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璃在云殿住了一晚，就算几万年没人来，但是一些小仙还是回来偶尔打扫一下，而且神界也没有凡界那些蜘蛛网之类的东西。
其实住这里的真实目的，狐璃还是忘不掉几万年前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一次，才有机会重新看看。
一转眼过去，她到灵溪山已经几万年了。
依稀记得当年她那种偏执的劲，在大殿上当着众仙的面与神皇对质，主动提出去灵溪山，任谁也拦不住。
那时是十一姐姐刚刚去了虚空境的时候，当时也确实气急了，气那位的愚蠢。
在情商方面一窍不通。
辜负了十一姐姐的一番心意。
狐璃翻了个身，月光静静把她的白衣照亮，裙尾的铃铛反射着月光，格外的温柔。
还有温柔的铃声。
越想越气，就像一口气噎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那位自从她去了灵溪山，也有几万年没回来神界了，到是记得打理一二，但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只有偶尔下达神皇命令的极乐能偶尔看到他从某一处发来的消息。
但是当他再带人寻去的时候，神皇早就已经离开了，痕迹抹的干干净净。
就这么循环了几次，大家终于放弃寻找他。
而且他发来消息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甚至最近几百年都没有一丝消息。
所有人都怀疑神皇是不是悄悄去了虚空境。
只有极乐和她，还相信那位神皇还在世上。
他不可能看着这大好世间撒手离去。
这也是狐璃世世守在灵溪山的原因。
当年，他还欠她一个解释。
是为了十一姐姐而要的解释。
他说了，他会给。他说到从来做到，就像几万几千年前，她向他要任何东西，他都承诺会的。
会给她的。
每一次都没有失约过。
这次也是一样吧……？
是的吧……？
狐璃把脸深深埋进枕头里，心里钝钝的，一块石头在敲打。
沉重，沉闷。
喘不过气。
狐璃甩手把两对花铃摘下，放到枕头边，静静的看着。
“好漂亮啊！十二，这也是你从很远的地方带来的吗？”十一拿着那两对花铃，对着太阳看，对着水面看，眼里的喜欢丝毫不掩饰。
狐璃一身白色的直裾，如墨的头发瀑布般垂在身后，身后九个尾巴轻轻摆动，与头上的耳朵呼应。
“不……不是……是……大哥……给我的。”狐璃扭捏道，感觉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
“啊……”十一遗憾的叫了一声，长长的尾音拖的狐璃一下子就听明白了。
“既然十一姐姐喜欢，那就赠予十一姐姐了！”狐璃紧紧盯着那两对花铃道。
“那怎么行？大哥知道了要不开心的。你快快收好，等下次你再去远方，看见差不多的带回来就是了。”十一把那两对花铃塞回狐璃的怀里，狐璃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花铃，歪着头想了想高兴道：“十一姐姐！伸手！”
十一奇怪的看着狐璃，却还是伸出手。
狐璃拿出一对，全部戴在了十一的一只手上，“哗啦啦”清脆的响声如同山涧中的泉水。
宁静而又安详。
“这是……？”十一一边疑惑的问，一边想把那一对花铃脱下来还给狐璃，却被狐璃制止了。
“既然十一姐姐喜欢，狐璃怎会不舍得？若是十一姐姐介意，咱们就一人一对，每天戴着。”狐璃把另一对戴在自己手上，在十一面前摇了摇，声音响亮。
“这样所有人都知道咱们情同姐妹啦！”
十一看着狐璃，用力点了点头。
“这样……所有人……都……咳……都知道……咱们……咳咳咳……咱们情同姐妹……了……”十一脸色苍白的躺在卧榻上，看着一旁抓着她的手哭的泪流不止的狐璃，微微扯出了一个微笑。
“十二……十二……这花铃……咳咳……你可要好好保管……咳咳咳。”十一一边说，另一只手缓缓抬到狐璃面前，上面的花铃仍旧如同刚刚买来一般，银色的光反衬着狐璃的泪水。
“十一姐姐……”狐璃双手紧紧握着十一的一只手，那手苍白无比，已经没了人该有的肉色。
十一的黑发中，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白色的发丝，一缕一缕与黑发缠绵，散落在枕边。
“十二乖……十一姐姐要……咳咳……要走了……咳咳咳”十一没咳一下，下一次咳嗽的力度也更加大：“在这之前，十一……咳咳……十一姐姐有事要托付与你……咳咳……”
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本来很久没起来的十一咳的坐起了半个身子，狐璃一边哭一边扶起十一。
“好十二……别哭了。”十一躺了回去，黑发一半都变成了花白的颜色，狐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十二……其实……其实我……”
我，喜欢大哥。
狐璃猛地坐起身，外面的日光照的她睁不开眼。
用手机械性的挡了一会，也顺便清醒了一下。
当年十一姐姐走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
梦到过无数次，但是每一次，那句“我喜欢大哥”从来都不是出自十一姐姐的口。
每次都在这里断掉。
狐璃的脑子里满满的环绕着这句话，她摇摇头，想把这想法从脑子里摇走。
那是十一姐姐说的。
是十一姐姐，一直喜欢大哥，那个现在高高在上的神皇。
那个十一姐姐在走之前还一直在念叨的人。
那个十一姐姐进入虚空境都没来看一眼的不死之人。
狐璃拿起枕边的花铃，戴在手腕和脚腕上，一双白净的足还是未穿任何鞋子，就那么赤脚踩在如云端的地面上。
每次来这里都能梦到那天。
是你吗？十一姐姐？
你是思念大哥但是找不到他才总是来找我吗？
狐璃透过窗户纸，望着惨白的太阳光，手轻轻抚上。
“可是，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我等了几万年了……”狐璃喃喃出声。
是啊，几万年了。
十一姐姐你孤单吗？
我很孤单啊。
大家都不在了。你在虚空境还能看到几个哥哥吵架斗嘴吧？
真好啊。
可惜我看不到了。
狐璃的脸庞划过晶莹，再惨白的阳光，也映照着明媚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