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落强压住指尖的颤栗,一面以《净蚀》为齐予安护住心脉,一面将星辰激荡之势引入木琴内的那方天地间,三片星辉蛮横地在琴内冲撞,透过琴意,直击天落的识海,灵狐已被石洞内越来越狂暴的星辉吞噬,落散周身的星辰映于地面,众星皆是闪烁跳跃,抖动不止。北斗众星宛如长勺,正在不停地旋转。圣光在心脉间急剧膨胀,天落以灵识极力将圣光护住自己,等待最后一片星辰的落下。
齐予安将意识落于最后一幅北斗星图,星辰落下,众星立即各自凝聚,北斗之勺瞬间停止下来,直指石洞顶部正中之位,天落听得折翼嘶鸣一声,金喙喷出赤焰,强大而神圣的气息直冲生门之位而去。
一瞬间,狂暴的星辉消失无影,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仅有折翼的火羽之光照亮四周咫尺之距。卸去强压的天落,终将堵于咽喉的逆行之血呕出,脱力虚弱地倒在地上。
折翼跃至天落身旁,用双翅将他托起,愉悦地“啾啾”鸣叫。天落看了看一旁的齐予安,见他只是心脉脱力,些许经络受损,亦无大碍,于是疲惫地笑了笑,说道:“终究是成功了。我们还是很厉害的!”
天落环顾四周,一条河流在不远处湍湍流淌,身下尽是光滑的卵石,眼前的景致颇为熟悉,他不由心念一动,说道:“折翼,你且负我去四周看一看。”
言罢,折翼伏低身躯,将天落伏于其背,腾于半空,借火羽之光,发现此处竟然正是祥龙天涧的底部。天落不解为何又回到了此处,心想先唤醒齐予安再议。
回到齐予安身边,天落摆正木琴,欲以琴音为其疗伤,灵识微动,忽觉琴内多了一物。他叩开暗盒,一个圆形物体落入掌心。他不禁心中一惊:难道如此便得到了天石?
天落将其执于近前细看,此物乃是一颗扁圆的白色石块,方寸大小,周身光洁无瑕,一面正中刻着两个符纹,他记得清楚,这正是石洞壁画所绘的两组符纹其一。圆石的另一面,却是一圈八个符纹,围在正中的一个符纹,却比其他八个更为清晰深刻。他暗暗想道:“莫非这正是八卦九宫符?”
他将灵识落于圆石上,正中间的那个符纹缓缓亮起银光,他小心地探向这道银光,灵识倏然间便回到那个石洞。
石洞内除了微微飘动的藤蔓,别无他物,石壁上的绘画仍在,不同的是,被人为损毁的十余幅图画却是完好无损。
天落又惊又喜,立即看向这些绘画,只见那名年轻男子只身一人手握白色圆石,立于星辰之下,面前是八荒四海,天地苍穹。天落不由暗叹:此人果真是借助神兽之躯脱困而得天石。
下一幅,年轻男子再次立于石洞内,星辰之光皆落于其身。天落由此明白,开启了生门便成了此石的主人,能够随时进出,并借助此石洞修行,亦能避世。
后面两幅图,大意是成为一代妖王,妖族无比强盛。
接下来的八幅图,却是八处风景,群山众岛,沙漠沼泽,密林孤峰,冰川熔岩。天落在一时之间也不得其意。
他想起此处与外界的时间差异,便赶紧收回灵识退出了石洞。看着掌中的圆石,他有些无法置信:如此便得到了天下的圣物,似乎太过容易了。
他自嘲暗笑着将天石放入琴底暗盒内,一心抚琴为齐予安疗伤。
悠扬清脆的琴音中,齐予安渐渐清醒,睁开双眼便见到两只蓝莹莹的眼睛正瞪着自己,不禁一惊,轻咳一声,说道:“能不能不要这样吓人?”
灵狐的四足狠狠地在齐予安胸口乱跺数下,随即便跃至折翼的羽冠之上。
天落笑着说道:“你醒来便好。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齐予安环顾四周,漆黑一片,甚是寒冷,欣喜言道:“肯定已经不在石洞之内了。管他是什么地方,反正是脱困了!兄弟,你还真是办到了!”
天落摆了摆手,“不,是我们一同办到了。以我一人之力,万不可承受那焚地灭天之势。”
齐予安未再理会,好奇地问道:“这是哪里?好像有点熟悉。”
“祥龙天涧之底,正是你我于十八刻钟之前待过的地方,也可以说是十八天前。”
齐予安惊道:“又回到这个鬼地方了?”他听了听河流之声,有点后怕地问道:“不会再次涨潮吧?”
