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法无念的状态下,一妙的五官感知完全被屏蔽,只是沉浸在某种不可言明的状态。心念无碍,神游乎外方,以主宰一般的视界冰冷的注视着场中的一切,所有的动作、功法、神通,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之中都化作真实的气呈现在一妙的眼中,并且以一种不可以用身体的感官来直观感受的方式存在。
要知道在修士的修行概念中,‘气’的存在虽然说是真实的,但是它其实相对来说也不可能以真实的具象而存在,即使是将来到达洗练元气的时候其实也只不过是通过洗练自身的元神,以自身的元神作为载体,使得‘气’于元神之上的具象化而已。
金身的铸就也是一个道理,某种意义上真实存在的‘气’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某种物体上作用然后具象化的显现就是‘气’存在的方式和被运用的手段。
它的存在就像是法则、或者说是定律之类的存在一样。我们能证明这些法则或是定律只能通过某种手段去验证,从而证明什么什么定律的存在,它们的存在我们知道,甚至能够感受到,或者说通过别的东西验证的时候可以用具象化的物体的真实表现去感受和认知它们的存在。
假如没有真实物体作为参照物来验证法则与定律的存在,那么谁又能用肉眼去看到那些存在的法则与定律的真实存在的方式呢?
然而此刻,处在无法无念状态下的一妙,以一种主宰的视角去注视这一切的时候,视觉确是全然不同的。
不,此刻一妙在看那些东西的存在的方式其实已经不是能够用视野去看到的了,只能说是以某种意义上来讲的视觉注视着这一切。
我们通过实际存在的物体来认知我们无法看到,或是无法认知到的东西的时候,大胆的猜想就成了我们探索未知领域的一种最佳手段。
同样,大胆的猜想,其实无异于问道于盲。
我们在踽踽独行的过程中之所以成功,很多时候只是因为我们在黑暗中沿着前人所踩过的脚印在行走而已。在没有到所谓的终点的时候,即使那脚印的终点是深渊,后面的人也会在黑暗中一个个跟着跳下去。
猜想的开始,便是求知问道的起点。新踩出来的路总要比老路来的坎坷些。黑暗之中谁又能说自己所前行的方向一定是对的呢?
不过好在现在人们所走的路已经被无数后来者所验证。但是那也只不过是沿着别人走过的路在前行而已,要知道,两点之间联通的线并不只有一条。谁又敢说自己所走过的线条一定是最短的呢?
然而此刻,当一妙在无法无念的状态下注视着这一切的时候,所有的黑暗便在那目光所及之处避让。
视野远了,弯路自然就会少很多。所以在这种状态下的一妙修行时也是极为占便宜的。
这种本事是天赋,当然也看人品,所以是学不来的。这也是人们羡慕一妙的原因。
在一妙主宰视角的注视下。
过完两招后的‘一妙’慢慢的收了手,那一切依托一妙身体所具象化的‘气’在一妙收手后瞬间变淡,化作某种奇点,回归到一妙的神庭之内变成一道青色的液体洪流在一妙的体内运行流转。并且在不断的以某种方式从一妙的体内向外渗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有缺?”主宰视角下的一妙看到这一幕脑海中一下子便出现了天道有缺这句话。
修士的最终目标就是金身永驻,长生久视,其最根本的基础讲求的就是无漏。天道有缺,漏出的那一点演化万物。
众生逐鹿,得之则生,失之则死。人们铸造无漏金身所想的不过是将自身演化成无缺的状态,凡人无觉,所以命不长久。修士有知,努力修行。但是也仿若追风逐影。待得身体内那点虚幻的‘气’完全从身体内部溢散出去后,最终也不过是一捧黄土的下场。
平日里这些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是真的凭借感官注视到的也只有进入这种状态下的人而已。现在的一妙看到了。但是在这种状态下的一妙确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是就那样看着,努力的记忆着那些泄露的点,验证自己所学,想着怎么样才能将那缺口补住。
收了手的一妙怪笑着,睁着一只若黑曜石一般泛着深邃的黑色的眸子慢慢转身看向了那处在不远处的黑色球体。
“桀桀桀”一妙怪笑着,不,此刻或者应该说是小雨,但是却又全然不是小雨!!!
怪笑了几声的小雨看着那黑色的小球竟然颇有兴趣的打量了几眼,黑耀石一般的眼珠在认真的看了一阵后便嗤的一声笑着说道:“原来是个分身?”随后又嘟囔着说道:“没兴趣、弱爆了。”之类的话后便主动闭上了眼睛。
随即在主宰视角下的一妙便看到自身那黑色的眼球上,所有的黑色都随着小雨的消失也慢慢的开始消失,就如同出现时的那样,无声无息的向着瞳孔汇聚而去,最终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正在用主宰视觉看着那神奇的一幕时,一妙感觉一整惊奇无比,原来我的身体还可以这样。
随后,一股扭曲的拉力。就像是将绳子扭着然后牵着东西一样,将那处于主宰视角下的一妙生生的拉回了自己的身体之中。
就在一妙回归身体的那么一个瞬间,视觉不经意间向着那黑色的圆球一撇,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个由无数线条汇聚成的点,这些线条围绕着某一个点结成类似于蛹一样的东西。
因为线足够细,且足够密,所以由外而看的话仿佛那东西本身就是一体的一样。在众人眼中的那些小球,是自本体黑球上分裂而出的,可是此时一妙看来,那些不过是黑色的蛹上一根根断裂的细线主动凝结出的东西罢了。
这些东西自黑球上脱落时瞬间凝结化成一个个小的球体,在回归到母体上的时候后在瞬间延展化成丝重新缠绕到球面上去。
可是在那么某一个瞬间随着球体的旋转,一妙不经意见看到好像是有那样一个洞口将整个蛹贯穿!待一妙想要看的更仔细些的时候,画面便全然消失不见。
一妙眨了眨眼想要看的更仔细些,下一刻就见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
少女的面庞显然还没有完全从刚才未知的恐惧中完全清醒过来,本能的尖叫已经停止,双手由原来无助的乱扑到抓住一妙的身体终于停了下来。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少女的视野终于由恐惧回归成了正常所有的羞涩,但是却没有将一妙放开,依旧本能的抓住眼前的人然后努力的深呼吸,试图平稳气息。
看着少女清秀的脸庞,一妙好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木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问道:“你没事吧?”
