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过后,万俟卿欢方回寿安阁。闻人今夕送别好友,方坐回屋内。
如今静观斋已经是空落落的,想想这才住了数日的静观斋,如今便要搬离,当真是觉得皇城内廷生活果真不易。
原本想也是住习惯了的,若是搬离还当真有些不舍。只是一想到那夜的黑影,闻人今夕心中又是一阵后怕。
满月匆匆跑进来,旋即被闻人今夕数落一顿:“教你的规矩,可又是忘了?”
可满月却顾及不得这些,连着靠近闻人今夕,便是小声言道:“长使,方才奴婢听闻了两个年长宫女说及景阳宫之事。”
闻人今夕想着,那俩宫女此番又是有何内廷八卦与她细谈?
未待思明,方又听满月说道:“那两个年长宫女说,原来景阳宫此前一直在闹鬼。”
闻人今夕当即一惊,闹鬼?何处?景阳宫?
突的又回忆起了那夜黑影,后背不禁一凉,想来今夜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不过,好奇心还是促使其欲加详细了解此事。方问满月:“可知来龙去脉否?”
满月左右相望,方又小心翼翼回答:“听闻景阳宫主殿乃先帝宠妃子书夫人薨世之地,传言子书夫人难产而死,不甘心,故而化作幽灵游荡于景阳宫内。”
“啊!”闻人今夕不禁惊叫。
内廷之中,是不允许命妇们嬉闹、惊叫等破坏体统之事的。只是,如今之事,确实令闻人今夕震惊。
旋即主仆二人左顾右盼,仿佛觉得周围当真是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们。
“听闻,景阳宫主殿于二十一年前子书夫人薨世之后便无人再居住,此后也就此荒废。传言六年前一宫女于景阳宫内见着了鬼魄出没,因而如今景阳宫一带皆是无人来往。”
景阳宫为东六宫最东,东侧便是东临苑,为东、西六宫之中最冷清之地。
自六年前传言此处闹鬼以来,便已是荒废。
闻人今夕亦是被满月之言吓得皆冒冷汗,如此恐怖如斯之事,如何她至今日方听说。
再说那皇后可当真是有心机,明知景阳宫闹鬼,还故意安排其住下,以惩戒其于殿选之时“勾引”皇帝。
“方才奴婢于景阳门外见着两个宫女,二人皆恭喜长使搬迁之时,方与奴婢说起了此事,故而如今奴婢方匆匆前来转达长使。”满月继而言。
闻人今夕手抓面前桌角,心中是既害怕又忧虑。
她向来是不信世间有鬼怪一说,只是这皇城内廷,只怕并非鬼怪也堪比鬼怪更厉害。
夜里,闻人今夕果真是难以入眠。为着一个鬼魄出没的传言,其纵使是有满月与符斜二人轮流守夜,皆是彻夜难眠。
再言,自从皇后大怒,将热茶打翻烫伤皇帝之后,后者便再也未召见过此前一直心心念念着的闻人今夕。
自此,皇帝怕皇后一事,便纷纷传入新晋帝妾耳中,这愈发令安阳氏与左行氏二人坚定了攀附皇后的决心。
安阳氏与左行氏皆出身商贾世家,不过二人却远不及南宫氏家族财力雄厚。故而于南宫笙香面前,自然也是觉得低其一等。
不过于闻人今夕与万俟卿欢面前,二人便又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可商于民面前方是贵,而于官面前却也依旧是贱。
况且赫连氏自太祖皇帝病重至驾崩,便已独揽朝政三年。而自太宗皇帝继承大统至今上圣皇登基,圣太尊赫连氏经历三朝,更是独揽朝政长达二十九年之久。
当今皇后传承赫连氏历经沙场的豪爽,做起事亦是爽利,对于商家女子她亦是不甚看重。
然,因先前南宫笙香于坤宁宫内为自己出头针对闻人今夕,后者倒是对其颇为满意。
只是安阳氏与左行氏若如南宫氏那般攀附,只怕是一事无果。
夜里,慈宁宫皇太后寝殿内。
皇帝于帐前伺候至今还病倒不起的皇太后,夜深人静之时,未清影与皇太后言及想念长使南城氏。
皇太后知皇帝这是真心喜爱上了一人,也未加以阻止,只是言:“自古红颜出祸水,身为帝王,切不可独宠。”
商纣王独宠妲己,诛杀众忠臣,致使商亡。周幽王独宠褒姒,烽火戏诸侯,致使亡国。唐玄宗独宠杨贵妃,导致安史之乱爆发,三百年盛唐至此衰亡。
皇太后所言之理,未清影自然明白。只是,他亦不知此女子到底是有何魅力,可令其终日不忘。
仿佛,二人曾经便已相识。
皇太后牵过皇帝之手,轻拍了拍,笑道:“不过孤家儿子喜欢之人,孤家亦是不厌。”
未清影当即一笑,心道还是自己母后好,处处为自己着想。
只是皇太后亦还言:“如今皇帝年已不小,应早为皇嗣做打算。”
想想,方又叹息:“太宗皇帝便是去的早,才令如今皇室血脉如此单薄。”
未清影点头,虽未言,可也令皇太后心中安慰。
钟离北望于此时走入殿内,见皇帝皆还在,方跪下,劝言:“陛下,如今夜已不早,还请陛下于偏殿休息。”
未清影看了一眼皇太后,点点头:“那朕便先休息了。”
旋即给皇太后跪安,后者亦是点头,并令钟离北望送皇帝往偏殿休息。
出了皇太后寝宫,皇帝便问及钟离北望:“千岁将南城长使安排于何处?”
皇帝迫不及待之状,钟离北望自然是不愿令其失望的。故而笑颜答道:“景仁宫长安阁。”
未清影一听是离乾清宫较近之地,方露出喜悦:“如此,便有劳千岁了。”
钟离北望见皇帝近日难道一笑,便也随之笑颜:“为陛下效力乃奴下之本分,陛下又何来的劳烦一说?陛下若是如此言,那可当真是折煞奴下了。”
话虽如此,然皇帝亦是赏赐了钟离北望金银财宝数件。
钟离北望乃是看着皇帝成长之人,皇帝品性,他自然是比谁皆了解。
而未清影私底下亦是认钟离北望为“亚父”,此亦是钟离北望敢号称“千岁”之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