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开始,战鼓打响,夏王宫的享乐却从没有停过,不知道走了多少贤臣,死了多少谏臣,路青染看着王座上的那个人,已经不是当初雨中少年那朦胧的样子。
今天的天格外的黑,浓重的黑夜里,路青染依稀能听得到城外的兵荒马乱,站在高高的宫殿之顶,远处是一片红。
她想,那一定是火光,明天,敌军就将打到王城,
她剧烈的咳嗽起来,唇角出现嫣红的血丝,妖媚更盛。
“看到这样的景象,你开心么?”
下面有人问,正是一身黑衫的履癸。
“开心。”路青染答。
“寡人也很开心。”履癸坐在下面,问,“你觉得,伊尹会对你手下留情么?”
“会。”
路青染说出的答案,让履癸微微紧了手掌。
“这么确定。”
“确定。”
路青染这么说。
“为什么。”
履癸这样问。
“正如我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我,正因为了解,所以他知道,无论我怎么变,都不会做出那么多荒唐的事,全世界的人都信我是祸国妖姬,他也不会信,不信,就不会杀。”
“你倒是够了解他,不过,寡人死,你也得死,寡人活,你也得活,寡人被流放,你也得被流放。”
就算是死,你也是我的妻子。
“我知道。”
“你怕么?”
“不怕。”
有什么可怕的。
曾经她很害怕到夏宫,后来她也不怕了。
曾经她也很害怕明天,但现在,不怕了。
“你还想杀寡人么。”
“想啊。”
“你可真是没良心啊,好歹,寡人也宠了你这么多年。怎么,也该生出一两分感情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养熟的。”
“……”
还真是,面前这人就是个养不熟的,他给他送礼物,她就总是煞风景,他陪她吃饭玩乐,她就总想着杀他,女人,果然是让人捉摸不透的一种生物。
“我能问一句,你到底想干什么么?”
路青染看不懂这个人,他不像是昏庸之人,但却行昏庸之事,他做的事情,仿佛只是为了自己开心,跟旁人毫无关系,路青染有些时候,甚至羡慕他的洒脱。
“我?我就想好好的当一个昏君,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玩儿什么就玩儿什么,谁让我高兴我就赏赐谁,谁让我不开心,我就折磨谁。”
“那现在看来,你没杀死我,我还真该是谢谢你。”毕竟可能,自己是没什么让他高兴的地方。
“那是,所以,是不是要把债算清?你还欠我一支舞。”
“那就欠着吧。”
你死了我会在你坟头跳的。
“无赖啊。”履癸无奈,可以当初他还信了。“你猜,明天的我们,会是什么下场。”
“不知道。”路青染是真的不知道,她不记得这段历史,所以也不知道。
“你觉得,赶在他们之前,你能杀了我么。”
“……”脸色难看的路青染。
好想骂脏话。
“一生夙愿无法达成,是不是挺遗憾的。”履癸仿佛在她身上终于扳回一城。
路青染冷笑一声,不再理会这人,静待天明,商君携正义之师打入夏宫。
夏王,履癸,并其王后,妹喜,流放南巢。
永世,不得返。
途中,履癸,殁,谥号,桀。
王后不知所踪。
夏桀未入皇陵,就只有一座孤坟。
伊尹看着孤坟,久久不语,一身青衣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