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驾得极快,京乔在车中坐得有些不稳,不由得扶住了车沿。他们追了半柱香,还是没见到那两个老翁的影子,无人的山道上只回响着车轮“吱呀吱呀”的声音。
辛晨安拉住了缰绳,声音从布帘外传来:“不行,这马车跑得不快,声音又响,容易暴露行踪,我想骑马过去看看。”
边走,他边解下了套着马的绳子。
“那我怎办?”
“自是一起。”他环顾了四周,“这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留你一人在此,我不放心。”
她有些犹豫,“可是,只有一匹马呀……”
辛晨安瞥了她一眼,微哂道:“便是有两匹马,难不成你就能骑了?”
京乔被他趁机讥讽了一句,有些不忿:“哼,我回头一定去学,必会比你骑得好!”
他翻身上了马背,笑着朝她伸出手:“那我等着了,现在还是先上来吧。”
他将京乔一拉,她只觉得整个人像瞬间失力般,被提了上去,怕得“啊”了一声,等回过神,人已在马背上。
他将她置于身后,反手抓起她的手放在他腰腹间,嘴角笑意渐深:“抓紧了,明大夫。”
说罢,马儿便急速奔了起来,与坐在马车中的平稳不同,马背上颠簸得紧。京乔第一次骑马,好奇又害怕,马一跑起来,她原先改为紧抓着他衣服的手吓得紧紧抱住了他的腰身,整个人也贴在了他的背后,她双眼紧闭,不敢去看四周。
前面策着马的辛晨安,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眼神变得幽深,又甩了几鞭,马儿奔得更快了……
又奔了几十里,总算看到较为松软的沙地上出现了车辙的痕迹。马儿慢了下来,慢慢沿着车辙印子走。
走着走着,眼前出现了一个小村子,一眼望去,农田百亩,水清树荣。现已是下午时分,村里有许多人来来往往,最多的还是集中在田中耕作。
辛晨安翻身下了马,转身朝她伸出了手。
“我自己来吧。”想起一路来她紧紧抱着他的腰,帷帽下的脸有些烫。
他没有回话,双手一伸,京乔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他从马上抱了下来。
“你!”
“不必言谢,明大夫,快走吧。”他牵了缰绳,向前走去。京乔落在了后头,自然也没看清他眼中的笑意。
两人盯着车辙痕迹边走边找,到了人群较多的地方,车辙印便和一堆脚印牛蹄印子混在一起,失了踪迹。
无奈,他们只能走到田垄边,向一乡人问道:“大爷,您方才有见到一辆运柴的小板车吗?”
“哦,那是田威家的柴车,你们找他做什么?”
“我们方才看他运了许多柴,便想向他买点柴火,就是不知他住哪户。”
大爷扬起右手,遥遥一指:“往左直走,看到那柳树了没?柳树那里右拐,到第二个分岔口再左走,倒数第三间便是了。”
京乔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看他一派胸有成竹,便默默跟着走。
好不容易找到了那条巷子,辛晨安将马栓在巷口的木柱上,两人放轻脚步慢慢靠近那间竹屋。只听到里边有不少人声,声音有些嘈杂,门和院子还有一段距离,听不太清里边的人具体在说什么。
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被提着跳到了隔壁屋的篱墙上!
他们站在篱墙上钉着的一个木架子上,辛晨安放在她腰间的手并没有挪开,悄声对她说:“明大夫,站好了,别被人发现。”
她的帷帽在跳上来的过程中早掉了,现在也顾不得去捡,只紧紧攀住了篱墙,偷偷将头伸了出来。好在篱墙周围还种了一圈稀疏的竹树,两人藏在其间,隐隐约约也不显眼。
这下,她总算看清那些人在干什么了!
方才他们看到的两个老翁已然不见,只有地上扔了两个白色发套。院子里除了那两个穿着老翁服饰的人之外,另外还有六七人,他们聚在一起,一捧一捧地将车上的干柴抱了下来,在干柴底下,有一层枯草,拨开枯草,里面赫然藏了二三十把弯刀!
是弯刀!京乔惊得捂住了嘴!
辛晨安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原朝人痛恨卞国的弯刀,自是绝不会用,这些人伪装成运柴老翁,形迹可疑,必是卞国奸细无疑。
解决这些人,对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看了看身侧这不会武的女子,他还是决定先按兵不动,谁知他们屋中会不会还有其他人。他不敢发出声响,带着京乔悄悄从墙头跳下,捡起帷帽,顺着来时的路走了出去。
两人都若有所思,没看到路口方才为他们指路的大爷。直到大爷忽然叫了句:“诶,我说你们两个,找到田威的屋子没?不是说要买柴火吗?我怕你们不识路,特意过来看看。”
他这一出声,京乔两人和竹院中的人都打了个激灵。
竹院中的人顿时噤了声,叫田威的那个,边喊:“谁找我?”边谨慎打开了院门。
就在门将要打开的那一瞬,辛晨安拉着她狂跑起来。不顾大爷在背后呼喊,两人迅速到了巷口,拉出缰绳,他将她快速抱到身前,不管不顾地狠狠抽起鞭子来。
后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不一会儿,便听到马蹄声在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因方才跑得急,来不及调整姿势,京乔就这样侧坐在辛晨安身前。这姿势比在马后危险得多也颠簸得多,她不敢抬眼,紧紧抱住了辛晨安,整个人埋在了他怀中。
辛晨安顾不得享受怀中的温香软玉,只发了狠地抽着马鞭。他们的马儿载了两人,和后边一人一骑的追兵终是拉近了距离。
京乔忍着恐惧,将脸从他的氅衣里抬起,越过他肩头看去,只见那追兵已在咫尺之遥!
“辛晨安,快!快些!”一着急,她连称呼都顾不得了,只一个劲儿地催着。
辛晨安抽着马鞭,脚也不停蹬着马腹,奈何速度还是没有后方的人快。
眼见后边的人提着刀渐渐追上了他们,京乔不顾危险,放开了抱着他的手,从怀中摸出昨日托他买的银针,狠狠扎在了马儿身上!
马儿嘶鸣,撒开腿疯跑了起来。她没拿稳,剩下的银针都掉在了地上,整个人被这一颠扑到了辛晨安身上。她急忙伸出双手再次抱紧了眼前人,看着那追兵渐渐被甩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