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中午,海鲜酒楼里没什么人,连工作人员也寥寥无几。靳媛从员工通道进去,在男员工休息室外停住脚步。她今天来就是要看看齐铮有多惨,有没有后悔与她分手,更想他能求她,求她原谅他、可怜他。
有人往休息室走,看到她,问:“有什么事吗?”
“我找齐铮。”
“齐铮!有人找!”
被公司解聘,在同行业中找不到工作,不得不在酒楼里当服务员。靳媛眉梢微挑,看着从休息室里走出的身影,冷笑,她就不信他还能强硬下去。
“有事?”齐铮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看到靳媛也没有什么反应。
靳媛的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她嘲讽的勾起一抹冷笑:“看来你还挺适合这种给人端茶倒水的工作。”
齐铮不在意的拨了下头发,“我觉得还不错。”
“自甘堕落。”
齐铮抬起头,这还是见到她后他第一次正眼看她。她还是那样心高气傲,永远高高在上,对他颐指气使。当初是他心存妄想,被她花样的外表迷惑,更被虚荣蒙蔽了双眼。不过现在……他扯起嘴角,嘲笑她亦嘲笑自己。
“你笑什么?”靳媛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他。
齐铮移开目光,打了个哈欠,慵懒地道:“你没事了吧?我昨天晚班,困得要命。你要是没事了,我就回去睡觉了。”
“你!”靳媛气得胸口起伏,咬紧了牙。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拒绝她,他齐铮算什么!他不过是在硬撑,她倒要看看他能撑到什么时候!她发誓,若他不跪着求她原谅,她就不是靳媛!
快要走出酒楼大堂时,她忽然看到一个熟人。靳媛冷哼,真是冤家路窄。不过转念想到齐铮也在这儿,她脸色更沉。
郎宇没想到在酒楼门口就遇到了徐春红,她的妈妈。她紧走几步,站在妈妈跟前,眼泪已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视线,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
徐春红被拦住去路,疑惑的看向眼前这个年轻清秀的姑娘。“你……有什么事?”
近在咫尺,妈妈依然没有认出她。郎宇难掩失望,轻轻的说了声:“妈,我是小宇。”
徐春红有一瞬的茫然,反应过来时不禁吃惊,上下看了看郎宇,仿佛仍不愿相信:“你是郎宇?”
“嗯。”郎宇点头。
徐春红忍不住皱眉,“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像是想到什么,眉心皱得更深,带了些厌烦的口气:“是不是缺钱了?”她在包里翻找钱包,“你已经成年了,按理我的责任已经了了。我现在做服务员工资也不高,我这里就这些,你都拿去,再多我也没有了。”
郎宇感觉自己的心在抖,双手发麻,全身的骨骼僵硬。她狠狠的闭了下眼睛,“我不缺钱,也不是故意来找你,只是遇到你和你打个招呼而已。”她完全凭借本能在讲话,平静,机械,甚至她告诉自己可以带点儿笑容,就像应对难缠的客户。
徐春红怀疑的又打量了她几眼,反手将钱包收起来。“看样子你确实过得不错,怎么会来S市,你不是在F市吗?”
妈妈也是关心她的吧!郎宇微笑:“S市机会比较多。”
“好,那你……”
“妈!”一个花季少女背着书包忽然跑过来抱住徐春红。
郎宇吓了一跳,徐春红看到少女却立刻笑了起来,又故作生气的板了脸教训:“都多大了,还这么调皮!怎么这个时间跑来了,不是说要去补习吗?”
“妈,你手机忘在家里了。爸怕你以为手机丢了着急,所以特意派我来给你送手机,然后再去补课。”说着拿出一部黑色的手机。
徐春红接过手机,忽然想起郎宇还在,不禁有些紧张的看向她,目带警告:“没什么事你可以走了。”
郎宇心头冰冷,这一次她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徐春红见郎宇不动,她不高兴的搂着自家女儿快步离开,像躲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郎宇僵硬的站在原地,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凉了。
“妈,那是谁啊?”
“问路的。”
前面的母女越走越远,郎宇用手按了下眼睛,转身离开。
看了一整场戏的靳媛,妖妖娆娆的走了出来。她嘴角带笑,看了看郎宇的背影,又看向另一个方向的徐春红母女,这可真有意思!
某律师行的接待室里,凤瑜与律师对面而坐,李仁宪则闲坐一旁。全程他没有任何参与的意思,无论她说了什么,被冷暴力对待也好,孤独一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也好,被欺负受委屈,哪怕她一边诉说一边哭泣,他始终没有任何反应。甚至凤瑜悄悄看了他几次,李仁宪都毫无所觉。他的人在,显然魂不在。
嗡——
手机震动刚一响起,李仁宪立即接起电话。“小宇?”尽管他压低了声音,凤瑜仍听得清楚,不由得停止了与律师的对话。
“你怎么了?别哭!你在哪儿?”李仁宪从椅子上站起身,举着手机就往外走。
凤瑜腾地站起身,“仁宪!”
李仁宪转回头对律师道:“麻烦你,陈律师,请尽力帮忙。”又对凤瑜说了声:“我有急事。”便头也不回的直接开门而去。
凤瑜盯着关上的门,气得眼圈发红,简直要将那扇门盯出个洞来。
李仁宪在离海鲜酒楼不远的马路上找到郎宇。她坐在路边,垂着头,像只被遗弃的小猫。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海鲜酒楼的方向,她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来找齐铮的?这念头实在要不得,他不过想了一下,心里便不是滋味起来。
“小宇!”
听到他的声音郎宇转过头,苍白的脸巴掌大小,眼神茫然,失魂落魄。
李仁宪在她身边蹲下,“怎么坐在这里?”
“阿宪。”一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
李仁宪忙将她抱进怀里,“怎么了?”他嘴里问着,心里却止不住的往齐铮那儿想。
郎宇在他的怀里哭了一会儿,才哽咽地道:“我看到我妈妈了。”
李仁宪微怔,“在哪里?”
郎宇脸埋在李仁宪的肩上,闷声道:“你还记得昨天晚上撞了我的那个服务员吗?”
李仁宪回忆了一下,“是她吗?”
“嗯,可是她都没有认出我。我今天来找她,她仍然没有认出我。”
抚了抚她的头发,他叹了口气,却无法劝她。对于父母之爱的向往是人的天性,缺失了,终究是一种遗憾。他心疼,也愧疚,自己是不是太小心眼儿了!“要和她再见一面吗?”
郎宇摇头,眼泪将他的肩头湿了一片。“她不想见到我,算了。”
看来她受了很大的委屈,李仁宪目光冷了冷。
郎宇窝在他身上完全没有起来的意思,两个人在路边一蹲一坐实在引人注目,然而李仁宪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他想了想问:“小宇,你想去找你的父亲吗?”
这一次郎宇沉默的时间更久,一个人受的伤多了,会不会就不再痛了?“不想。”她斩钉截铁的道,“从小到大他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李仁宪亲了亲她的发丝,将她拉出怀抱,一下子抱了起来。
郎宇惊呼一声,忙搂住他的脖子。
她的双眼和鼻头都哭得通红,惨兮兮的样子反而更加惹人怜爱。李仁宪笑笑,“好了,天大的事都有我在。我送你回家休息。”
郎宇依恋的用额头蹭了蹭他的颈窝,“我不要回家,我要和你在一起。”
“好。”李仁宪抱着她向自己停在路边的卡宴走去。“那就和我去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