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荒之地,存于六界夹缝,似朵云随风飘,时而在人界出现,时而在魔界出现……总之,它每隔百年会出现,一出现就会停留十日。
无荒之地被称是神最残酷的放逐之地,集六界恶劣凶险,一日四季更替变幻,或冷或热。它是一片苍茫荒芜的沙漠,水源极少,放眼望去尽是群山连连,遍地沙尘飞扬,无一丝生机,无半点人的踪影。
只是,这样看似无人又荒凉之处,各个角落竟有埋伏,他们有些是发了疯会食人的神,亦或者是嗜血如命的魔,又或者是胆小鬼祟只敢以偷的妖,又或者是堕入无尽贪恋的仙。
这里的风吹起时,扬起沙尘,伴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尽是冰霜,擦去掌心只有灼热感。并且,这里永无光明,也无月光,更无星辰,只有那些亮起的火折子,却也只能照亮周边的一寸光明,也不知前方是否还有水,又是何样。
无荒之地的入口是封闭一扇大石门,大石门雕刻上尽是无数凶神恶煞之人,石门的辅首是一个丑陋的恶鬼,它张开咬住门环的嘴尽是无数根锋利的獠牙,猩红的一双眼就直勾勾望着你,便能让你不寒而栗。
在这里,有个常年持着一根木拐杖是个驼背的黑袍的老人,他戴着个大帽子,长长的鹤发伴随他吃力行走时会微微飘动。
今日,是无荒之地百年漂移到六界一处停留十日,于是,他杵着个拐杖慢悠悠地走呀走,只见前方是一片茂密的丛林,几株高大的芭蕉叶竟将日光也挡住。
唔……许久都没有好好晒个太阳了。
驼背老人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就慢悠悠地杵着拐杖走呀走,拂开芭蕉叶,坐在前方一块石头上晒晒太阳。
嗯……舒服极了。
这时,浩瀚长空传来一声龙吟,越逼越紧,扰到驼背老人晒太阳的清净。
他慢悠悠睁开布满褶皱的眼,只见日光之中,一条拥有九个脑袋的银须黑身的龙儿扭着身子朝他飞来,落地之前化作个淘气少年。
“守爷爷,千年不见,过得可还好?”九龙把玩手里一块翡翠的神令,吊儿郎当又活泼蹦蹦跳跳跑到他跟前。
驼背老人散漫地抬起头来,细细端详一番后:“你这小娃娃,有点面熟,就是……想不起来。”
“哎哟,你老糊涂了。一千年前我可是押了个罪神来此处,是你亲自将他送进无荒之地的。你莫不是忘了吧?真是难过,我可是记挂你许久许久呢。当时啊,守爷爷你还说若是我下次来了,让我给你带点好酒呢。”九龙假装难过地说。
一提到酒,驼背老人立马就有了精神,生怕九龙反悔,起身眨眼间已经到了他跟前。老人扯了扯九龙娃娃的手臂,笑呵呵地说:“你这娃娃真不好打趣,我方才只是和你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莫要当真……你的酒带来了吗?”
“不仅带来了酒,还带来了这个!”九龙说把神令拿到驼背老人面前晃了晃。
驼背老人眼睛又不瞎,他早就看见了,只是懒得理会,他更在乎的是美酒:“不看这个,酒呢?”
