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问我:“为何不再挽留。”
我笑了,说:“他那么坚决,挽留有用吗?”
阿娟不再说话,我拿起桌上的离婚协议,认真地看了好几遍,然后又放下。
我记得,阿娟曾给我说,她妈之前养过一条狗,天天乱吠,夜里吵着人睡不好觉,她天天想着要把狗卖掉或者扔掉,可是她妈死活不同意。
后来,那条狗生病去世了,她难过地哭了好几天。
她说,之前狗在的时候,恨不得它立马消失,可是,后来它不在了,我特别伤心,我特后悔,当时为什么没好好对它。
现在想想,我与陆凌风就是这样,刚开始不在意,日子久了,习惯了,突然有一天他却说,要分开。
就像每天晚上刷牙,若哪天晚上不刷,肯定难受地睡不着觉。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东西。
环城高速上,因下过雨的缘故,一路堵得厉害,小陈一边踩刹车,一边慢慢地移动着车子。
陆凌风斜靠在座椅上,眼睛迷离地望着车窗外。
“先生,您这样做是怕黎小姐知道是吗?”小陈踩了一脚刹车,突然问。
陆凌风收回视线,微微点了点头,“我是不想让她恨我。”
小陈叹了口气,道:“可她迟早是要的知道。”
陆凌风没再作答,脸色更加阴沉,小陈见状也赶紧闭上了嘴。
道路慢慢开始畅通,小陈油门一踩,融进了车海茫茫。
晚饭我没怎么吃,随意吃了两口,便回房睡了。
我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陆凌风留下的离婚协议书,上面都是书面语,没什么好看的,我也不知道我在看什么,但却一遍又一遍的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越发懒惰了,有时一天连床都不起。
阿娟说这是失恋的通病,每个人失恋都得经过这个过程,明明连个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姑娘,说话做事仿佛像个中年妇女。
面对我的质疑,阿娟不服气地说:“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呀!”
阿娟的解释让我开腹大笑,这是我这么久来,第一次真么开心的笑了。
我想,马上就会好起来了。
11月底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
皑皑白雪将连绵不绝的山脉掩盖,远远望去苍白一片,院里也积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我和阿娟俩人兴奋不已,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院里堆起来雪人。
阿娟寻了两个枯枝条插在雪人腰间,当做手,找了两个黑石子做雪人的眼睛,然后在厨房切了个萝卜丁做雪人的鼻子。
而我贡献了我自己的帽子和围巾,还拿出我最心爱的口红给雪人画了嘴巴。
完成之后,我和阿娟拍了不少照片。
阿娟说,要发到朋友圈去。阿娟自从跟了我之后,我便教她识字,她很聪明,学得特别快,现在基本的日常生字差不多都可以认识了。
基础字认识之后,我开始教她使用智能手机,现在迷上了,尤其是微信,一有个什么东西都得发朋友圈晒晒。
一片雪花落入我的衣内,冰凉入骨,我不知为何,我心口突然一阵抽疼。
阿娟见我面色不对,迅速前来扶住我,问:“阿秋,你怎么了?”
我顿了顿,说:“胸口突然抽疼。”
阿娟将我扶入屋内坐下,喝了一杯热水之后,疼痛消失,之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也没听陆凌风说过我心脏有问题。
阿娟问我,“你是不是想先生了?”
我摇头,“没有。我早忘记了。”
阿娟看出我口是心非,说:“你嘴上忘了,心却没忘。”
阿娟一语戳破,我竟无言以对。
同一时刻,陆凌风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深邃的双眸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若有所思。
他知道,命运是不可逆转的,所以他选择妥协。
但有人却不这么认为。
“你找先生去吧!”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
阿娟再次说:“你去找先生吧!”
我轻声一笑,“阿娟,别闹了。”
“我是说真的,既然放不下,为什么不争取呢?”阿娟说的很是认真。
“阿娟。”我停了一下,说:“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上陆凌风了,我觉得就这样算了。”
网上最近传陆凌风与李思琪在一起了,网友们都说,这次是真的,陆凌风从没有在公开场合与女星如此亲近,当记者问道是否与李思琪正在热恋中,陆凌风也只是微微一笑,不肯定也不否定。
甚至有人说,俩人已经秘密领证结婚。
要说俩人正在热恋中我还有些轻信,但若说俩人已经领证结婚,那我就觉得特别搞笑了,我在离婚协议书上还未签字。
他俩不介意,可法律介意啊!
阿娟冷哼一声,“真要是算了,你干嘛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这妮子,就是嘴上不饶人,每次把我逼到墙角,让我哑口无言。
我苦笑,“我忘记怎么写自己名字了。”
就像我忘记曾经的回忆一样彻底,我无数次提起笔,在陆凌风签了他名字的协议书上签字时,突然,就不知该怎样。
每当这时候,我双手不停地颤抖,抖得直到我握在手里的笔落地为止。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
是不愿?
是不舍?
还是爱?
那种莫名的,陌生却又熟悉的情绪指引着我,诱导着我的心。
我不知,是否我曾经也被这段情绪所迷惑?我不知,是否我曾经也沉迷于此?
阿娟一声叹息,“真受不了你们这种文化人,就是矫情,爱就去追,不爱就拉倒。这么简单个事情,被你们搞得这么复杂。”
外面的雪越下越来,我在想,如果一直这么下下去的话,房顶会不会被厚厚的雪压塌。
过了一会,我说:“阿娟,我去。可是,这么大的雪,我要怎样去?”
阿娟笑了,“阿秋,你个傻子,等天晴了,雪化了,再去也不迟啊!”
“那万一雪要一直下呢?”我问。
“雪当然会停的,不然我们会死的。”
“那万一我们死了怎么办?”
“胡说,我们怎么会死呢?”阿娟提高声音。
“那万一……”我依旧问。
“阿秋!”阿娟打断我,“没有万一,我不会死,你不会死,陆凌风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的。”
这世上天灾人祸这么多,每天死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就不会死呢?
我在想,那次我车祸发生的瞬间,我是不是也如此惧怕死亡?还是当时的我选择坦然面对。
隔日,阿娟做好饭去敲阿秋的门,很久都没人答应。
阿娟破门而入,房间空无一人,床头一封长长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