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瑾王府门口,谭铮眼睁睁看着华丽的马车入府,转身回去了。不管他如何担心,都只能做到如此而已。
谭兰欣回来才发现,周允宸并没有回来,沁香还想说问问魏廷他们,陈嬷嬷摇摇头,做个噤声的动作,恐怕现在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个人,柳若薇。
谭兰欣这才意识到,为什么周允宸不把柳若薇接入府,也省的这么麻烦,还是说,那就是他想要的一个可以倾诉的人,那个院子,就是他想保护的不受世俗禁锢的净土。
看来她真的是高看自己了,在他眼里,自己真的无足轻重。可是这一次,她不会让自己再有闪失,为了谭铮安心,也为了即将落入这里的妹妹。谭玉琳什么心思,谭兰欣自是知晓。
谭兰欣洗漱,上床,却无法入睡。静静看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有点微风拂过,好像月光也在流淌。
不知何时,谭兰欣睡去了,醒来已经快巳时了。不过她也不用匆忙,接下来,应该没有人会再踏足绫玥居了,这次可是结结实实的把周允宸得罪死了。
中午的时候,周允宸大赏沐清园的消息,已经无人不知。说她的那些话传不进来,也能猜得到,少不了有她不识抬举、惹怒周允宸的话。不过还真是,她在惹周允宸生气的事情上,瑾王府里,无人能及。
八月十六,周棣封赏了所有使臣,昨夜很多人也接受了进献的美人。八月十七,基本上所有使臣都要回返,但是有王亲的会被准许多留一段时间,不过这次留下的,只有谭铮。
一日之间,怡和馆已经空空荡荡,谭玉琳倒是开心了,这样她就敢好好练唱,不怕扰到别人,也不担心被别人打搅了。
谭铮却是有些惆怅,怡和馆离瑾王府说不近,说不远,只是他很难再见谭兰欣,也不知道那晚事后如何了。幸好心情不佳的时候,他还可以出去走走,要不然真能被自己的忧思憋闷死。
连着三天没见到周允宸,谭兰欣觉得自己应该去道个歉,思前想后,毕竟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关系好不容易有了转机,却又与期望南辕北辙,她再次反思,或许真的是自己太任性。现在她记住了,在一个不够在乎你的男人面前,卑躬屈膝尚不能换来爱护,任性更是只能让彼此疏远。
八月十八晚,谭兰欣去了沐清园。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两个周允宸的侍卫,心想果然是在这里,又是一阵失落,不过眼下不是感慨的时候。沁香先走过去,让人通报一声,侍卫听着沁香说话,看了一眼远处的谭兰欣,转身敲开了沐清园的门,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看了看沁香就跑进去了。但是过了很久,一直没有人再出来,谭兰欣明白,这是不用想也知道的,李嘉可没有这个胆子将自己拒之门外,肯定是周允宸不许。
八月的天气,更深露重,有些凉。
谭兰欣是受不了寒气的,沁香跑过去想催,谭兰欣摇摇头,又站了一会儿,沁香想让她先回去。
“我一开始就应该好好反省自己,在这里,我们没有依靠,徒有热血,我却不愿意低头,不过是害人害己。”谭兰欣说着,语气十分悲凉,突然看到门开了,这个时间,他们肯定不会歇息。而且,李嘉有孕,周允宸怎么会留宿呢?
谭兰欣快步走过去,迎着周允宸,就那么直直的跪下了,触到冰凉的石板地,膝盖很痛,但是和心里的苦楚来比,这又算什么呢?
周允宸也是没料到她这样,但是掩饰着惊讶,也不去扶她。“王爷,请您责罚臣妾。”谭兰欣俯身,额头碰到冰冷的石板。
“良娣何罪之有?”周允宸想起来就气不打一处来,目视着不远处的一棵桂树,语气难免带着嘲讽,谭兰欣直起身,目光看着周允宸脚下的石板,说:“回王爷,臣妾目无纲常,又酒醉失仪,屡次冲撞王爷,任性刁蛮,不识大体。”
听着她列出的罪状,周允宸嗤笑一声,谭兰欣安静的跪着,准备好听他发落。
“现在,良娣不再是清高的西蜀公主了,开始认清了大局,知道在这里还要依靠本王,想挽回点什么了,对吗?”周允宸俯视着她,然后抬脚就走,这些利害关系,谁不是心知肚明的。
风,有些冷。一年多了,他们之间,又回到了连好好交流都不能的地步。谭兰欣微微一笑,还是落泪了。沁香想挽起她,谭兰欣摇摇头,说:“我对不起你们。”
在他可以任意践踏她的尊严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越不过那道坎,但是她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对待这种奇怪的感情,该怎么处置两人的关系。她恨自己的不争气,又因愧对所有人,而内疚自责。
“公主,您没有对不起谁,您对不起的,是自己的心。”沁香心疼又无奈,但是慢慢的,她想开了,谭兰欣牺牲一辈子的幸福,已经够了,如果她想爱,又有什么关系呢?本来就是要留住周允宸的心,一味的虚情假意,或是疏离,周允宸也会腻。
而现在,很明显的,牵着风筝的那根线,快断了。
“公主,以后您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吧,不要总是瞻前顾后的,奴婢想,王爷生气,是因为你的不坦诚,而不是因为驳了他的面子。”沁香说着,时间长了她们也知道,周允宸不是对你好就直白说出来的人,他更多的是做了,你知晓,也让他知道你愿意承受就好了,偏偏谭兰欣反着做,刀子嘴豆腐心最吃亏。谭兰欣回头看看她,没有再说话。
两人回到绫玥居,洗漱了,就睡下了,只是长夜漫漫,孤枕难眠。
接下来的半个月,谭兰欣没有再出绫玥居一步,周允宸也没有来过。李嘉产期近了,周允宸眼里只有她。只是这段时间,谭兰欣没有越来越憔悴,竟然丰腴了些许,虽然不及出阁前,却是比过去一年,气色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