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太尊初回宫,便于申时召见了一众王公大臣。如今她这一回来,最为欣喜的莫过于赫连氏一族。
皇帝虽亦于宴席之中,然却未及赫连大丞相抢眼。
从回宫至设宴,向来与赫连氏不和的武国公一直未露面。然而与武国公一道抵触赫连氏的东齐王却也前来赴宴了。
东齐王乃大程王朝四大诸侯国——东齐、南楚、西秦及北汉中唯一一个于圣京的诸侯王。
东齐王有一独子名曰未桎毅,听闻已与武国公之独孙女定亲。
召见王公大臣之盛宴结束,圣太尊又于宁寿宫办了一场赏花宴,邀请了所有的帝妾与一二品女官。
皇太后爱鲤,圣太尊爱花,故而这宫中养花养鲤之人自然不少。
闻人今夕心知这位尊贵的女人是在宣布她于内廷之中的身份与存在,于是便于满月伺候之下老老实实的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梅花流彩云锦宫装。
于发髻间以翠玉加以点缀,又挑了一抹芍药膏抹于颈上,方与满月一同前往宁寿宫。
宁寿宫于紫微城最东,与景仁宫不甚远。她去之时正值日中,众人多已一一入席。
闻人今夕甫一进去,一阵浓郁的花香便叫其鼻子有些吃不消。果真圣太尊爱花,如此浓郁花香还是闻人今夕第一次闻到。
其位份虽然较低,但宫中帝妾却不多,且即便皇太后亦在席间,闻人今夕亦是可坐于不远不近之处。
如此,便刚刚好可看见圣太尊与皇帝言谈。
而恰巧闻人尚仪亦是于其后跪坐着。
“孤家出宫为我大程江山祈福,听闻太后为皇帝提前选秀,且还进了不少佳人,孤家深感欣慰。如今皇室血脉单薄,皇帝也理应为皇嗣着想。”
皇帝未言,只是力不从心的点头。于圣太尊面前,他没有一丝皇帝气质,亦没有一丝皇帝威严。
这个女人统治大程二十九年,他自小便生活于其威严之下,早已变得有所麻木。
而皇太后则是于一旁静坐,面色却不甚好看。
圣太尊方又想起一事,便道:“孤家不在宫中的时日里,想必司空美人亦诞下皇嗣了。”
司空美人方似回神,低首答道:“因有圣太尊圣泽,妾方平安诞下帝姬。”
圣太尊点点头,又问及帝姬名字。司空美人方又答:“乃是陛下赐名的‘灵犀’二字。”
此时安阳少使忽笑着附和了一句:“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当真是个好名字。”
原本安阳氏不过是借机展现其才华,一是于圣太尊面前留下了好印象,二亦是可奉承司空美人一番。
如此一举两得本是好事,可孰知这却给了皇后一个讽刺的机会:“果然不愧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一个小小的宫女,凭着生了一个灵犀帝姬,便飞上枝头当了贵鸟,当真是应了此句话。”
皇后刁钻刻薄,闻人今夕倒是知晓。不过其如今这般盛气凌人,倒令后者汗颜,皇后可真与南宫笙香有的相提并论。
圣太尊目光下扫,如云雾罩山,不见喜怒:“司空美人为皇家开枝散叶,本是有功。你身为皇后非但不祝贺,还如此嘲讽,当真是丢了我赫连家的脸。”
圣太尊微怒,皇后自然不敢回话。这圣太尊于宫中便是时常数落她,可无论放孰人眼中,亦是知晓圣太尊偏爱皇后。
因此皇后每每遭数落,便也只是不甘心跺跺脚,不敢多言。
皇帝于宴上始终未开口言一语,只是手握酒杯,偷偷目视着一旁跪坐着的闻人今夕。
“这一说起名字,妾倒想起一事,听闻万俟少使曾经的名字里便含了今上圣皇的名讳。”
闻人今夕当即心中一惊,当初她听闻万俟卿欢言及氏名一事便知此事日后兴许还会有麻烦。如今看来,此事果然不可小觑。
手中方为万俟卿欢捏了一把冷汗,方听闻人尚仪于一旁解释:“万俟少使名讳‘卿欢’,卿家之卿,欢喜之欢,只是与陛下名讳同音,并非犯大忌。南宫少使若是不信,大可查看司籍司所记名单。”
闻人今夕心中悬着的心石方有所放下,这民家子弟若是非上户籍的,纵使是犯了国讳如此之大忌,亦是无人纠正。
如今幸而有闻人尚仪方得以圆满了此事。
“只是同音之字,便令南宫少使如此针对,看来少使除了不识几个字外,还有失大家闺秀之风。”一旁静坐的东城七子忍不住一言。
东城七子平日里待人极其冰冷,即便是于皇帝面前起舞亦是如此,故而此亦是皇帝钟爱其之故。
南宫笙香被其一言气得面色扭曲,可于圣太尊面前又不敢出口以应。
深宫皇城之中的女人大多身不由己,所谓争斗并非闲来无事,只是进退维谷,搏命而已。
见自己人被驳得无地自容,皇后心中更是不快:“尚仪局司籍司如何记不可?就连闻人长使的姓氏亦是可生生记成‘南城’。”
皇后此话一出,宴席之上气氛骤然紧张,有人心中暗自震惊,其中之一便是闻人今夕。
而此事,她亦只是知晓宫中唯皇帝与闻人尚仪知晓外,其余的就连万俟卿欢亦是不知其姓氏。
如何现在皇后竟会知晓?
闻人今夕自然是不知,自那日与皇帝相认之后,皇帝便问及她姓氏如何成了“南城”?
而其虽对皇帝还记得其姓氏很是诧异,不过亦是回答:此为避尚仪局闻人尚仪名讳。
皇帝其后亦未再问。
而如今未清影亦是震惊,他此前因去了南宫少使的毓德阁一坐,期间不小心说及闻人今夕原氏。
可如今令其疑惑的是,皇后竟然也是知晓。
而皇后之所以知晓,便也是南宫笙香所言。不仅如此,南宫笙香还妄言闻人今夕更改氏名入宫,必有阴谋。
如此,皇后也便于此与圣太尊说了。
而后者听闻“闻人氏”当即以犀利之眼瞥向闻人今夕,闻人今夕心中错愕不已,便知圣太尊果然对她心有顾虑。
未敢言,却听皇太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