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早饭,璋准备先把我送回客栈,然后再去上班,音响里是亘古不变的巴赫,我戴上耳机听起太平歌词。
“你这是听啥这么专注?”他很不解的问。
“太平歌词,张云雷唱的。”
“不知道是哪种艺术形式,也没听过这个人。”显然他有点孤落寡闻了,除了古典音乐对于其他璋完全不感冒。
“大哥,你太OUT了,张云雷江湖上可是大名鼎鼎,人称二爷,虽然年轻轻但也称得上是太平歌词老艺家,把相声专场开成了演唱会,宣扬传统艺术,很是正能量。他的粉丝们都特别牛,管他什么京剧评戏张嘴就来。关键人家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真可谓是集颜值与才华于一身。”我自顾滔滔不绝地在那说着,根本没注意璋的脸上浮起了阴云。
“刚送走个孙悟空,又来个猴儿。”他自己小声在那嘟囔,不知道是想让我听见,还是所我听见。
“哎呀,什么呀,又是孙悟空又是猴的。你不会是在吃醋吧?”我把头探到他跟前,看着他,他把我又推了回来,把巴赫的声音放的更大了。
“你还真生气啦?我又不是他二奶奶,至多听个曲罢了,你不至于的。”
“至于,反正你心里不能有别人,假想的也不行。温润如玉平时你都形容我,今天居然又这样形容他。”他居然任性地撒起娇来。
“你咋像个孩子似的,这没边儿的飞醋你也吃。”说话间到了客栈门口,我摸了摸他的头。
“吃醋又怎么样,你又不在乎。”说他撒娇,他还真开始耍赖,嘴撅的老高,把脸别在一旁。
“在乎。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在乎到即便我不在,也不允许你身边有别人。”后面我说的虽然含糊,但估计他也是听的字字清晰,突然间回过身向我扑了过来,我早已经料到他的心思,先其一步躲开了。
“我早上还没刷牙呢。”这时候后面有车朝我们按喇叭,估计是挡了人家的路。
“我早上还吃蒜了呢。”他不甘心,我再次推开他,从包里掏出口红涂在双唇上,侧身搂住他吻在他的脸颊上。后面的喇叭开始长鸣,店家过来敲车窗。我推门下车,和他挥了挥手,他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
“你这个小坏蛋,越来越调皮了。让我一会儿怎么见人。”还给我发了一张自拍,这哪是埋怨,是赤裸裸地炫耀。
“这是盖章确认,省得你老不踏实。”
“得嘞,这下踏实了。”他踏实了,我也踏实了,这时才觉得有点困,简单洗了洗心里美美的睡去。
我一觉醒来又是下午三点多,发现手机里有一条璋先生的信息。
“坏丫头,做什么呢?快收拾收拾,晚上带你去个好去处,保准你尖叫。”
“什么地方还能让我尖叫?你当我是20岁的黄毛丫头呢。”对于他的形容我表示质疑。
“那信不信由你喽。”他继续慢悠悠地卖他的关子。
“深度怀疑。”我坚定立场。
“兔子等着瞧。”他用了一句小时候常看的动画片中的白,动画片叫什么名字记不清了,反正这句白地球人都知道。
“等着瞧就等着瞧。”我表示不服。
“那准备好你的尖叫吧!”他发了一个很得意的表情。
嘴上说不信,心里其实还是蛮期待的,这些天来的遇见都是我不曾想过的,其实天天都是惊喜,不知道这次他又会搞出什么花样。晚上五点半璋准时到了客栈门前,这家伙居然还穿的挺正式,我们附近简单吃了点东西,朝目的地出发,他不说我也不再问,知道问了他也不会说。车里依然放着巴赫,我闭上眼睛静静享受,不再听太平歌词,因为他在乎,我也在乎他的在乎。
大概六点半,车停在了成都世外桃源大剧院的停车场,远远的看着张云雷杨九郎专场的大海报出现在前方,我真是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了。他俩在成都开专场我知道,但是专场票难买的程度我也知道,所以短时间内他能买到票的事情我不太相信。
“大哥,你这是逗我玩呢,到门口带我来看看热闹,我就尖叫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形成的语言模式,是女人的天性还是自己独有的,特别拧巴,心里想着Yes可嘴上偏说No,本来心里挺感激的事情也非得戗着说。
“别着急下结论。”他拉着我的手向里面走。
“我们又没有票,到安检口就得被拦下。”我依然在碎碎念,他也不言语径直向前走。
出人意料是的在安检口他居然神奇的掏出两张票带我安全通过。
“你是跟刘谦学过变魔术吗?”我依然没停止我的唠叨模式,他只顾笑不说话,我已经开始有点崇拜他了。
“我的魔术是跟付炎东学的。”我对他更刮目相看,这家伙明显是做了功课的。
“那你没问问他养金鱼的事儿?”
