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桥西一草堂,百花潭水即沧浪。风含翠筱娟娟净,雨浥红蕖冉冉香。”跟着百花潭中泛起的朵朵金莲璋又把我牵到了荷塘边。荷塘在七月才是圣景,可谁又说这枯荷残枝不是另一番味道,它们以湖水为镜,孤芳自赏中有几分禅意之空灵,如同一幅清冷的水墨丹青。在寒冷的湖里着单色线条,有一种孤傲、倔强的美。此时,虽没有了菡萏香清扑面来的生机盎然,却有“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凄婉静美。
残荷衰草,是生命的尾声,又是生命的开始,我敬畏这样的轮回。他知道我爱荷,爱他一年四季的各种形态,所以这一站是不可或缺的。说来惭愧,作为一个北方人我是最近才搞清楚这莲与荷的区别,多数时候观莲生慧,赏花悦情却从未想过他们的区别。贴在水面的是莲花,挺出水面那些才是荷花,我本是对花草有情之人,可这细微之处却未发觉,可见我之粗心。
佛家忠情的是莲花,《大正藏》经典说“莲花有四德:一香、二净、三柔软、四可爱。”莲花有一特殊的生态是其他植物没有的,春华秋实是世间花卉的共性,莲花则在开花同时,结实的莲蓬已具,这种“华实齐生”的特质被佛家视为能同时体现过去、现在、未来,因此承担了佛教的象征使命。
我在石桥的栏杆处愣了好久,璋把围巾摘下来搭在我脖子上,带着他的体温,淡淡的NOBILE冲进鼻息,我轻抿下唇,有一种想吻他的冲动,可又觉羞涩,就把头斜倚在他肩膀上。
“丫头,为什么喜欢荷花?”他右手环在我的肩膀上,左手搭住我的左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摆弄我食指上的戒指,上面嵌的就是一朵莲花。
“与荷花的高洁相比,我更喜欢莲花的佛性。从形态上讲,莲贴于水面亲切而有温度,而荷花高高在上略显高冷。年轻时我更像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而现在更像低到尘埃里但很亲近的莲。”
“这是我听到的最有见地的喜欢。无论是曾经的荷,还是现在的莲都是我的喜欢。以后让我做你亲切而有温度的莲花。”他把我食指上的戒指脱下来放在掌心里。
我们牵着手边走边聊,“还是黛玉那残与枯的‘矫情’,让我对这残荷衰草有了更深层的感触。一个外力的摧毁,一个是自然发生,一字之差千里之遥,真是妙的很。”
“丫头,这些年你这功夫没少下呀。”
“那也是你这老师启蒙的好。”这句话是由衷的,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他见证了我的一步一步成长。
“那我把你培养的这么优秀,落到别人手里我不是亏大了。”
“什么呀,我又不是东西,让你们这些坏男人挑来捡去的。”我松开他的手跑了前面。
“快来,快来,前面有琴声。”我边喊他,边循声而去。
“我们还真是心有灵犀,这个地方我也常来。中秋的时候会有“草堂听琴”活动,以古琴为主线,配合诗歌唱和,静心体会别有一番意蕴。”他给我介绍心里的另一方天地。
“今夜鄜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照泪痕干。”璋吟了一首《月夜》。
这一首《月夜》和着古琴,我没有听出“诗增琴趣,琴催诗文”的风雅情怀,却听到明月当空的夜晚,对亲人的思念和盼望,我想起那天他喝醉后抱着我痛哭的场景,真可谓:“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又怎耐“美人如花隔云端!”恍然间我仿佛穿过时空看到他一日复一日的摧心肝,心一次又一次被憾动,我非草木怎能无情。
我正想的出神,璋转回身拉住我的双手,目光坚定而郑重,一字一顿的说:“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像是誓言,又像是夙愿。既然琴瑟起,何以笙箫默。他无防备,我无准备,我上前一步轻吻了眼前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璋正说的兴起,被我这一吻先是一惊,顺势把我揽在怀里,低头吻在我的颈项,痒的我大呼救命才肯放过。园中的路人甲乙丙丁偶有经过,回头顾盼,爱了,那又怎样?
黄底墨迹的纸灯笼,苍劲有力的楹联,浮萍游鱼的小荷塘,红墙黑瓦的长廊,曲径通幽的竹林,内敛的色彩与杜诗的典故相结合,便是情意的表达。杜甫草堂是充满感情的园林,每过一座小桥,每走一处亭台,每遇一间屋舍,都能感到杜诗营造出的意境,仿佛看到千百年前诗人的热情、悲伤、希望、叹息。杜甫草堂真的是很美,山与石,鱼与水,竹与花,屋与亭,树与鸟,诗与琴,处处皆是景的那种美!脚迈出大门那一刻依然不舍。
“人这臭皮囊也真是麻烦,到点就得吃饭,要不还真想多留片刻。”出门之后,我回望大门感叹。
“要不把你留这吧,没准儿还能写出旷世绝句呢。”他见我不舍打趣说。
“你要不要把我扔在这儿试试?”我倒觉得他的提议是个好主意。
“把你一个人扔这我可舍不得,要是咱俩还差不多。到时候看咱们谁写的多。”听他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早上出门前浮现那个画面:他坐在窗前感怀,我为他洗手做羹汤。或许我们俩就是一个人,他所思便是我所想就没错了。
“你呀才想起饿,我早已经饿的前心贴后心了。”走了大半天,就顾着看景怀古,早把这温饱问题忘在了脑后。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早上他只吃了一个鸡蛋。
“哎呀,真对不起,咱们快去吃饭吧。附近有什么好去处?”
