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虚殿,灵苑。
黄昏时分,霞光万丈,日落之处,有条樱色身影正从踏云上下来,走时哼哼小曲,素手轻抚过团团琼花。
看来,此次独自一人出行,她心情倒是很不错。
只是,一脚刚迈入门槛,只见满庭花开之中,有个白衣俊男淡定自若,端正坐在藤椅上,手里还抱着一本竹简阅览。
瞧他望得入神,应该不会发现自个回来了吧。
于是,玄妙提起裙子,猫着身子蹑手蹑脚朝屋内走去,心里不停默念千万别被他发现。
最终,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进了屋内,心里的疑惑更是多了。
难不成,这君哥是假装看不见自己吗?还是,自己修为上涨了,没被他发现?
她放不下心,又悄悄走回,从门那边探出个脑袋,眸子紧盯坐在藤椅上的人。
只见,东君轻轻放下竹简,吓得玄妙缩回脑袋。躲在门口静了一会儿,发觉他还是毫无动静,于是她又把脑袋伸出去,这时却见他独自端起茶来吹了几口,啜了一口香茶后,拿起竹简继续翻阅。
咦?奇怪奇怪,这并不像他的作风呀?
“万灵神,你这是在做什么?”绒玉将屋内整理了一番,正巧走出发现躲在门后偷偷摸摸的玄妙。
“啊嘘!!!!”玄妙惊慌失措地抬起食指放在嘴边,命令她赶紧闭嘴。
绒玉嘟嘴不语,挠了挠脑门不知该不该说话。
“你,出去,千万别再喊我!”玄妙还是要探探这东君突然来造访自己的目的,虽然平时也都是这么不声不息,可这次不同,昨天还闹了脾气的。
绒玉瞧玄妙如此,低头忍不住笑了笑就走出去。
她走向东君行礼:“元尊,这天要黑了,你不如进屋瞧书?”
“上菜吧。”东君把竹简搁在一旁,懒洋洋靠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是。”绒玉点了头,转身就去准备。
“上菜?”玄妙眨眨眼,心想这时他这么一说,是已知晓她回来了?
既是被他发现了,那自己这么偷偷摸摸的也没用,反而让他从心里笑话吧。
于是,她苦着脸心情不悦走出,慢慢地也来到他面前,犹如一个犯错的小孩在等批评。
“来了?”东君依旧闭目宁神,只是这骨节分明的五指敲了敲扶手,很是有节奏感。
“你明知我回来了,为何还故作看不见?”玄妙低头看鞋,就是不看他。
“那你明知我在等你,你还不是装作看不见我进屋了?”
“不想与你辩解,你来若是为了这样说话,那你走吧,不送客。”玄妙别过身,心里更是气愤。
“你当真舍得赶我走?”不知何时,东君站在她身侧,语气低沉而撩人。
玄妙被说得耳痒痒的,步步后退焦急道:“是你来气我的,我怎么会留一个让我生气的呆在这里?”
“那你一声不吭跑到苦海那边去,没想我会不会生气?”东君上前一步逼问。
“我这不是修成破军神术第九层了,无趣了,所以帮药上神送药,正好打发打发时间呀。”
这一急,都把什么都招了。
东君闻言,浅浅一笑,方才脸上的严肃都是装出来吓吓她的。
“你不是什么都能看见,听见吗?为何还要逼我说出?”玄妙这才反应过来,东君这厮故意的。
东君轻咳了一声:“只要你在这神界云海,我便能一目了然知道你在哪里,听到你在说什么。但是这次我并没有这么做,我想要你自己告诉我,想让你带给我一些惊喜。”
“惊喜?”玄妙挑眉。
想想算是有一个吧,这君哥当真没看自己在做什么,听自己在说什么吗?
东君歪脑眨眼,眉毛皱起,扯起一笑:“你这般瞧我,不说我可是要听了?”
“我说我说,今日去姓石一族那边送药,有一个叫石睿的人迷晕了自己的儿子留下一封书信离开神界了,走之前还留下一盏魂灯。”
“姓石一族为守护山海钟而生,是神界中唯一一个不受天谴约束的族群,虽不强大,却能在六界来去自如。而魂灯是神最重要的东西,竟然留下,怕是遇到的将是件大事。”东君面色凝重。
“那石睿是不会回来,死在外面了吗?”玄妙迫切地问。
“天道轮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离去的人抱着不归的心态,那十之八九便是无回了。”
“那这样,我们要去寻吗?”
“寻不得,只要不是犯了危害六界之事,神界是不会干预的。说来这石睿几千年前倒是受了神界刑罚,没想到这次竟然……”
“刑罚?为何呀?”玄妙好奇心起。
东君两手放在身后,步步朝屋内走去,而玄妙追求不舍粘着,只愿他快快说出。
“神界是六界最强的存在,所以便有不能随意和外界通婚的条例,若真要通婚,那便是上达神谕,明媒正娶,入赘神界。但这石睿不是,那时他怀抱个半妖半神的婴儿回来神界,而最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神谕之门竟为他开启。”
“这神谕之门怎么如此随意呀,果真有个性。”
“休得胡言乱语。”东君瞪一眼,瞧她识趣收住嘴巴,继续言:“半妖半神在神界云海不是没有,只是很难存活。但那石睿之子不一样,妖与神之力融合,让他十分强大。这是姓石一族中唯一最强的一人。只是这人十分低调,也不惹是生非。而石睿受了神界云海九十九道天雷的刑罚后,便去闭关休养了。”
“原是这样,看来他也是一个痴儿呀。”玄妙摇头叹气。
“哦?妙儿如今连痴儿是什么样都知道了吗?”东君浅笑。
“这石睿为寻爱人,甘愿违背神规去外界,也抱着有去无回的心态。这样的人怎么不是痴儿了呀!”
“是呀,痴儿情到深处时,便不能自拔。即便前方是万丈深渊,还是一如既往前行。所以师父常说,渡什么都很简单,唯独情难渡。”
“君哥,你说得这番话,难不成你曾经有一段难忘的过去?”
“脑袋瓜子想什么呢?”东君抬手弹了她的脑门,疼得她龇牙咧嘴:“师父曾说过,我有一劫,需渡。如何渡,渡什么?不过渡的这些,皆是生死间的抉择。”
“你说的让我也心存害怕,是不是哪一日,我也有一劫,也要渡生死了?”
东君难得瞧她落寞担心的神情,颇有些心疼。
渡劫,是每个神都必经之事。有些是生死,有些是情仇,有些是报恩等。
他抿起一笑,把手轻轻搭在她头上轻抚:“妙儿,听我一言。”
“嗯?”
“渡劫,虽痛,要历生死。但只要不轻易放弃,咬一咬牙渡过了,便是长生。”
听君一言,玄妙本担心受怕的心情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只要不轻易放弃,咬一咬牙就渡过了。
那自己又怕什么呢?
“不害怕了?”东君瞧她两眼笑得弯弯的,如月牙很是好看,加上这身装扮,还真迷人。
“不害怕了,有君哥一言,我还能怕什么!”玄妙挽着东君的手臂要走,正巧看满桌美食竟是她所喜爱,也顾不得什么了,两手一撒,坐在椅子上狼吞虎咽。
东君摸摸被她揽过的臂膀,还残留丝丝温度。又瞧她像是饿死鬼狼吞虎咽的模样,很是无可奈何。
这便是无忧无虑的妙儿吧,纵然世事黯浊,你亦明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