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才人觉得,焦姑姑说得对。
皇帝是房东,她虽然不是租客,但也住着人家的屋子,拿着人家的工资,还不用陪老板睡觉……嗯,老板生日的时候,准备一份礼物也是应该的。
肉痛归肉痛,决心讨好老板的应才人还是拿出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娘娘赐给她的一块最上乘的布料,在小桃的建议下,打算做一套中衣。
然鹅……应才人的女红不行。
这是老黄历了,从前在王府的时候,这丫就不是个心灵手巧的丫鬟。她自己可以勉强缝补,让她裁剪成衣,也不是不行,做一套中衣还是会的,就是不要妄想有绣工和锁边了。
能缝起来就很不错了。
小桃突然就很想让自家才人换一个礼物了。
只可惜,娘娘赐给才人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珠钗宫花一类的首饰,价值还比不上那匹缎子——并不是皇后小气,而是应才人身份太低,金钗给了她,她也带不上。
娘娘虽大方,却也不是胡乱花销的。
焦姑姑叹了口气,道:“还是做中衣吧,皇上的身量奴知晓,才人亲自裁剪了,小桃帮着缝起来,绣花就不必了,想必……”毕竟是在王府就收房的老人,想必皇帝也是知道她女红不行的,便不必多此一举了。
中衣嘛,绣了花反而疙疙瘩瘩的,穿着不舒坦。
虽然她也知道,皇帝的衣饰都有尚服局那边管着,人家有专门的绣娘,手艺好了可不止千倍。
所以,皇帝哪里会穿?
这个礼物,真的就是表心意罢了。
临近万寿节的几天,宫里的气氛一下子就起来了。皇后忙着操办宴席,连着好几日都没有召见应才人,就有那好事的小妃嫔过来明里暗里的挤兑她失了宠。
……话说,皇后娘娘的宠爱有什么好争的哦?
明明都是我的。
应才人毫不在意,仿佛听不懂她们的挤兑,还笑着同小桃说:“近来咱们锦乐宫这儿可真是热闹多了,真好。我觉着还是人多高兴些,原先终究冷清了些。要是娘娘指几个姐姐妹妹过来同我一道住就好了。”
原来先前皇帝同皇后娘娘说了,虽然他还未宠幸那些小姑娘们,但叫她们都在储秀宫挤着也不是个事儿,叫先挪出来。
娘娘素来是和善人,挪出来就挪出来呗,也问了问,她们各自都想去哪个宫室。
压根没人愿意来锦乐宫。
小桃心道:真让娘娘指了几个妃嫔过来,那可就得罪人了。要知道,除了冷宫,就属她们锦乐宫离帝后的宫室最远,除了她们才人,这宫里还真就没几个妃嫔有那个体力,每天跑那么大老远去给娘娘请安。
要知道,选秀女虽然是从民间选,但能够入选的,多是娇养在家的娇娇女,那些个干着农活粗活力气颇大,手上都是老茧的女孩子,一开始就被挑出去了。
倒是选宫女的时候,反而没那么些挑剔了。
总而言之,偌大的锦乐宫,至今为止,也就住了应才人一个。
其实,这也是宫妃还不够多的缘故。
等再过个七八九十年,选秀个一两次,再是偏远,也该有人住进来了。
皇后娘娘听焦姑姑说了这事,一时无语。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人家特意来嘲讽她,偏这傻丫头还挺高兴——可见这宫中生活多么寂寞。
她不信木棉听不出她们都是不怀好意,不过是太孤单乏味了,所以只要有个人说话,哪怕是来吵架的都没关系。
可木棉是她的人,她不愿意她受这份委屈。
“将那支点翠的不要给才人送去,”皇后吩咐宫女:“就说是我说的,后天让她戴上。”
不要,宫中需得美人以上才能戴。
这意思……分明是要趁着皇帝的万寿节抬一抬她的位份。
这是多大的脸面啊!
众宫妃们……尤其是目前还没有位份统一称呼为‘小主’的秀女们,真真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而那些个找木棉麻烦的人,也明白了皇后要回护她的意思,纷纷不敢冒头了。
万寿节前一天晚上,皇帝还是歇在了皇后宫中。
皇后的身子已经好了,两人自是一番愉快深入的交流。
叫水洗去一身粘腻的汗液,皇帝一身清爽的躺在皇后的凤床上,看着她直笑:“听说最近你挺宠爱一个才人?”
……皇后心里妈卖批,任谁刚和谐过后,偏偏听自己男人提起另一个女人,心里都得不爽。
不过她端住了,神奇的打量了他两眼,才道:“皇上这是醋了?”
“那倒没有,”都是自己的女人,他有什么好酸的?“不过是奇怪,你从前对咱们院子里那些个,从来都是不多看一眼的,怎么这会子倒上心起来?”
他用了咱们。
说的是家事,甚至,只是私底下的小事。
皇后放松下来,也笑:“您许是不记得她了……就是木棉呀,从前是我身边的丫头。”
皇帝当然知道是木棉,也知道是她的丫头,只是听自己身边的太监提起的时候,压根想不起这号人长什么模样。
皇后这么说的时候,他还是想不起来。
要不……“还真忘了,咱们把她叫过来见见?”
……这位真是闲得慌了吧?
这个点,知道皇帝歇在坤宁宫,寻常宫室早都落锁了。
皇后本想拒绝,可不知为什么心头一动,反而将劝阻的话吞了回去,答应下来。
不过她没同意让皇帝身边的公公去传,而是打发了个腿脚伶俐的小太监去叫人。
……应才人当然也还没睡。
实际上她是有点睡不着,一想着明天晚上就能吃上一大桌子好吃的就激动的不能自抑!
听到皇后娘娘的传唤,应才人有点儿懵逼。
娘娘这是……二人转没意思,要玩三人份的?
被自己的脑洞吓得打了个激灵,她茫然的看向匆匆起床赶来的焦姑姑。
焦姑姑也是莫名其妙的很,但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说:“才人去吧,兴许只是叫去看看……把小桃带上。”
她还能不去的嘛?
当然不能了。
那就去呗。
于是,继皇帝的登基大典之后,应才人终于看清了皇帝的真面目……
唔,大约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只能说,先帝英年早逝。
她利索的跪下问安。
皇帝叫了起。
他看着她。
盯着这张脸,没什么睡她的记忆——只能说,当日一动都不敢动的木棉,对他而言更像咸鱼,而不是一个美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