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安武道总馆的训练场,场上的学生穿的清一色的空手道服,曾经作为主打课的跆拳道已经被排挤到每周不到两节课。
剑道场,青山雪的眉宇间再也没有俏皮可爱,取而代之的是暴戾之气,只是较之以往,这戾气中,多了点点忧郁。她依旧是中安武道的剑道主教练,只不过现在她的学生是大和武道培养的下忍,她的新任务,是将八极刀法吃透,并传授给下层忍者。
龙归海一路跟踪她到了西海湾,一抹残阳映红了半边天。青山雪手提着剑袋,上衣是一件宽松的白色羽织外套,背部画着藏青色的海浪。上次她当着龙归海的面,丢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傍晚的海,出奇地静。
青山雪听到耳后扑啦啦一声响,龙归海抽出精钢软剑刺了过来。青山雪手握剑袋,转身格开,纵身一跃,白靴子轻盈地落在三米外的沙地上。
龙归海把剑立在身前,语气冰冷:“我们,还没有好好打过一场呢!你跟我认识那么久,除了你是女人是真的,其他的还有什么是真实的?柳生——青山雪!”
“你都已经知道了。”青山雪悬了许久的心,终于沉了下去,像沉进了冰冷的海。
龙归海不去看她的眼睛:“你拔剑吧。”
“你要杀我吗?”青山雪把剑袋握得紧紧的。
“明知故问!”
“好!”她像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撕开剑袋,“只是怕我拔剑后,你杀不了我!”
剑袋破开,里面的武士刀刀挡上没有刻着樱花。
龙归海踏出箭步,软剑似一条游龙。青山雪步步后退,一昧格挡。
“还不出招吗?”龙归海恨自己下不去手。
“恐怕,”青山雪面露笑容,这笑含着七分苦涩,“恐怕,我一动不动,你也杀不了我。”
“高看自己了!”龙归海掏出一块黑色的面巾,“这是你的,有胆和我真正的打一场,就系上它。”
“希望我蒙上它后,能激起你的仇恨,你我都解脱了。”青山雪接过来戴上,把羽织脱下,她眉头微蹙,双手谨慎地捧起武士刀,一手握在刀柄,一手握在刀鞘,她声音冷冰冰的:“我们各自出杀招,胜负由天。倘若倒下的是你,按照中国的文化,我会在你的墓碑上刻上‘丈夫龙归海,柳生青山雪立’。如果倒下的是我,我希望你在我的墓碑上留下‘爱妻’。”
海风风干了青山雪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
杀机飘过,青山雪拔刀向前,龙归海手挽剑花,身体下潜,反握着的软剑切过青山雪的纤腰,青山雪左手握刀,刀背抵在自己肩头,借助身体的力量,割在了龙归海的肋骨。
空气刹那间凝固了,时间静止了一秒,青山雪软软地倒下,她的血染红了地上的白色羽织。龙归海摸了摸被割了一刀的肋骨,他毫发无损。青山雪掉在地上的,是木刀。
龙归海跪倒在她身边,摘掉她的面巾,心痛得揪到一起。可是他不能表现出对敌人的一丝心疼,因为那是敌人。
不解的是,青山雪脸上泛起的是轻松的笑容:“除了我是女人是真的以外——这个你亲身检验过的,还有我爱你也是真的。我知道你一定会出现,这把木刀我带了好几天了。现在,我赌对了。我不忍杀你,你也不忍杀我。”她说着,捂在伤口的手抬起来,手上沾了一些血,她嘲讽:“这伤口,还能再浅一点儿吗?”
龙归海的手,穿过她的长发:“这是我对你最后的爱抚,下次,不会这么温柔了。”
他说完,收了剑,决绝地离开。
夜已深,龙归海的心忐忑了一整晚。手机上的追踪器显示目标停止在城区以东的山里。他在抚摸青山雪头发的时候,把微型定位器别在了她的头发上。
他把软剑依旧围在腰间,取下来剑袋,他拔出唐刀,唐刀在月光的映照下泛着寒光。
“就让他们的血喂饱你。”
清晨的山间有一层蒙蒙的雾。山谷中的几处木屋,像世外仙人的住所,只不过在龙归海眼里,这里面居住的是恶魔。
他一袭白衣,发丝被雾气沾湿。手里握着令无数下忍见之丧胆的穿云龙唐刀。
一早,青山雪习惯地站在廊中欣赏景色。
原田武知关心地问:“青山雪小姐,你刚刚受伤,怎么就出来了?”
“皮外伤,不要紧。”
“那个龙归海,可真是个怜香惜玉的痴情郎啊。”
青山雪不答话,原田武知继续问:“一大早没有见到隼,你看到他了吗?”
“没有。”
原田武知沉吟片刻:“那你觉得,隼比起龙归海,谁更优秀些呢?”青山雪听出了原田武知的话外之音,她无动于衷。远处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她说:“那边打起来了。”
“谁这么大胆?”原田武知预感到不妙,等他赶到庭院时,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下忍了。
龙归海站在一片尸首中,面无表情,武士的血顺着剑刃滴落在泥土里。
“阁下就是龙归海?”这是原田武知和龙归海的第一次相见。
龙归海的眼睛里,像长满了钢锥:“你就是原田武知?”
阁楼上的青山雪手心握出了汗,原田武知走下台阶:“你孤身一人就敢闯到我的地盘,我很佩服你的胆识。”
“你的地盘?老糊涂了吧。”龙归海不屑,“这里是中国,你以为这是八十年前呢?”
原田武知并没打算跟他斗嘴,吩咐增岛和小野太郎:“别让你们的手下送命了,你们亲自解决他!”
“是。”
原田武知站在台阶上,并没打算出手。增岛由纪夫和小野太郎同时拔刀,擎着刀一左一右包抄过来。龙归海的唐刀指着小野太郎:“我认得你!”
“记性不错,我曾经刺了你心爱的女人一刀呢。”
龙归海握紧刀柄,恨恨地说:“你真应该一刀刺死她。”
青山雪放下茶杯,他的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刺在了她心上,比那晚的肋差刺得更痛。高大的樱花树遮住了阁楼,透过枝杈,青山雪只能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
“好绝情啊!不过你更应该认识我!”身后的增岛由纪夫搭话,“捅死你朋友的,是我。”
刀锋一转,龙归海红了眼:“拿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