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墟的马车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下,商队内部的护卫巡游值着夜,马车围成一圈一圈将眷属和随行人员围在中间货物则堆积在外侧成一圈。一堆堆的篝火映的营地内忽暗忽明,淅淅沥沥的小雨渐下,似是起了微风,吹落的雨珠轻轻的拍在脸上像是情人的长发逗弄脸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懒洋洋的气氛,舒爽极了!谢绝了一些好客人的挽留,一妙独自一人饶有兴趣的漫步在这雨中,一时间放松极了。
“我喜欢雨,总感觉这雨可以将那世间的黑暗洗个通透,我也喜欢雷鸣,总觉得那是上天给予是人警醒的钟鸣,提醒着我们黑暗之中自有明光!”不知何时,商墟出现在一妙身旁慢慢的和一妙并行于雨中。两人都没有运用神通,任由淅沥的雨水打湿了自己华丽的长袍像是要洗去什么,也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商墟轻轻的说道。
“呵呵,是啊,雨,多么美妙。无根之水自无秽浊,最是人间清净之物。”一妙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拖住一滴飘落的雨盯着这晶莹剔透说道。
哼哼,像是志同道合,也似是心有灵犀,两人都没了说话的兴趣,轻轻的漫步在这雨中的夜,走了好久,轻轻飘落的雨滴,打湿了长袍青衫,华服冠冕。走了一会儿不约而同两人同时拱了拱手没有说话,各自离去回了马车。那商墟才行三五步便是浑身白雾轻起,衣衫尽干。随即那雨再飘向商墟时在其身边三尺便自动停了下来像是打在了玻璃上似得慢慢滑落。一妙倒是不同,边走边抖,一时间浑身肌肉不知运动了多少下,那青衫也是慢慢变干。再有雨落之时,还未至身前,便旋转着被一妙周身的气场给甩了出去,风难进,雨难侵。
回到马车上,和小十二打了招呼一妙便自顾自的到床上躺下向着窗外远眺。思绪飘了好远,雨夜,不知雨幕下那方的你是否也是这样思念着我?轻叹一声,一妙摸了摸手中亚麻布缠着的刀,轻轻解开上面的布条,看着那幽暗的刀身,一时间思绪万千,想到杨婷的时候心中不免一痛,此刻只想将那无限的思念化作流光飞至爱人面前诉说衷肠,可是现实何其难也。
宴会上和商队中游历的那些部落天才聊天中才得知自己此刻竟然是在那地处西南的戎州!可是上清宫却是在中西交界的次州之处,和自己离了整整一个大洲!就凭自己现在是怎么也不可能回去的。况且商队还在向西而行,据商墟说要等到商队到达极西之地完成历练后商队才会折返到中州!那样自己才有可能借助中州的传送阵回到上清宫中去!
此时此刻,那上清宫山下的小镇对于一妙来说却已然是遥不可及了!不知怎的,此刻的一妙就想挥舞手中的刀。无限的思念如潮涌不断,好想忘却的心灵却是像那干涸的河床,怎能放任思念之水流去?
也许只有挥舞手中的刀才会让自己进入那无法无念的状态吧。这样以来自己也许就不会再去想那遥远地方的少女。逃避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毕竟与其被无法改变的事实逼疯不如暂时逃避后努力的争锋!弦崩的太久容易将弓拉伤,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暂时放松,放下那紧紧包围着的能够令人窒息的压力,也许会好上那么一点点,至少会好那么一点点。
手痒的厉害,胸口的烦闷怎么也挥之不去,像是阴影伴随光明,窒息般的感觉要将人淹没!烦躁之意侵袭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长吁一口气,看了看那熟睡的十二一妙上前掖了掖被蹬掉的被子提着刀转身下了马车!
夜色宁静,雨幕飘落,一妙放开了身心任由雨水冲刷着自己躁动的身体,此刻的一妙竟然感觉到意志无法驾驭身体,像是被肉体的欲望欲支配了灵魂,每一个细胞都好像在发泄、在燃烧、在释放。提起手中的刀,内心无思,慢慢的毫无章法的挥舞起来。
挥了一会儿后那内心深处的躁动才慢慢停下,可是手依然很痒而且颤抖的厉害。闭上眼睛,一妙用心去体验那种躁动,妄想找到躁动的根源在所在,渐渐地忘乎所以,不知不觉间一妙竟是又进入到了那无法无念的状态,手中的刀划过玄奥的轨迹,带动着身体慢慢起舞,夜色下,黑色的刀身仿佛已经消失,一妙的身体却是慢慢的随着握刀的手动作起来。在外人看来此刻一妙挥刀的模样就像是顽皮的孩童挥舞木棒四下乱劈似得。
此刻的一妙早已是神游外物,不知所踪,恍惚间像是看到了什么又恍惚间听到了什么,再一凝神,想要看个仔细却是什么也没有,刚要放弃却又是如影随形而来。渐渐的一副模糊而又清晰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恍惚间似是一片画面映入眼帘及至脑海,那样清晰,却也那样朦胧,像是梦中的真实与醒来的茫然。也是一片雨幕,在那夜色之中,真实的场景却是模糊了视线,努力的想要看清场中的画面,不经意间却像是感同身受似得。
夜幕下,小雨淅沥沥的,随着那风飘摇,似是打散了小草的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雨中一曼妙的身姿在轻轻起舞,小雨打湿了那纱的长裙。也打散了那一头黑的秀发,一张脸在那暗夜的雨中显得模糊而又朦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那样的柔美。
小雨随风,渐渐变大,随着那雨势的变化,曼妙的身姿的舞动也是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不知是那风裹挟了雨迎向身影,还是那身影的柔美感染了雨夜的幕布,那一片空间的雨仿佛化成一个个精灵在那女子身旁跳跃。
一阵阵轻声的低吟,像是倾诉,又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喃呢在一妙的耳畔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听到,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就着淅淅沥沥的雨沙沙的响起:“你说你喜欢雨,因为它净了世间浊了自己。你说,你喜欢听雨,在那个小楼。
今夜的雨是否为你而下,我不知。
但是没有你的夜,小楼的月也不再是美景。没有你的小楼,雨也不再是我喜欢的雨。
同样的夜啊,不知还会有多少,可是却没有你的身影。多少次我好想追你而去,又有多少次,茫然间忘忽了所以...”