“付老师说那个太难,暂时我的水平还不能学。”这时候他画风突变,居然使起了九春那个“呦...是谁那么坏,将我来造谣,信口胡乱扯,烂把舌头嚼,你死不了的值一刀,下辈子托生猫,猫汤就是用猫做的汤......”他这秒变的画风我把逗的前仰后合,关键他这是方言版的,完全措不及防,这过人的语言天赋真不是谁都能企及的。还没进场,俩人已经笑出了眼泪,谁说只有东北人的骨子里自带幽默基因。
“你听没听过猫汤原版的,回家你给旺仔放一下,看它啥反应。据说好多小主儿看了之后都吓的发抖呢。”旺仔是璋先生08年捡的一只流浪狗,不太纯种的京巴,棕色的毛长的极丑,却被他当成儿子一样宠爱有加。我快要笑岔气儿了,拉着他的手本想恢复平静,可是越笑的更凶了。
“旺仔本来胆子就小,吓坏了咋办?你可真行,有你这么没心没肺的妈吗?”果然说了他心头肉他不高兴了。
“瞧你个死样子,就是开玩笑,又不能真把它炖汤吃。有你这么护犊子的爹吗?”我说这话根本就是没意识的脱口而出。可说完之后忽然觉得是说出了心底的小心思,羞的满脸通红,赶忙连走几步跑开了。
“旺仔娘,你走慢点儿,这么些人,走丢了我哪找你去。”他竟毫无顾及的在后面大声喊我。我走的更快了,他从后面跑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旺仔炖不炖汤倒次要,我可不能再让你走丢了。”
进场的人简直太多,我们几乎是被拥进场馆的。张老师的粉丝团,清一水的年轻姑娘,狂热而燥动,那种场面是我前所未见的,我们都不是喜欢热闹人,却在双十一的前夜被挤在了这狂欢的喧嚣当中,他紧紧拉着我的手,周围数以千人,但我们眼里只有彼此,周围无比喧闹,却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双手护着我进了剧场,更加惊喜的是还是一个非常靠前的位置。我们找到座位,坐定后等着开场,二奶奶们已经排在台口等着送礼物,一个中小型超市的即视感。
“你是怎么做到的?”刚刚就顾着逗贫了,这茬儿才想起问他。因为云雷灰是众所周知的,这么短的时间买到这么前排的票不说是奇迹,也差不多。关于看现场这件事情,我基本也不想,喜欢归喜欢,平时看个视频听个曲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个家伙悄无声息的送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肯定不是抢票抢到的。”他继续卖着关子,吊我胃口,我这急脾气真想云揪他的耳朵。
“我中午的时候来过一次,本来是想找黄牛的,心想越临近开场票应该很便宜了,要不也是砸手里。结果看到一个小男生,手拿着票在门前转,我就上前问是否卖票?果不出所料,原定是想约女朋友一起来,结果双十一因为没给清购物车闹掰了,票也就没用了,半折卖给了我,真是天助我也,我对你的真心老天爷都感动。”他说的行云流水,我没有半点怀疑,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因为我们的相遇就是机缘巧合。
“那么,我是不是很棒呀,我没骗你吧?”他满脸得意。
我抱着他胳膊,美滋滋地把头靠在他肩膀上,“你简直太棒了,现在才知道以前那顶多叫活着,行尸走肉一般活着,有你真好。”
“丫头,别光煽情,来点实际的。说好的高兴到尖叫呢?”他还没忘尖叫这茬儿。我有点为难,以我平日低调的处事风格,即使真是满心欢心,也不会尖叫的,那真的只是个形容词。可那一刻我却想毫无顾忌地叫一次,为这些天来接两连三的感动和惊喜,这是个有魔力的城市,让我突破束缚去挑战一切不可能。
“啊......”我站起身,把手拢成喇叭状,放在嘴边,一声尖叫,正赶二爷和九馕上场,也不算突兀。
“诸葛璋,你好棒!”可这话喊出来的时候,虽然因为角儿们的出场有点驿动,但是因为在前排,我喊的却不是角儿的名字,二奶奶们不干了。
“这大光棍节,当着这么多单身狗,你喊你男朋友棒,多找打。想喊咱回家喊去。”污郎不愧是污郎,说的臊了我一个大红脸,赶快坐下把头埋进璋的怀里。
“傻丫头,还真喊呀。”他对于我的一反常态感到有点吃惊。
