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村庄的边上,已经是将近二更天了,聂道士敲开一户人家,请求留宿一夜。主人家安排了一间草棚,大家只好将就一夜了。“我不想和鬼共处一室。”白直言道。“你怎么毫无怜悯之心啊。”巫十二有些责怪她。“我害怕怎么了,难道你不害怕吗?”巫十二不知道该怎么样说了,对着普通女子般的琵琶,巫十二并不觉得十分可怕。好像他的胆子变得大了一些,是因为要照顾更害怕鬼的小白吗?聂道士对着琵琶挥了挥拂尘开口道:“我已将你隐形,你去村子里转转吧,五更鸡鸣前回来即可。”“谢道长恩典。”琵琶说完便出去了。巫十二用眼角瞧了瞧白,白却故意不看他,他不知对谁说道:“幸亏咱们走得快不然可能就没有人收留咱们了。”聂道士笑了一下问:“为何?”巫十二立刻接话道:“人常说一更人,二更锣,三更鬼,四更贼,五更鸡。若是到了三更肯定是鬼,就敲门不应了。哎,快到三更了呀。”白走近巫十二,使劲的踢了坐在草垫上的巫十二一脚:“你是故意的,哪还有什么鬼。”说完就势坐在巫十二的旁边,紧紧的靠着巫十二。巫十二很快就嗅到了一丝清香,这香气若有若无,却直入心肺,似乎将心全都笼罩住了。不觉的看向身旁的人儿,只见她眼睛轻轻的闭着,似乎比醒着的时候还要动人心弦,眉头却微蹙着,巫十二心中竟有些愧疚,想到真的是害怕了吗?可是斩妖杀鬼她却实力惊人,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想着想着也昏昏睡去了。等到早上鸡鸣三遍的时候,巫十二被聂道士拍醒了,他转头一看白还靠着他沉睡着,淡淡的白光照在她脸上,宛如熟睡的婴儿般,实在不忍心将她叫醒。巫十二轻声对聂道士说:“等琵琶回来再走不迟。”聂道士回答道:“琵琶已经回来了,贫道将她收于袖中了。”“嗯,鬼”白却一下子就惊醒了,还是迷糊的样子,巫十二柔声对她说:“是琵琶,聂道长将她收了。”“嗯,那快走吧,早早将她送走了。”白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巫十二也站了起来,只是他的一只手臂完全麻了,好像布满了大蚂蚁一起在啃咬他一般,他正试着慢慢活动活动,白回头拍了一下这手臂说:“快走”巫十二真是欲哭无泪,在心里大声喊着还不是因为你,头太沉了吧。巫十二走到主人的门前,放了些散碎的银子,又到柴房拿了一些干粮,便和大家一起上路了。虽是才刚刚五更却已天光大亮,白拽着巫十二一直走在前面,巫十二想等一等聂道士,可白一直拽着他走。巫十二无奈开口:“我虽然只拿了一点吃食,也应该给道长分些吧。”白松开他说:“你去吧,快一点。我不是那个意思,虽然白天,那鬼不便现身,我还是不想……”巫十二瞬间明白了,跑去分给聂道士一点干粮,又跑回来让白拽着他。
走着走着,就走起来越来越累了。巫十二不觉有些抱怨,聂道士却说:“这就对了,东岳庙在柏山之巅,是要走上坡路的,必然是越走越累,但是也就快到了。”果不其然,没走了多久,抬头再看时,便是长长的石阶,石阶的尽头便是一座宏伟的庙门。迈进庙门后,再进一道山门,便是正殿了,巫十二与聂道士叩拜不止,却转眼就找不到了白。巫十二正想去找,聂道士却告诉他这里庙宇规模宏敞,布局完整,有山门、凌宵殿、乐楼,议事厅、献亭、东岳行宫大殿、后土祠、圣母祠、清虚宫、地藏祠、地狱、角楼以及环周楼廊等六十余座建筑。他要如何去找呢?巫十二想请聂道士施个道法,聂道士严肃的回绝道:“不可造次。”巫十二无奈只好跟着聂道士慢慢转悠,既心不在焉却又无可奈何。终于,在一楼上找到了白,从楼梯上来便是一处土墙做的屏风,上面画着精美的壁画。四围是木制的条凳连接着柱子,白慵懒的躺在条凳上,头枕着手臂,仿佛睡着了。巫十二虽然惊为天人,但还是没压住怒气,过去轻敲了她的头,白睡眼惺忪却自知无理只好伸个懒腰打岔道:“这里风一吹好凉快。”见巫十二并不买账,又说:“你看,这里可以俯瞰山下,山上柏树繁茂,郁郁葱葱,景色美丽是不是心情舒畅。”巫十二接话道:“心情若是舒畅了,是不是能与鬼多处几日啊。”“对了,快走。我刚才看到那个入口。”白说着便跑下了楼。巫十二与聂道士紧随其后。
二人随着白来到了一处,白站在那不向前走了,即便二人已经追上了她,她也没有要继续前行的意思。巫十二靠近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地平之下四面青砖合围,只留有一处狭长的石阶过道通向地下,阵阵凉气涌来,这盛夏也能使人冷至骨髓,此时再听到风吹柏木摇动的声音,不再是清凉舒爽沁人心脾而是风声鹤唳犹如鬼泣。聂道士倒是身先士卒,可是巫十二鼓足了勇气正要下去时,却见白还在徘徊中,丝毫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便伸手一拽,白没防备,被他硬拉了下来,倒是没有先责备巫十二,白急忙拿出一条明黄的缎带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巫十二取笑白:“你就真的这么害怕?胆子也未免太小了吧。”白不悦道:“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反倒猖狂起来,少废话,好好扶着我。”聂道士回首示意巫十二不要喧哗,随即从袖中将琵琶放了出来。
巫十二下来已经有一会子了,眼睛也适应了幽暗的环境,看清身处的窑洞中等身立着几尊神像,五岳大帝威严肃穆。几人向着连通的窑洞不断的走着,其他的洞中分别供着十殿阎群和六曹判官等,还分别塑有各种鬼吏和刀山,油锅,锯解等人身泥像,鬼吏严苛面貌狰狞,各色人等惨状历历,似乎能听到那无尽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