又是一阵朦胧,似是雨越下越大,或是夜越来越深。再一看,画面却是一转。雨夜,林中小楼。一个魁梧的身影在雨中的小楼独饮,摇曳的灯光驱不走夜幕中的凄凉与孤独。略显憔悴的脸,下巴上布着一层密密的胡须。看不清脸,却是一双眼那样清晰。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朦胧中带着醉意的迷茫,没有一丝焦距。尽管那长发散落,努力的想要遮掩饰住那眼中透出的浓浓的哀伤与思念,却也是徒劳无功。渐渐的像是放弃了似得,任由那风拂过,无力的摇摆。
一把弯刀,就放在桌上,洒落的酒渍淋满了刀身。那刀刃借着昏暗的灯光反射出冷艳的光芒似乎要将这本就清冷的夜削得得更加凌冽。
此时的一妙仿佛是一位站立于时间列车中的过客似得,慢慢的看着那窗外小楼中的一切。
一种哀愁、一缕相思。慢慢的萦绕到心头。杨婷,你还好么?
“我不想忘记,不想忘记你的身影于月色下的美丽映在我眼中的画面。不想去怀念,不敢去怀念你的声音于小楼深处传出的记忆在我的耳中回荡。不想再一次闻到,不愿再一次闻到你的味道,在这没有你的小楼中于我的鼻尖萦绕。不想触摸,甚至不敢触摸你曾经碰触过的一切于我心中留下的痕迹。喝着你酿下的酒,随着我的思念在口中迟迟不肯咽下,生怕留不住那最后的一丝怀念在我的口中。”那颓废的身影再一次说道。桌上的刀轻轻震动,好似不忍,又或是心痛。也许是安慰吧,发出了阵阵的轻鸣。
雨依旧,凉风瑟瑟。奈何那雨夜的寒却是怎么也抵不住那哀伤中裹挟着的思念。让人忘忽所以。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走,我不断的问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留下。我不断的想。答案。哼哼、答案!”又是一阵喃呢。却是那雨幕终究遮住了视野,模糊的黑暗中只剩下喃呢声再次想起,却是没有了舞动的人与独饮的客。
随着一妙的舞动,那手中的黑刀渐渐的也发出阵阵的低鸣,颤抖间影响着一妙将那全身呼吸的节奏与之附和。
一股黑芒从刀中散出,似是化不开的黑雾将一妙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雨淅沥沥的下着,但却像是以一妙为中心划分了世界,一妙的周围雨不再落下,慢慢的幻化成一个个小精灵似得随着一妙刀势的起起落落而浮浮沉沉。而刀势的外围雨势依旧。
这里的变化终究是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不一会儿雨幕中便是多了几个人。围观的人看着一妙舞刀却也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的看着。
“这刀法也颇为...”其中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头皱着眉轻声说着,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形容,皱着眉顿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是不是有些太过悲伤了?”
那商墟赫然也在其中,也是在那看着,低低的说了一句:“自怜幽独,伤心人别有怀抱。”
老头皱了皱眉却也是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叹了叹,看着雨中舞刀的身影似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慢慢变得迷离。不一会儿,所有看着一妙舞刀的人也都变得迷茫起来。恍惚间也是忘忽所以,只剩下哀伤的情绪逐渐蔓延。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一声轻轻的哀叹,充满了迷茫的求索。像是叩问心灵、又像是呐喊呻吟。在一妙耳边响起,被这哀伤的气氛所影响,起初一妙还没能听清楚,可是那声音却是不依不饶的再次响起,这次却是破开了风雨清晰的在一妙耳中响起。
一妙也是迷惑,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那声音中充满的迷茫渐渐的变成质问。弄的一妙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像是看到了一妙的疑惑,这次那声音却是变成了愤怒的咆哮!裹挟着一妙眼中所见的一切向着一妙冲来!风声雨声,夹杂着空间中不断的回音震的一妙耳鸣欲聋!可是一妙哪里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莫名其妙的质问,问的还是这些问题,想要回答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因为这声音震得一妙确实难受,所以一妙嘀咕着道:“你是谁我哪知道,怎么不问问你自己啊!”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那里去!”像是没听到一妙的话,这质问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一妙眼中所见的画面忽然破裂。像是打碎的瓷器一片片似得,破裂的空间中只剩下一片片碎裂的风雨还有就是那无限的黑暗。一妙就像是一块奶酪一样,被割裂成一片一片,剩余的则眼看就要被那无限的黑暗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