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救箱内没有抗生素,幸好手术切口很小,做好术中消毒工作,感染的几率并不大。
不到两炷香功夫,手术就顺利结束了。换作以前,他做这手术,都不用一炷香时间。
“好了,娘,等拆了纱布,你就能重见光明了!”萧清用胶带粘好纱布,直起身轻轻吁出一口气。
侯氏的双眼都有白内障,左眼轻,右眼重,为了安全起见,萧清现在只作了右眼的晶状体摘除术。
等拆开纱布,侯氏的右眼会出现远视眼,不怕,萧三郎自有应对之策。
“清儿,”侯氏摩挲着儿子的胳膊,“娘的眼睛,真的可以重见光明么?”
“必须的啊!”萧清胸有成竹地拍拍侯氏的手背,“娘,你要相信你儿子!”
侯氏连连点头:“娘真怕眼睛看不见了,这以后可如何是好?娘还要靠这双眼睛纺纱织布……”
萧清鼻子一酸,握了握侯氏的手,说道:“娘,以后你不用再纺纱织布了。孩儿不要你老人家再没日没夜为我操劳!”
“好,好,”侯氏一脸欣慰地点头道,“我儿孝顺,娘高兴,为娘高兴……”
“月香,”萧清伸手揉揉小婢女的头发,“今日你表现不错,赶明儿我赏你一支珠钗!”
做为手术助手的小婢女,还真有点出乎他的意外,本以为她会被吓到,谁知她不仅不晕血,全程表现镇定。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穷人家的奴婢也绝不娇气啊。
“多谢郎君夸奖!”玉香吐吐草莓舌,嘿嘿笑道,“三郎可否买凤头簪子给小婢?奴婢好想要一支凤头簪子……”
“没问题!”萧三郎满口答应。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这诗乃是当年大才子李商隐站在乐游原上,看着落日有感而发。
此时的萧清却是站在自家屋顶上,望着长安城东南方向的乐游原,鹦鹉学舌。
没办法,兰陵坊一带地势低洼,要看风景只能登高。
隔壁院落嘎吱一声,封氏手拎陶罐从屋内走出来,看样子是要去井边汲水。
明明看见萧家小子立在屋顶上,封氏却装作没看见。
“南山瀑布,非朝则暮。”
萧清装模作样地望着远处的终南山,以朗诵的口吻说道。但这不是诗句,而是一句唐人的俗语。
这八个字的意思是说,如果终南山半山腰的云像挂着的瀑布,那么很可能就要下雨了。不是早晨,就是晚上。
他不过是暗示封氏,他爬上屋顶是来观察天气的,并非是想偷她女儿。
封氏用眼角扫他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径直走出院门。
封氏魁梧的背影刚拐过弯,屋顶上那少年的英姿顷刻消失不见,完全不顾形象地趴在屋檐上,笑问道:“玉娘……玉娘你还好么?你未来的夫婿来看你了!”
“三郎……三郎是你么?”
下面厢房里传出柳玉娘的声音。
“是我,你娘没虐待你吧?”萧清说道,“她若虐待你,你尽管告诉我,我不会对她客气的!”
玉娘的杏眸蓦地就湿润了。
“没有没有。三郎,她毕竟是我娘,你千万别动粗……”
萧清呵呵一笑道:“你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对女人动粗的。况且她还是我未来的丈母娘呢!”
听到这话,柳玉娘一阵耳热心跳,垂下眼睑,似嗔似喜地说道:“还没到那一天呢。”
“迟早的事儿,”萧清没皮没脸地笑道,“玉娘,这一辈子你都是我的人,谁也休想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三郎……”
邻家小娇娘又是感动,又是羞赧,只觉一股幸福的暖流涌遍全身,出声嗔道:“三郎,会被人听去的喔!”
“怕什么!”萧清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还怕遭雷劈不成……”
话音未落,忽听头顶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划破傍晚的天际,紧接着“轰隆隆”一串滚雷。
我去,你这贼球老天!小爷我不过说两句肉麻情话吗?你于又闪电又雷鸣嘛!
不过萧清一直在等这场雨,不为别的,就为了抓鬼!
有关那座凶宅的闹鬼传闻,他必须找出原因,只有找到原因,才能破解。而只有破解闹鬼的传言,他的新作坊才能运营下去。
用了晚膳,他穿戴上油衣油帽,骑着狮子花,提着风灯就出门了。
在永安坊与徐双芙、石虔汇合后,三人径直向酿酒作坊行去。
徐双芙和石虔也都是油衣油帽,身上都带着趁手的武器,为了今夜的捉鬼行动,他们很显然是好好准备了一番的。
古人们的鬼神观念很强烈,也就是说,他们是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存在的。
如果不是萧清救了丁六娘的命,徐双芙未必肯舍命陪君子!
三人来到作坊正门口,准备翻墙入内。
夜色漆黑,除了哗哗雨声,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临近的民宅里透出微弱的油灯光亮。
三人手里各持一杆风灯,除了萧清,那二人的神情都是高度专注,石虔的手一直没离开横刀的把手。
徐双芙当了短剑,手中武器乃是一根银鞭子,不像普通马鞭,感觉更像一件厉害武器。
这几日萧清有意收集坊间的闹鬼传闻,甚至还找到了两个当事人,听了他们的描绘,萧清在脑子里大致勾勒出了一副惊魂画面。
那些那厉鬼只有在雨夜才出没,见过的人无不声称他们看见了一个青面獠牙的厉鬼。看他们说这话的表情,感觉个个敢以自己的人格做担保的架势。
如果是一个人见了鬼,或许是眼花,但五六个人都这么说,难道他们的眼睛都花了?
这是一个简单而朴素的逻辑,就连萧三郎都几乎要被这个逻辑给了绕进去。
但是,就算一百个一千个人见到了那只厉鬼,他也绝不会相信!
“等等!”
前面的石虔忽然举起手,回头看萧清和徐双芙,“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响?”
“石虔啊,你别自个吓唬自个啦!”萧清搔搔前额,讪讪一笑道,“我听闻很多人都是被自己吓死的……”
话没说完,他张着嘴没再说下去,紧走两步,侧耳细听,在哗啦哗啦的雨声中,他也听到了来自后院的异响。
什么情况啊?这里还成了长安城的自杀圣地了不成?不会又有人在后院自寻短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