仍然回到之前那家酒店,开了房就躺倒大睡,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过来。
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众人前一天还觉得自己快要累死了,狠狠睡过一觉之后,就又满血复活了。于是凌风和陈天水开始带头起哄,要萧琢瑒兑现了他之前许下的“回来之后再轻轻松松出去玩”的诺言。萧琢瑒爽快地答应了,带着一群人吃饭、闲逛,把整个县城都兜了一圈,直到夜里九点过才回到酒店。
然后众人就又被召集到房间里面开会。
“经过这次任务,大家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众人刚一坐下,萧琢瑒就抛出了问题。
“我先说,我先说。”凌风忙不迭地第一个举手道,“我在藏鼎地里面有一个很大的发现,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们。”
叶淮看着他:“我想起来了,祭鼎的时候,我发现你表情痛苦,浑身上下烧得滚烫,但是后来突然就好了。当时你就跟我说,你有一个大发现。你就是想说这个吗?”
“没错。”凌风点头道,“兄弟们,姐妹们,我觉得藏鼎地里面的青铜鼎上大有蹊跷,绝对不只是我们现在知道的这么简单。你们听我说完就知道了。”
接下来,凌风就仔细地讲述了他在藏鼎地里面看到的一系列异象,以及那种看不到、听不到,却完全能够感受到、理解到的奇特信号。
他先是活灵活现地描述了自己怎么一进去就看到蛇头泛红光,还发出阵阵震鸣;在管彤把血滴到蛇头上面以后,蛇头上的红光又怎么暴涨;然后自己怎么突然开窍,知道了祭鼎的方法,又怎么拼尽全力战胜了那股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巨大波动,成功地把自己的血洒上了蛇头;最后蛇头上又怎么冒出青焰,继而恢复成青色,还隐隐发出惨叫声等等。
一股脑儿地说完这一切之后,他又眨巴着眼睛,一边回味,一边尽可能准确地描述自己当时的感觉:“那些东西突然间就钻进了我的脑子里面,就跟数据传输似的,让我一下子就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完全没有过程,就只有一个结果。这种感觉真的很神奇,如果实在要打个比方的话,我觉得可能只有宗教里面的那个说法,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天启。可能只有天启的感觉和它稍微接近一点。”
古兰陵想了一想,道:“科学界早就已经公认,生物能够通过基因复制的方式向后代传递信息,这也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遗传密码。我觉得凌风描述的这种感觉,说白了也就是一种信息传递。虽然其传递方式不同于基因复制,但性质并无不同。再结合一点物理知识,我们可以这样假设,藏鼎地里面存在着一组电波,一直在发射同样的信号。而这组电波,只有特定人群才能接收并翻译。而这个特定人群,就是拥有舜帝血脉的人。”
“你的意思是说,直系血亲之间通过基因复制,可以传承某些特质。而这些特质,就是接收并翻译这些信号的关键?”蓝欢道“这个说法倒是有些道理。而且我猜测,这种特质就是脑电波的频率。也许拥有舜帝血脉的人,脑电波频率都是一样的,同时又和别人都不一样,所以只有他们才能够读懂藏鼎地里面的信号。”
“大家的分析很有道理。”萧琢瑒道,“但是我觉得,在我们此行发生的所有事情里面,还有一件比凌风的‘机缘’更奇怪,更值得我们注意。”
“琢瑒哥,你是指管彤的举动?”叶淮问道。
“没错。”萧琢瑒道,“在梅辉她们抢救管彤的时候,我曾经就这件事情试探过宫铭遥。”
接着,萧琢瑒就把他和宫铭遥在石平台上面的对话全部复述了一遍,然后问道:“对宫铭遥的表现,你们有什么看法?”
叶淮道:“我觉得,虽然宫铭遥基本上等于什么都没有说,但还是透露了几个信息。第一,他们事先应该知道管彤这么做很危险,而且从宫铭遥个人来说,他是反对管彤这么做的;第二,这件事情在不同的地方,应该是要由不同的人去做。”
“我也有同样的想法。”萧琢瑒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在梅辉出手抢救管彤之前,宫铭遥还做过一件事情?”
