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如秋收好了通票,转身跃出隐乌道,瞬息之间便已在数十丈之外,心中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他名字,要是千意庄主问起来,这通票是从哪里得来的,我若是答不上,他指不定还以为我是用了什么手段得来的。我得回去先问问清楚。”
“我姓沐,名天落。”
脑海之中突然再次出现天落的声音,烈如秋又是一惊:“你是还魂的鬼吗?冷不丁的来上这么一句,我都要以为自己是被恶魂附体了。”
“诶?这么远的距离,你也能听到我心里在说什么?这个倒是挺方便的。距离多远你就听不到了?你如何办到的?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天落沉默片刻后,问道:“难道你不介意吗?”
烈如秋一边急速地向着憩霞镇方向飞跃,一边在心里说着:“介意什么?有必要介意吗?我觉得这样极为省事呐,只需我心中说一遍,你就知道我的意思了。你现在还能听到我在说什么吗?对了,我将通票交给庄主的时候,能提你的名字吗?”
“可以。”
“哪一个可以啊?是可以听到我说话,还是可以提你名字?不对不对,显然你依然能够听到。那我可以跟庄主说你在什么地方吗?你受伤的事可以说吗?对了,你是怎么受的伤?”
“只因不小心。”
“不小心?你若不是在隐乌道内驱除寒息,用不了一两个时辰就会气息凝结,心脉停滞,断绝生机。”
“是谁伤了你?哪一个人的寒息会如此厉害?据说,上一次公示《霑星录》还是在几十年之前,也没有如此人物啊?难道是隐藏的世外的高人?”
“总不会是逍遥境的人物吧?不是说世间已无逍遥仙修了吗?当然,除了岚先生。然而,他从未离开过悬镜崖,也不问世间事。”
“不过,他的那个徒弟倒是挺厉害的,只可惜尚未与之谋面,他便得罪了圣都,殒命于暮宗山,天石与神器也一同失踪。他如若尚在人世,几乎就是最令我折服的人了。”
天落听到烈如秋说到这里,心中不免暗自意外,于是问道:“你怎知他是得罪了圣都?他不是暗通妖族吗?”
“你半天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已经听不到了。离开隐乌道已有千丈之距。你这是什么门派的修为?我以前还从未听说过。”
“哦对了,你说他暗通妖族?我跟你这么说吧,这天石圣物只要不是天君执有,不管是谁拿在手中,都有可能被称作是暗通妖族。”
“你想啊,黑白天石原先是在前代的妖王手中,被天君收缴,然后才有三族一统,安宁天下。接着,蛰伏荒蛮之地的此代妖王又去神域盗走了白石圣物,虽然被传奇大师夺回,最后仍是失踪至今。”
“这世间,有谁是毫无顾忌地一心要夺回天石卷土重来?显然就是妖族嘛。天君及神域隐匿十多年,不问世间事。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轻易就找到了失踪的天石,他又不是天族之人,也不将圣物交给圣都,他不是妖族也是妖族,说他暗通妖族都是给岚先生面子。”
“好死不死的,他还夺了三大神器。圣都若不杀他,天理都难容。不过说回来,你说他怎么就将神器夺去了呢?四大神器,战魂皆是桀骜难驯,由天君亲自封赐,传承已逾百年。不得不承认,岚先生轻易不收徒,一收就是一个妖孽。”
“说话间憩霞镇就到了,沿着这条路再走数十丈,右边转过去,就是憩霞镇上最热闹的鎏金畅,有些名望的商铺酒楼皆在此条街上。天族的钱庄就在鎏金畅风水景致最好的地方。嗯,那个,沐天落,你还听不听得到?”