“我就是想喊,我就是想告诉全世界你对我有多好。”整个晚上,我们俩都粘在一起,由原来的两个1变成了11,原来1+1除了等于2还可以等于11。
“你说,为啥管11日叫光棍节呢?”散场后大家还都沉浸在羊为啥上了树的欢快气氛中,我看着大幅海报上的光棍节标识,向璋提了个自以为有哲学意义,别人觉得很白痴的问题。
“因为11看起来像两根棍。”他脑子都没转的回答。
“1看起来像光棍,11是两根棍,这样就不孤单了呀,就像咱俩不就是两条光棍合体了嘛,双11是四根棍就更不孤单了。”我清奇的脑洞又给出了一个奇葩的结论。
“就像中国人用筷子,一只筷子很容易折断,而好多双在一起就不容易折断了,好多双筷子就是一个家。家不就是由一个光棍加上一个光棍组成的嘛,最后变成三个或四个。就是道德经里讲的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继续着我的奇葩说,他居然对我的“歪理邪说”佩服的五体投地,连称老婆大人有才。
“要是给旺仔抱上树会是啥效果?”旺仔好端端的已经第二次躺枪,刚躲过了被炖汤的命运,又被抱到树上等待上头条。它亲爹自然是很不乐意,说坚决不能把旺仔给我带,不然一定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我们说笑着往停车场走,这时候迎面走过来一个小伙子,岁数不大,梳一大背头。
“大哥,幺妹儿开心三?还有12月23日,维也纳春之声交响乐团新年音乐会,不给你加那么多,要不要?”璋也不搭茬儿,拉着我快速向前走。
“等等,怎么回事儿?”我松开他,停下来问大背头。
“中午我碰到这大哥,说是要今晚张云雷相声专场的票,你也知道云雷灰三,哪里搞的到。他说出三倍价钱让我帮他想办法,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地。”大背头边说,璋使劲儿使眼色,他完全不理会的接着说。
“看这大哥不太像是阔佬,可是愿意花这么大血本,一定是为泡码子。都是男人三,心想着帮他一把,没想是为大嫂,这样的男人不多见哦。”不等大背头说完,璋硬把我拉走了,我并没有因为大背头说我花容失色而生气,不再年轻本是事实。而是对眼前这个一切为我着想的男人更加刮目相看,连为我这么个小癖好都这么上心,而且是一个让他很“难受”的癖好。
“这两张票要花你差不多两个月的薪水吧?”我站在那里,看着他,很是过意不去。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好,人家从始至终情真意切,而我却“心有旁鹜”。如果放在以前,这几千块钱无非就是他一件衣服,这也就是一场演出。而现在不一样,他之前公司出事,后来做生意又赔了钱,目前也只是靠薪水过活。钱是分轻重的,假如他只有十块钱,能为我买个面包我也会感动万分,假若他坐拥千万,送我一座金山我也不见得稀罕。
“傻丫头,别像欠我多大一情似的,我说了为你做啥我都乐意,这只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都十二点多了,早点回去睡美容觉,要不该不漂亮了。”
“那不漂亮你嫌弃我不?”
“我肯定不会嫌弃,但旺仔会嫌弃,它最喜欢漂亮姐姐。”
“我漂亮它也会嫌弃我的,因为我总想着把它炖汤。”因为遇见我,我觉得他要开始为旺仔的老年生活表示“担忧”。
璋把我送到客栈后,在门口迟迟不愿意离去,拉着我不让我走。因为省里有活动,他们院是主办方,前期需要准备,后期需要善后,这周都不能陪我了,所以很是恋恋不舍。我住的客栈建在一个别墅区,晚上很静,我依偎在他怀里,我俩在漫步在青砖小路上。空气有点冷,而我却没有半丝的寒意。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似乎在眨眼对我们笑,笑我们两个差点走散的傻孩子。红颜日渐老去,日子日渐平淡,我们永远是彼此世界里的主角。繁华落尽,愿与君一起走向岁月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