天落摇了摇头,说道:“还有一件事。”一边说着,一边叩开琴盒取出天石,递给齐予安,“那石洞便是天石,我们出来后,即得此物。”
齐予安震惊不已,接过天石仔细端详,说道:“还当真被你猜到了?!天石......啧啧。”他看了半响,问道:“这些符纹是什么?”
天落指着正中的那个符纹说道:“此符纹便是石洞之门,你可将意识落于此处试一试。”
“哦?”齐予安正待欲试,天落急切又道:“记得里面一刻外界一日,看一眼便出来。”
齐予安点点头,将意识落于正中符纹之上,却见银光闪亮,齐予安瞬间消失,天石落入天落的掌中。他唤来灵狐,让其陪着齐予安一同进入石洞之中。
石洞内,灵狐立于齐予安肩头,环视四周,再次回到此处,齐予安却是万分感慨。接着,他亦注意到那十余幅绘画,随意看过之后,想起天落的提醒,便退出了石洞。
他再次从天落的手中拾起天石,笑着说道:“这么说,我们就这么得到天石圣物了?”
天落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说道:“我曾答应先生,替他找到天石。如今,你我二人合力得此天石,我本不应自做主张,擅自将其交予先生。我且让先生看过之后,再向他讨要回来,你看如何?”
齐予安摆摆手,将天石交还给天落,笑着说道:“兄弟,你怎样处置都行。”
天落将天石放入琴盒内,把木琴放入琴囊背负身后,接着说道:“让折翼先带我们上去,看看此刻情形罢。”
齐予安回头看着折翼,见它根本没有正眼瞧自己的意思,有些无奈地说道:“能被神兽抓着飞天,也算是我莫大的荣幸吧。”
天落哈哈大笑,跨上折翼后背,说道:“其实,据我所知,折翼也没有抓过其他人。”
说话间,折翼轻鸣一声,腾空跃起,如同一团赤焰,径直飞向天际。不过数十息,折翼飞回祥龙石桥,轻轻落于石桥前的官道之上。四周白雪皑皑,微风轻袭。
天落抬头望向星空,只见夜色晴朗,星光闪耀,一弯眉月挂于天幕。他不禁轻“咦”一声,蹙起眉头,心内暗想:时过十八日,何以仍是眉月当空?
齐予安正欲询问,忽听得不远处传来笛声。天落心中震惊,拉住齐予安摇摇头,作出噤声之态。二人望向官道分支向下之处,看到雪地上背立一人,正执笛吹奏,那人正是天落本人!
齐予安惊得张大嘴,回头瞪着身边的天落,却说不出话来。天落心中却在推算:原来落入石洞中,却是回到了十八日之前么?
不一会,二人看见雪地中出现了齐予安的身影。天落没有理会身旁面露惊惧之情的齐予安,将灵识散于四周,在前方去往瑞龙石桥的官道旁,寻得一个天然山洞,颇为隐蔽。于是会意折翼,带着二人急速进入那处山洞之内。
天落拍了拍仍在发愣的齐予安,说道:“我们先在此处避一避。”
齐予安回过神,跌坐地上,颤声问道:“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可怕的幻觉?”
“并非幻觉。”天落面对齐予安坐下,说道:“进入天石后,我们便回到了十八天前。如今,切不可让雪地上的那个你我看到自己。”
齐予安摇摇头,追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天落喃喃说道:“流光交错。”
“嗯?什么玩意?”
天落想了想,解释道:“在涧底,潮势之下,天石将流光交错,同时将我们困于其内。此刻,不要打扰另外两个你我,应该无碍。”
齐予安不解:“我们此刻前去阻止,避免遇到妖族,便不会落入天涧,岂不更好?”
天落回道:“已然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要随意阻止,否则流光紊乱,我担心后果不堪设想。”
随即,天落唤出灵狐,取出天石放入其口中,说道:“不知道灵体离开我能去多远距离,此次姑且一试罢。你随折翼速回悬镜崖,将天石交予先生,并请教于他。”接着他轻抚折翼冠羽,“折翼,你带灵狐回去,切记不要让旁人发觉。若是灵狐到不了那么远,你帮我把天石交给先生,并告诉先生,我随后就回悬镜崖。”
折翼轻声“啾啾”,甚是不舍,天落拍了拍折翼,银狐伏于其背,“嗷呜”一声,折翼只得跃出山洞,展开双翅,腾至半空,如同赤色闪电消失于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