“对对对。”陈天水连忙道,“他拿着斧头不知道想去看什么,后来被耿毅阻止了。”
“是的。”萧琢瑒道,“当时我就站在他们两个旁边。我记得宫铭遥说‘彤姐姐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然后耿毅说‘你是不是想做八族的罪人?’”
萧琢瑒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他们这段对话虽短,里面的信息量却很大啊。看宫铭遥当时的样子,应该是想去给管彤报仇,可是管彤是因为用血滴鼎才受的伤,他是要去找谁报仇呢?总不成会是青铜鼎?”
“看他当时走过去的方向,倒的确是朝着青铜鼎去的。”凌风插了一句。
“难道说,宫铭遥当时是想去砍青铜鼎?可是耿毅为什么又要说,他这样做就会成为八族的罪人呢?”叶淮的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还有一个细节也很奇怪。”孟梅辉道,“宫铭遥说‘是谁害了她?’我们都看到了,青铜鼎是一件东西。为什么他不说‘什么’而要说‘谁’?‘谁’指的应该是人啊。”
“我知道了。”凌风突然眼睛一亮,大声叫道。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你知道什么了?”
“大家不要着急。”凌风高兴地道,“等我把你们刚才分析出来的几点结果串联起来,事情就有个大致轮廓了。”
说着他就拿出一个笔记本,用笔在上面写下了“青铜鼎”、“人”、“危险”、“不同的人”、“报仇”、“八族”几个关键词。然后,他又用笔在每个关键词两两之间划上一条横线,把它们都串联了起来。
做完这些之后,凌风就拿笔指着关键词,从左到右一个一个地依次移动,嘴里还同时念叨着:“青铜鼎里面有人,人很危险,需要不同的人去对付,如果报仇,会危及八族。”
然后凌风把笔一扔,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大家。
叶淮一头雾水地问他:“这就是你的‘知道’?”
凌风点点头。
“可是我们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啊。”古兰陵急了,“青铜鼎里面有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它的肚子里面藏着人?不可能吧,那个人藏在里面吃什么呢?”
“我知道了。”突然又有人发出一声大叫,又把众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这次发声的是陈天水。
陈天水不像凌风那么作,根本不用人问,他就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了:“凌风的意思不是说鼎肚子里面藏着人,而应该是指鼎里面封印着人的魂魄,对不对?”
“完全正确。”凌风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我这个想法,也是受到了管彤的启发。你们回想一下她在石台上面的举动,觉得她是在干嘛?”
这次不等别人回答,他就自己接了下去:“她明明就是在祭鼎嘛。她做的事情,和那些神秘信号要我做的事情,简直是一模一样啊。而这样一来就很可疑了。你们想啊,我祭这些鼎,是因为它们是我的祖先制作的,跟我有关联。虽然还不清楚具体有什么关联,但可以肯定的是,关系比较接近。可是她为什么也要祭鼎呢?这些鼎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是驩兜族,和舜帝,和大禹,和十二家族,都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她怎么就能跟这些鼎扯上关系呢?我觉得,有一个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解释,就是鼎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我觉得凌风的猜测不无道理。”古兰陵道,“凌风是舜帝的嫡系后人,却连他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祭鼎,还要等到进入了藏鼎地以后再去碰‘机缘’。而管彤却明显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下去之后就直奔主题。要说他们和九鼎没有关系,我都不信。”
“可是要说鼎里面封印了人的魂魄,这可能吗?”萧琢瑒道。
“完全有可能的。”陈天水道,“而且凌风在里面看到的那些现象,正好印证了这个可能性。”
陈天水认为,这个魂魄很可能就被封印在蛇头里面,需要依靠舜帝的血脉来进行镇压,就好像他们道家需要用灵符来镇鬼一样。如果把蛇头看成灵符,里面的魂魄看成鬼,凌风的所见所闻就全部都能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