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曾经卖过秀帕的地方,我远远的就看到香肌阁外挤满了人,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闹哄哄的,也不甚清楚。
离得近了,才听见一大婶说,“死得好啊,这样的贱女人死光了才好。”她的脸色蜡黄,表情甚是愤恨。
“对啊,对啊!这样的地方该全都烧了才是。”另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接过了话。
“哎呀!可惜了!可惜了……”一长衫的男子拿着折扇感叹着道。
“……”
他们的话,听得我云里雾里的。透过间隙,我挤进了人群,踮起脚尖,才发现香肌阁的楼檐上碳黑一片,栏杆处冒着白烟,像是被火烧过一般。
“让开!让开!”
随着几声大喊,人们纷纷朝两边散开,让出了一条道。几具被白布遮盖的尸体被几个护卫抬出,散发出一阵阵焦味。
拉过身边的一老先生,我好奇的问出了声,“先生,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所以问老先生,是因为我发现他一直站在那里看,没有议论,没有感叹,面相也很慈祥,一看就像见过世面的人。
听我问他,老先生朝向了我,略微打量了我一番,见我衣着朴素,像是平常人家姑娘,才捋着下巴下的山羊胡子,开了口,“话说,昨夜月黑风高,香肌阁已是宾客满座,热闹纷繁,客人们酒醉迷乱之间,却见一群黑衣蒙面之人从天而降。
他们持刀劫走了老鸨香妈妈,还在此楼中开始大开杀戒,放火烧了此楼。那些蒙面之人,武功高强,下手狠绝,很像是暗夜阁的人,不过么……”
“不过什么?”
老先生说到一半,便皱起了眉头,“不过又不像,听说这暗夜阁是江湖上极其隐秘的杀人组织,一般人是请不起的,况且他们都喜欢单独行动,不会出动这么多人……”
“刘老头,你不回茶楼说书,你又在这和小姑娘瞎掰什么呢?”
我听得正起劲,一农夫打扮的小伙子却打断了老者的话。他皮肤黝黑,带着头巾,笑得很是淳朴。
“我这哪儿是瞎掰呢?”瞪眼看着小伙子,老先生不服气的道。
“你还不是,那你说说,谁和香肌阁有仇,会高价请暗夜阁的人来杀这些个苦命女子?”
“这……”
遥看着几具尸体再次从香肌阁里抬出,我也没有去听老先生和小伙子的争辩,左挤右闪的出到了人群。
不过,老先生言语中提到的暗夜阁,却让我想起了几次三番想杀我,还抢走我玉佩的黑衣男人。
难道是有人请了他来杀我?那请他的人又会是谁能?香兰吗?她那么想做渣男的王妃,应该是她了,没错。
可,到后来,黑衣人为什么又放过我了呢?连我逃出来这么多天,他也没有跟过来。不是说,杀手组织的消息是最灵通的吗?而谁又会和香肌阁有仇呢?难道还是香兰?
出到人群,我便听到了一大队急切的马蹄声朝这边而来,还有人在一旁喊到:
“三王爷来了!三王爷来了!”
惊得我是捂了脸,拔腿就跑。一刻也不敢停留。暗骂着,这男人怎么跑这儿来了。
侧耳又听到有人说:“前几日,皇上才把皇城兵权给了三王爷,让他维护云城治安,这一下就出了这乱子。”
一队护卫从我近前跑过,身上铠甲发着咵咵的声响,我背离了人群一路小跑,完全没注意到渣男的目光早已落到了我身上。
“你们两个上去看看!那个女子到底怎么回事?”他声音一出,就吓得我一个哆嗦,立马站在了原地。走吧,怕加剧了他的怀疑,跑不了几步就会被抓住。不走吧,要是被他认出,又要回到那三王府。
周围人声嘈杂,叽叽喳喳。我就静静的僵在了那儿。听着护卫咵咵的铠甲声,离我越来越近,急得我,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你!转过头来!”
护卫捉住了我的肩膀,让我转身。
我混乱着头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三哥!”
就在此时,我忽觉一枣栗色的马儿靠近了我,马上男子轻轻一跃,化作一道绿影,轻飘飘的就落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身绿袍,酷似昨夜那件,他朝护卫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抬起我的下巴,就对着我弯唇一笑。
“告诉本皇子,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起来小,实则却比我高了一个个头儿,如今的年岁实则也与我相当,只有十五六岁,只是他比较稚嫩。
发现是他,我是又喜又怒,喜的是可能不会被渣男抓到了,怒的是,这孩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个动作调戏我。
见我不出声,他又靠近了我几分,朝我耳边轻声的道,“不说,我可就喊三哥了。”
“你!”我瞪了一眼他,碍于处在这样的情况,还是改变了声线道,“见过八皇子,民女叫菲菲。”
“菲菲?”听到我答话,他松开了我的下巴,扬起了一抹笑意。朝着渣男就喊到:“三哥!没事,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见到这种场面吓傻了。”还挥挥手,示意着让我离开。
没见过世面?谁没见过世面,这死孩子居然这么说我,还有,我哪里傻了。一片黑色的衣角从我面前晃眼而过,我只当是人头攒动,乘着周围的人不注意,我上前就踩上他的脚,提着裙子就跑。
也没去看他在我身后是个什么表情。
“八弟,你那是什么表情?”
“没事,三哥,脸抽筋!脸抽筋!”
听着他那么回答,我的脸也开始抽筋。
……
离了咋咋呼呼的人群,我寻着来路就回到了瓦舍附近。路过云启辰曾经出现过的院子,我突然又想起了他。
那个神情淡然的男子,那个吹笛吹得我想骂人的男子。如今,他又在哪儿呢?他是否知道,我这一夜未归,都经历了什么呢?
几日不见,他可有想起我?哪怕有想一秒也是好的。
淡紫色的梧桐花还在枝头上开着,香气阵阵,扑鼻而来。我缓步到院墙外,捡起了一朵桐花,闻了闻,带着担心与思念回到了瓦舍。
回屋便见绿儿侧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脸上的泪痕已干,像是哭了一夜,累着了。桌上的油灯已经熄灭,只余灯芯,没有了灯油。
她的身上还穿着昨夜离开香肌阁时的衣裳,手中拿着钱袋,装了我们所有的积蓄。
此情此景,让我不禁流出了眼泪。绿儿拿着钱袋,肯定是想着办法的想救我出香肌阁,奈何,银子太少,她根本无能为力,只能趴在这里,哭着等我回来。
“绿儿?”我扶起她,轻轻的唤了她一声,“我回来了,起来,回屋睡。”
被我这么一扶,绿儿慢慢醒了过来。见到我的一刹那,就紧紧的抱住了我,“姐姐!呜呜!你终于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问过绿儿,我才知道,她昨夜回来就想着要拿银子去官府报案救我。奈何,当差的却说,要白日里才能去报案。
她心急如焚的回来了,在屋外哭的时候,隔壁还有人吹笛子,她于是就大吼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我姐姐都被香肌阁抓走了,你还在那里吹。”隔壁才止了吹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