“诶,他没有回应了,应该是听不到了吧。不过,能逾千丈之距亦是足够惊人了。”
离开隐乌道不过是百余息的时间,烈如秋已经站在天字憩霞庄之外。此时方至卯时,朝霞初现,鎏金畅上还是颇为安静,大多数商铺酒楼钱庄仍是大门紧闭。
烈如秋并未理会时辰尚早,径直走向憩霞庄拍响正中大门。
天族钱庄与众不同,门楣招牌并无钱币模样,甚至若非事先了解的人,都不知道这幢清雅的庄园乃是通兑钱币的地方。
庄园由雪白石墙围住,墙上浮雕牡丹,雍容华贵。淡青色的正门五间,左右四门上细雕松柏,雅淡清新。正中之门却是斜斜地镶嵌着一支羊脂玉石长笛。
石墙与正门均是玄色飞檐,兽首林立。进入大门,两边是白石游廊,当中清溪穿流,鱼虾嬉戏。游廊尽头,三幢白墙青蔓黑檐的两层小楼临水而立。小楼后面石林与树木交织,影影绰绰,倍添韵致。
过了一会儿,庄园右侧之门开启,一个身穿青灰色衣衫的年轻人探出头,口中颇为不悦地问道:“尚未启业,谁在拍门?”
烈如秋笑着说道:“千和,我有要紧事找你们庄主。他在不在庄里?他应该早已起床了吧?”
千和一见是烈如秋,一边将他让进门内,一边有些无奈地说道:“我说如秋公子,这么早,有什么事情如此紧急?”
“你们庄主呢?上次他打赌输给我,还欠着我一席酒呢。”
“如秋公子,你这么早来,就是为了那一席酒吗?”
“当然不是。他人呢?”
“千意庄主去往宁漠郡都了,过两日才回。”
“他去那里干嘛?哦对了,千和,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烈如秋正准备将通票取出,脑海里突然听到天落的声音:“不用拿给他看。”
烈如秋再次被震惊到,脱口大声问道:“为什么?”
千和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声质问弄得摸不着头脑,喃喃问道:“如秋公子,你说什么是为什么?”
烈如秋一边在心里骂道:“沐天落,你是鬼吗?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吓死。下次你能不能事先给个暗示再说话?”一边对千和说道:“我是在问我自己,为什么要给你看?显然是只能给千意看的。”
幸好千和知道烈如秋说话的一贯风格,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好奇地问道:“如秋公子,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神秘?你先给我讲讲,近来有没有什么有趣的隐秘事情,我再考虑一下是否告诉你。”
“上次我将暮宗山的事说予你听,还不够吗?关于神器失踪,圣都及各个郡王皆是讳莫高深,悬镜崖亦是毫无动静。你以为世人都如你一般知道内情?”
“你说的内情也不详细啊。千意去郡都干嘛了?我难得有正经事情找他,他却跑了。”
“每三个月,各镇分庄均要去郡都总庄一次,不过三五日便回。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啊?”
“算了。千和,陪我去吃早饭吧。我请你去吃牛肉拌面。”
烈如秋一边拉着千和出了憩霞庄,一边在心里说道:“沐天落,你若是不着急,就等过两日千意回来再给他吧。为什么你这通票只能拿给庄主看?到底有什么玄机?还有,为什么相距已逾十里,你还能听到我说话?”
“寻常伙计应该看不懂。”
“什么看不懂?那个印鉴吗?难道千意就能看懂?看懂了就会怎样?是不是即刻上演钱庄易主的戏码?想想也不可能,这可是天族的钱庄,说到底还是直属天君所有。你说,天君会用什么样子的印鉴?据说近三代的天君均是手执玉石长笛,钱庄也是以玉石长笛作为门标。印鉴会不会正是玉笛的模样?不过,这个也太好模仿了。”
“烈如秋,这两天你不用再来隐乌道。三天后的辰时,你去找千意,我再与你说。”天落言罢,便收回了灵识。
“沐天落,你的意思是不是这几天不会再同我说话了?你可别又一直静悄悄地没有动静,然后毫无征兆地如同诈尸一般,突然一下子就冒出来。”
“哎呀呀,果然又没动静了。我是不是捡到了一个鬼?而且还是一个残疾重伤的鬼......”
烈如秋拉着千和走进鎏金畅尽头的一间面馆,面馆里面已有不少的食客。二人正待坐下,就听到面馆内有人大声喊道:“烈如秋,你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