少女的眼瞬间噙满泪水,哽咽似的呜呜哭了起来,弄得一妙有些手足无措。因为一只手还拉着眼前的人,另一只手正按在漏斗出现的地方。所以此刻一妙的抬起的手有些尴尬似的,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
“嗖!”的一声响,接着一阵蜂鸣声响起。像是某种东西急速运行后带来的颤动。
一道霞光,在众人的视野还没有完全捕捉到其轨迹的时候已经出现在了黑球旁边,不或者说只是一个残影出现在了那里。接着无数的流光散开,每出一道流光,便留下一道剑影和蜂鸣。只是一个瞬间,剑影便贯穿黑球后留下无数的残影之后再度飞回。被一道自街道尽头闪动而来的身影抓住。
一位身着黑色练功服的男子似那柄剑一样,在身后留下一连串的影子后将那贯穿黑球后回归的剑握住。
尽管男子已经停下脚步,可是面庞却依旧如遮着一层雾魇一样,让人如同雾里看花一般识不清其真面目。
随着身后那一个个身影逐渐向着男子叠加而来,男子的面庞才逐渐清晰起来,等到残影全部回归到男子身上后,一个冷峻的青年这才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男子冷着面若寒霜,看着像是在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的火气,又像是本就长着那一副寒霜的脸庞。剑削的眉下吊着的丹凤眼只是一撇,在场的众人却觉得男子的那一撇看的就是自己一般。
人影未定,男子的声音却已经直接在众人的神庭中响起。
“司稽署,巡守卫已到,无关人等散开!”
听到男子的话,刚才一直在与黑球对峙的金刚男仿佛一下子放下心了一样。整个人就像是被抽离了骨头的肉球一样直接就瘫软着堆了下去。亏得身后的人快了一步自两腋下将其搂住才不至于堆成一滩。
“浮,快救人!”被称做浮的女子同样身着白袍,好像也是执法队的一员。疾步从后面跑了上来,赶快从自己的颊囊中取出一枚白润的丹药熟练的喂给了躺在地上如同一滩肉的男子,好像是习惯了一样。
服下女子的丹药,金刚男很快便恢复如初,除了虚白的脸庞外似乎再看不出别的不同。
按照那黑衣男子的吩咐,众人自动退开,就着这个机会,一妙终于将那一只尴尬的手臂放下来并顺势脱开身。因为面皮有些薄,所以一妙便急急的向着商墟他们跑去,回头的瞬间,就看见那自称为巡守卫的男子冷峻的目光正在注视着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些不妥的一妙只是点头回应了一下便继续向着前面走去。
看着离开自己的一妙,少女抬起手轻微的捋了捋胸口长吁了一口气,像是还处在刚才的恐惧中惊魂未定。
黑衣男子在接受到白院执法小队的信号后也是一刻都没有耽误直接赶了过来,因为白城之内有禁空手段的存在,所男子来的稍微有些迟了,但是遥遥看着场中的画面对于一妙临危时刻的表现很是赞赏,所以才会到来之后特地关注了一下。
好像是没有料到一妙会点头回应,男子稍稍有些错愕后便恢复如初。也是点头示意了一下。略微宽松的袖口轻轻一摆,一柄泛着金属特有的冷色的长剑便缓缓从袖中滑出。
“何方鼠辈,竟敢到此作乱,藏头露尾,怕你死的不快吗?”男子轻斥道。
这一会儿功夫,说快也慢,说慢也快。男子说完这句话,那围绕在圆球周边的流光也似这男子出现的方式一样一帧一帧的画面叠加然后又复归与男子手中。
而反观那黑球,此刻确是狼狈无比,在男子的剑光之后就仿佛是被切割后的奶酪一样,一块一块的四散裂开。
不过这些裂开的小块仅仅是分离了那么小片刻而已,中间一点猩红一闪而逝消失不见,就仿佛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那分裂开来的小块只是分开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便主动的向着中间那点再次靠了过去。
可是看着那黑球的动作黑衣男子却仿佛是胸有成竹一样,只是冷笑了一下。便自腰间取出一枚黑色的石牌,上面特殊的纹路像是天然形成,但又像是后天篆刻而来。纹路隐约可以看出是一个‘司’字。
男子拿出石牌,对着黑球说道:“奉旨稽司!”男子似口含天宪,随着话音落下。石牌上那隐隐的纹路不知从何处自牌面上伸出,然后像是绳索一样向着前面的黑色小球分裂出来的小块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