“现在我吃什么都好吃。跟我走”他像是想起来哪里有宝藏一样,拉着我朝前走去。
“牧电路上有一家‘冒节子肥肠粉’非常有名气,而且味道也对得起他的名气,手工粉很细容易咬断,咸淡合适,难得的是肥肠处理的很干净吃起来完全没有异味。”可听到肥肠这几个字,我就感觉很骚气,尽管他再三强调没有异味。见他兴趣极强,不忍心拒绝,就硬着头皮跟着他走,转过一条街就到了。
上菜的速度很快,一看他就是老顾客,晓得来这里的标配一定是粉+锅盔。锅盔干香,外皮吃起来一点都不油焖,肉也给的有诚意。我可以接受,这肠粉我是每一根汗毛都拒绝的。他夹起一块大肠送到我嘴边建议我一定要试试,我拗不过他就吃进嘴里,可没嚼两口,连同刚吃进去的锅盔一起都吐了出来,我觉得这完全是心理反应。
“你这连个大肠都吃不下,咋做四川媳妇。”他没想到我反应这么大,边帮我拍后背边说。
“那还是不做了吧。”我边擦嘴边说,表情狰狞,看着那碗肥肠,还是有些心有余悸。
“你敢不做现在就把你关起来天天只给大肠吃。”我脑海浮想出那个画面,皱着眉头摇的像拨浪鼓。而眼前这个家伙倒是细毫没被我影响,心满意足的把肥粉三口两口吞下后,起身陪我再另去觅食。
又转回到草堂北路,看到一家“乐山知味鲜钵钵鸡”,他冲我指了指,我表示很开心。“你看到小店门口剥鸡脚的嬢嬢就有十几二十个,就可以想象生意有多好了。”店面大约10来个平方样子,他说这里是大家公认的好吃。门口的推车上就是拌好的一盆盆的钵钵鸡,主要是红油和藤椒两种口味。自己拿个空钵钵想吃什么就选什么。
“老板,你家招牌是哪锅(个)?”我说了一句极具东北特色的川普。
“***表示很着急。”他在旁边笑吟吟的质疑我的四川话。
“牛肉和鸡脚皮都是,要不要加热?”老板招呼我,成都重来都不缺乏热情,到哪里都能感受得到。
“牛肉吃起来有点老,不像凉的时候那么糯。”我接过加热后的牛肉,有点降低了期望值。
“加热后就会这样。”
“那你不早点说,事后诸葛亮。”
“我还没等说你已经让人家帮你加热了。”这么多年独来独往惯了,什么事情都自己扛,什么事情都一个人作主,这些小细节还都处在单身狗的阶段,这一点我不如他做的好,什么事情都会先为我着想。我冲他吐了一下舌头就没再为这不足道的小事儿去争辩。
“鸡脚皮还好,很Q,还撒满了芝麻,像是芝麻不要钱一样。”Q这个词不知道是从哪里演变的,那么贴切的形容了食物的形态及感观。感觉像是由jpg转换成了gif,很有画面感。我递了一串鸡脚皮在他面前,表示对他选址的认同。
他帮我了搭一碗鸡汤饭端了过来,“这是地道的乐山吃法,你试试看。”
“其实我不喜欢这汤汤水水泡在一起的吃食,但因为是和乐山相关的我就愿意去尝试。只是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充满了好奇和亲切感。”边说着边舀了一勺放在嘴里。
“鸡汤饭果真不错,味道鲜浓,饭也是粘稠的那种,里面的白菜煮的烂烂的,刚好可以和钵钵鸡的辣相中和,相得益彰,我觉得中国的饮食中蕴含着很深的道在里面。”他暖暖的看着我高谈阔论,不觉中天已经黑了,时光总是勿勿而过。
“走了五个多小时,有点累,今天我们早点回家。”酒足饭饱之后我们开始商量下一站的行程。
“回哪个家呀?”他故意问我,我这话似乎给他透露了很多信息,是他从任何事情都能链接到相关的信息。
“你知道洞房花烛夜在古代被人并称为人生四大喜?”
“当然是...你说为啥?高兴呗。”他一时被我这么直接的问题搞的不知如何回答,不知是送分题还是送命题。
“之所以喜,并不在于当晚的云雨之乐,而是之前的期盼已久,因为有前面的期盼才会有后面的喜。所以...你懂的。”
“坏丫头,你在这儿等着我呢。”边说着我们上了车,上车之后我发现有点不妙,大概是在湖边受了凉,也可能是这些天辣椒刺激的作用,本来都会错后的大姨妈居然提前了,这些天整天就想和他怎么腻歪了,居然忘了这茬儿,包里连姨妈巾也没有,我尴尬的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只求快点到别被他发现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