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来啊,杀了我啊,我可是你大哥的恩人啊,先不说你大哥和我小女确实是相知相爱,单单我送他进入血泯宗治好了他的阴寒发作,并让他成为了修士,长生不老指日可待。”华服男子疯狂地吼叫着。
“你……”金木一时间有些无力了。
“我一直就是个凡人,渴望长生,却苦于没有仙资。这仙凡之隔犹如海天相向。所以费尽心思,只想让儿女享受长生之福。”华服男子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顿而又继续沙哑地说道:“本来我也嫌弃那血泯宗乃是魔教,却也只有它愿收留我儿,万般无奈下便想:成魔又如何,凡人的这一生太弱啊,一场小病,一场小灾就可能一命呜呼,只有休得道术好啊,祛病去疾,飞天遁地,祈福纳吉,多好啊。”
“所以,正道也好,魔道也罢,只要褪去凡人之身就是好,凡人在这世间太不值,你看这些圃底皑皑白骨,都是凡人的,他们命数短暂,早死晚死都是蚍蜉般渺小,还不如成全他们重新投胎,下辈子说不定可以做个修士了。”说完,华服男子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金木却已是跌坐在地上,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华服男子话语所触动,双目望着几具白骨发呆。墨洛却是闭上眼睛,没有说话。
“金老二却是有福啊,两儿子都将是有出息的人了,我这一生费尽心思,才堪堪得此结局却是孽缘满满,罢了罢了,希望十八层地狱的油锅能洗去我这一身凡尘吧。”说罢,华服男子突然从袖中抓出一柄匕首,朝着自己脖子抹去。
金木眼神一惊,随即又是恢复呆滞,墨洛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望着那倒在地上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良久,金木忏悔似的跪在地上,冲着花圃处频频叩首。他知道这些人的死去和大哥怎么都脱不了干系,只是希望他在其中并不是主动的角色罢了。
跪拜完,金木起身,瞅了一眼那华服男子的尸体,眼神中却是毫无感情,所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这一生为了修仙却不惜作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倘若真让他有了仙资,其祸害只能更大。
想到此处,金木心底怒气涌出,飞起一脚将其踢入那花圃中,眉心动作,一堆黄土将后院覆盖,摘下朱府门楣上的牌匾,削去上面的字迹,写上“魔教之祸众”几个大字竖在那花圃中权当是集体墓碑吧。
做完这一切,金木望着花圃中还未凋谢的菊花,一阵失神。纵如菊花之平凡,却也在这深秋中盎然芬芳,凡人虽抵不过天道命数,却也在轮回中生生不息,谁又能说他们弱,他们不幸福呢?更何况蚍蜉也能撼树,仙人亦或修士说到底,谁又不是浩淼自然中的一粒微尘呢。
“金木,我们走吧。”一旁的墨洛轻轻上前,对着金木温柔说道。
“嗯。”金木向墨洛看去,恢复平淡的眼神中却氤氲着爱忱。
仍是金木御使大铁椎,二人踩在其上,向着皇城方向驶去。金木不打算回家,他不想把这消息告诉父母,父母只想拥有简单的幸福,纵使欣喜于金木有了仙法,却也多出了甚于欣喜的担忧,若再知道大哥的事情,怕是会跪拜于列祖列宗牌前,永愧于乡人。
这边的事暂时不会传到血泯宗门去,尤其他们今日再为侵吞风月帝国而磨刀霍霍,朱家之事,想来也不会牵连到金木父母身上去,毕竟谁也不知道金木居然也成了一名修士。知道的要么死了,要么是他的身边人。
天色晚了,夜幕降临,深秋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修士自是不畏酷暑和严寒,但也仅限于用内气护体的情况下。
大铁椎上,墨洛突然打了一个冷战,金木有些诧异地看去,连忙问道:“可是身体不适?你且在铁锥上入定打坐吧。”
“今日不想打坐。”墨洛有些慵懒地靠在了金木怀里,眼神踌躇,似是心事重重。
金木见状,连忙关心道“怎么,莫是被脸上那怪肉横生的家伙的花语动摇了心境?”
墨洛听了摇摇头却又点点头,半晌道:“是,也不是。”
“嚄,怎么说?”金木不解。
“修仙问道,一来讲求机缘,二来却是承载了一丝天道之命,是要为天道万物有所回馈的,而像那男子之人,却为一己粗见,而妄有长生之命,实属海市蜃楼,注定饥死于自私的荒漠。”
“但有一句却是让我触动,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纵使为祸世间,孽果累累,却为了家人之福而费尽心思,这份自私的伟大,却让我有些动容。”墨洛却是想到了自己爹爹,某种角度来说,爹爹也是一个恶人,却也是为了母亲,为了一个真相,只是这些,她暂时不想告诉金木。
“这便是弱肉强食吧,公正,正义永远只是相对,这个天平的砝码便是自身力量的体现,我倒是有些感谢他了。那一刻虽然依然觉得他可恨,却激发了我发奋修仙的决心,以往还是太不把修仙当一回事了。”金木心底有些惭愧,一些自己本不在乎的,可能就是别人拼了命在追求的,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惺惺作态地说“真的不想修仙”或者“修仙不如养猪”之类的话呢?
听着金木所言,墨洛有些吃异,难得金木也有这种动容的时候,哪像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金木,如果有一天我也成了那种坏人,你会怎么办?”墨洛望着金木此刻动容的样子,突然问道。
“变成坏人?我不信,你生的这般美丽本就受天道垂青,成为坏人,岂能随愿?”金木一脸不放在心上,有些嬉戏地说道。
“金木,我是认真的。”墨洛见状,有些娇嗔道。
“唔,那我想一想啊,得看是什么坏人,若是骗我,背叛我那就是真真切切的大坏人了。”金木煞有介事地说道。
墨洛秀目翻了一个可爱的白眼,瞪了金木一眼,道:“说到底,你这王八蛋也是有些那般利己正邪论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