“酒啊,拿去。”九龙知道这驼背老人完全不将任何人放入眼里,就连神界云海之主也是一样。他不知道这老人活了多久,但是有多厉害他不知道,只晓得他是个能关六界众多罪人,也没有谁能从他眼皮底下逃走。
说白了,无荒之地有来无回,除非将他送进去的那个人下达了放他出去的命令。
九龙翻手,掌心变出一个青瓷小酒壶,酒壶上塞着个红塞子。驼背老人鼻子特灵,嗅到美酒后,搀嘴一手将它夺了过来,便迫不及待大口大口地饮着。
“守爷爷,你莫要看这小酒壶呀,它可是能装下整个宫殿的,所以这里的美酒能保你喝上个百年。”
“好好好,还是你这娃娃有心,我记住你了。”驼背老人笑呵呵地说,品一品这美酒时,心里不知有多满足。
“守爷爷,美酒给你带了,喝也喝了,能办正事不?”九龙将神令递给驼背老人。
驼背老人接过神令,手指轻轻擦了擦,一道神命立即入了他的脑海。睁开眼后,他笑笑地将神令归还,杵着个拐杖边走边喝酒朝无荒之地的大石门走了去。
九龙可不敢靠近这大石门,因为戾气十分重,更何况那石门上的图案他瞧了犹如深陷其中。千年前他就是入了这道,后来还是这守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魂给拉了回来。
驼背老人怎么不知这九龙靠得老远的原因,朝他笑了笑,然后走到大石门前拿起门环轻轻敲了三声。
三声后,大石门缓缓打开,然后吹出的是极强烈黑暗的煞气和怨念,以及大石门内,那无数人的哀嚎哭声。
九龙已经站得很远了,捂着耳朵还是能听到传入心底的各种凄惨声,而且,站了一会便能赶到有股莫名的冷意吹得他头皮发麻,恨不得立马逃离这个地方。
“去,将神界一名叫石墨的人带出来。”驼背老人对门内轻轻说了声。
“是。”门内竟有一个粗糙带着大喘的声音答应,然后,里头想起走路声,一步一踩声响竟然在里头回荡,还有铁链拖地的声音。
不多时,有个蓬头垢发,身着破烂布衣,骨瘦如柴的高个子男子步步艰难地走出这扇大石门。他瞧见了外头的光,碍于身上的伤他只能咬牙尽量加快走出来好好晒一晒。
人已带出,无荒之地的大石门缓缓关上,驼背老人独自拿着个小酒壶寻了个好地方坐下晒太阳品尝美酒。
九龙转身跑来,见石墨被折磨得如此凄苦,只能心疼地问:“你还好吧?”
闻言,石墨扯了扯破皮的唇瓣,声音嘶哑道:“你觉得我能好么?”
九龙自知在无荒之地带着肯定不好,于是咬了咬嘴唇说:“主人说了,既然你已受到应有的责罚,又加上万灵神请求,所以提前赦免了你,这下,你总算可以回神界了。”
“玄妙她无事了?”石墨浅浅一笑,但那双碧色的眼竟是沧桑。
没有人知道,他在无荒之地经历了什么。不过还好这些苦难今后不会再经历了,真的太好了。
“你还走得动吗?”九龙搀扶他,毕竟他可是头一次将人送去无荒之地,也是头一次接回来。
“嗯。”石墨点点头,这点苦真不及无荒之地的十分之一。
神界苦海的姓石一族的村庄,九龙让石墨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正目送他回去。
村庄门口站满一排排的人,还有探老,探老就站在人群前方,望着他回来了,竟也是泪眼汪汪。
他瞧石墨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于是,探老和那几个年轻力壮的人跑上来扶着他。
“这些年,可是苦了你了。”探老心疼又哽咽万分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这是石墨应得的。”石墨浅浅一笑,却不忘心里记挂的事:“长老,我父亲的魂灯……那火可还在?”
说到此处,探老面色难看。
石墨一瞧,就知道肯定出事了。于是,腥红着眼掐着探老的铁臂咬牙切齿地问:“我父亲的魂灯是灭了吗?”
探老知道瞒不住他,只能无奈闭着眼点点头。
得知父亲魂灯已灭的事,在无荒之地坚持了许多年无非就是希望能去找找父亲。如今这点希望都破灭了,那他坚持的到底有什么用的。
石墨绝望地闭上眼,流下了几滴眼泪。
“什么时候灭的?”
“很不巧,就在十天前。”
“十天?”
石墨低头沉思,若是十天之内父亲死了。以此推测,六界十天之内,定是发生了异常的事。如此推测,就能查到父亲为何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