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机山由一字排开的三座山组成,相连的山之间仿佛是被利剑劈砍,形成天堑景观。天堑两壁光滑直上直下,十分难以攀爬。
山与山之间有冰棱镜桥相连,顾名思义:冰做的棱镜桥——折射百态,亦考验心智。
天机山第二峰与第三峰的天堑最低处,有一山谷名仙乐谷。谷中有间破茅草屋,是专门用来囚禁入魔弟子和身犯大罪之人的。茅屋周围红色瘴气弥漫,巨毒虫和野兽蛰伏欲出,屋前有棵被瘴气侵染的相思树,树干树叶殷红殷红,如果忽略其他,倒也别有一番味道。
茅草屋内红衣女子闭目修行,红色地气旋稀薄艰难地环绕,她整个人如初绽的牡丹高贵热烈,睫毛仿佛是花瓣上欲坠的露珠,晃得人心痒难耐。忽然,她长睫微动,蝴蝶纷飞而散,剥开云雾后,便是一轮明亮惑人的满月。
女子轻叹一口气,笑道:“师兄今日可是来陪我下棋的?”
屋外剥开瘴气,来者是个面白微胖的青年,看表情似有所不忍,还是道:“棋改日陪你,今日,还是要问你那句话……”
“嫆穗何错之有?”红衣女子也就是嫆穗站起身,推开门与门外男子对视。
熊俊只觉得心脏被什么东西猛撞了一下,眼里闪过怜惜和痛苦,原本那么张扬热烈如火的小师妹,被师兄弟们宠成公主的女子,如今竟变成什么样子了?!
“嫆儿,我……”熊俊张了张口,却说不下去,他能说什么?安慰她?亦或是向她保证救她出去?可她根本不需要,她那般骄傲女子,是非对错爱恨情仇分的如此清楚,何以需要他人的同情。
嫆穗扶着门板,慢慢走出,左腿微陂,明显不敢吃力的样子——那是在仙魔大战时为保护其他弟子受的伤,若好好修养,又是仙体本无大碍。可如今法力被封,谷中瘴气弥漫,湿气又重,这腿不落残疾便是阿弥陀佛了。
“师兄回吧,免得师姐担心,我很好,师傅说心正身正,虽苦若甜。”嫆穗眨巴着眼睛,乖巧讨喜地笑。
突然觉得有什么要溢出眼眶,熊俊赶紧转过身,停顿了片刻,抑制住喉咙里的紧涩:“萱敏说过几日就来看你,她一直惦记你,也一直相信你。”
“我知道。”嫆穗含首,熊俊疾步走了一段距离,再看时,身形已渐渐淹没在浓郁瘴气中。
此时天机山第三峰玉照院,宁挽瞿手指久久摩挲着冰棱镜中女子的面容,黑沉如夜的眸子定定地看着——这是他每日都要做的事。
门外传来禀告声:“掌门,第二峰熊俊师伯求见。”
宁挽瞿手指微顿,黑眸乌云翻涌,门外弟子见屋内没有声音,便又说了一遍。
“叫他去正厅等我。”
小弟子领命称是,很快门外便没了声音。宁挽瞿再低头看时,正对上百嫆穗看过来的眼,她仿佛能透过镜子看到他,宁挽瞿的心脏无法控制地狂跳起来。
冰棱镜中嫆穗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宁挽瞿豁然挥袖,镜子噼里啪啦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宁挽瞿闭上双眼,双手微颤抖。
她说:“我恨你。”
她怎敢!她怎么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