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整个中原都热气腾腾的,像个巨大的蒸笼一般,幸好有几场及时雨,才没有出现旱灾。不过江南地区,雨水过大,虽然当地官府都未雨绸缪,提起准备好了防汛事物,还是有地方洪水泛滥,皇子们和百官争着出谋划策,也是及时解决了。
整个大周一派和气,皇城一片祥和,又是可以安心避暑的季节。
周允翊带着张熙和嫡子周晗,陪着的还有谭玉琳;周允宸带着谭兰欣,周兮婼比周晗小些,就没有让出来,柳若薇又挺个大肚子,不方便,别的想来的,周允宸不许,不想来的,他也不想带;周允澈带着一个侍妾,王瑞英才添了一个女儿,还在月子里;周允祥依旧带着孟月,两人还是那么冷淡;周允霖带着刘芝兰,刘芝兰是个知书达理的温婉女子,周允霖和她在一起,似乎也安静了许多;周允安孤身来的,因为王妃秋若刚有孕,而且反应比较大,使得他挂心,干脆妾室都不让跟来了。
太后带着周逸清,这次周棣没来,苏媱和祁嫣也只是送太后到凤辇上,也不来。太后喜热闹,周棣在的时候,儿孙们有些拘谨,周棣说不同行的时候,她还笑着说不一起就好,她好带着孙儿孙媳们好好折腾。
大家的确比前年放的开些,去年因为湿热,没有来避暑,今年都放下了事务,好好轻松几日。
当晚,一路颠簸,都比较疲累,向太后请了安,就各自回住处休息了。从太后那里回去的时候,别人都是双双对对,谭兰欣跟着周允宸到了住处,径直去了另一个房间,周允宸也没有责备,甚至简单的交流都没有。
次日一早,又是呼啦啦一群人到了太后那里,太后说还是有些乏,就让他们自己去玩。周逸清早看着谭兰欣,想去跟她说话,待太后歇下后,跑出去拉着谭兰欣就走。一边的周允宸看着不理会自己的周逸清,知道周逸清还在因为李嘉生产的事生气,周允宸也懒得跟她解释,任她们走远。
近一年没见,周逸清看着谭兰欣,眼泪直打转,谭兰欣失聪的事,她早知道了,只是未出阁的公主,没有随意进出皇宫的自由,每次周允宸去宫里,她说要去瑾王府玩,周允宸都拒绝了。
“傻丫头,不要哭,都过去了,你没受委屈就好。”谭兰欣轻轻擦着周逸清的脸颊,周逸清握住她的手,摇摇头。那天周允宸只是让黄旭带人送她回宫,什么也不许她说出去,更是不让她去瑾王府玩了。
“嫂子,二哥是脾气不好,皇祖母总是说,他是死人堆里过来的人,戾气重了些,行事说话难免不中听,但是我知道,二哥本性不坏,你是和亲的公主,自然受不少委屈,但是就算是为了两国交好,也不要恨他好吗?”周逸清哽咽着说,她是大周的公主,对谭兰欣再有好感,她的立场,还是大周。
“不会的。”谭兰欣平静的说,抬头看到身旁的一树红花,想起不远处就是荷塘,就拉着周逸清说去划船玩。周逸清自幼调皮,自然乐意随性的玩。
两人寻到小舟,不让宫人陪着,就那么下水去了。荷叶很是繁茂,刚下水的时候还好,能轻松的划过去,到了池塘中间,周逸清咯咯笑着拨开荷叶,小舟几乎是挤进去的,惊的水中鸟儿和鱼儿争相逃跑。
这样还不够,周逸清折了一朵开的正好的粉莲,又采了三四个莲蓬,才心满意足的打着水。谭兰欣只撑了几下浆,也是体力跟不上,就那么随小舟飘荡,横竖就这么大的荷塘,想上岸的时候,两人争相划着浆,玩的好不快活。
池塘中心没有一点遮挡,太阳有些毒辣,过一会儿两人就热了,周逸清嘀咕着,若不是有所顾忌,真心下去游泳,谭兰欣笑她小孩脾气。不过谭兰欣自己也想过,毕竟小时候,真的噗通一声跳进蜀宫的活水渠游泳,被蜀王打了手心不说,还吓得蜀后落泪。
时光荏苒,她已经没了那份心,不只是瑾王府的束缚,让她变得刻板,还有那一身的责任,压得她喘不过气。
转头看周逸清,她也好不到哪儿去,蒋清茵曾说,大周和匈奴的和谐,也有几代是靠和亲换来的,眼下大周并不是真的可以高枕无忧,那么周逸清,很可能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以己度人,谭兰欣有些伤感,只是这情绪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周逸清的叫声打断了,周逸清在喊周允宸。谭兰欣顺着她喊的方向看去,周允宸就在下游岸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谭兰欣想捡起船桨划走,周逸清马上蹲下身,按住了她的手,小舟一阵摇晃。
“嫂子,二哥一定是在等你。”周逸清水汪汪的大眼睛,甚至带着乞求。谭兰欣笑笑,放下了船桨,无论如何,那是周逸清的哥哥。这个丫头,肯定是不想哥哥吃瘪难看。
小舟顺水而下,这边树丛茂密,站岗的宫人也少,按水流的方向,到周允宸站的地方,会靠岸近些。
“二哥,你是在等我们吗?”周逸清站起来,笑着对周允宸挥手,周允宸只是笑笑,目光看向坐着的谭兰欣,周逸清嘟嘟嘴,说:“你看吧,我就知道不是等我们,是等你,还不理我。”周逸清又坐下了,害怕小舟因为她的摇动而翻覆。
过了一会儿,小舟离岸只有一尺的距离,周允宸又往前一步,周逸清笑他别掉进水里。
“把手给我。”周允宸伸手,周逸清并不想上岸,但是看岸边都是花草,没有人工修葺,万一周允宸站久了,那片泥土塌陷就麻烦了。
上了岸,周逸清看到旁边有条小径,就快步往上面走,周允宸又把手伸向谭兰欣。谭兰欣看看他,起身提裙,准备自己上岸,她不比周逸清,这点距离,跳过去还是很轻松的。只是她脚刚踩到岸,才发现满是青苔的地面,是出乎意料的湿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