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柱屁颠颠的跟在冯儒彬身后,时不时朝身后的严怀英望去。
“少爷,那洋大夫该不会是个骗子吧”王大柱小声在冯儒彬耳朵嘟囔道。
“不是洋大夫,是西医!”冯儒彬下意识的纠正道。
“西医?打西边来的大夫?”王大柱搔着脑袋,一脸的不明觉厉。
冯儒彬摇了摇头,自己活了两辈子四十多年头一次听说西医是这么解释的。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人,冯儒彬深刻的知道西医在治疗急症时的作用。
中医优点是养人,治疗上能够起到固本培元的作用
可是缺点也很明显——需要时间长,见效慢。
于现下的冯儒彬而言,显然效果立显的西医更对自己的口味。
况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若是不收严怀英为己用,当下的兵荒马乱自己生活尚且不易,他的两个月儿子更难有活路。
在冯儒彬下榻的客栈门口,一辆马车稳稳当当停在门前,马车旁还恭敬的站立了两个仆人。
能看得出,一个是马夫,另一个人像是保镖。
现在的上海还有哪个大人物能来这样一家不甚起眼的客栈?
冯儒彬鼻子抽了抽,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
推门进了房间,只见一个身着马褂头发花白的老者正坐在房中。
一旁的孙如仅默然,一脸的拘谨。
见到冯儒彬回来,连忙起身。
刚想言语些什么,那老者背对着冯儒彬,冷冷道:“可是冯儒彬,冯大人?”
“是我”冯儒彬示意孙如仅坐下,自己也靠过去,在老者对面捡了个位置坐下。
“冯大人真是好大的气派,到了松江府,进了上海地界,也不跟我这个道台打声招呼”吴健彰冷哼一声,将茶杯送到嘴边。
原来他就是吴健彰,冯儒彬心中默然。
我没来找你,没想到今日你竟自己送上门来……
“吴大人哪里的话,下官哪敢”冯儒彬微微一笑,道:“下官来的当天就想去大人的道台府请安,结果却是人去衙空。”
“胡说!本官近日一直在衙署内,怎会没有人!”吴健彰胡子抖动着,一脸鄙夷道:“冯大人找这样的理由搪塞本官,是不是太幼稚了?”
“吴大人这可就冤枉下官了”冯儒彬一脸的委屈,道:“就在刚刚下官去码头,遇到英国传教士洛魏林,才得知原来大人的海关衙门搬到英国人的租界里去了!”
“下官去了老的道台府,这才走了空”冯儒彬阴斜斜的一笑,道:“看来吴大人与英国人的关系可真是如胶似漆啊!”
“你!”吴健彰听出冯儒彬话里话外的“卖国贼”的调调,气的胡子直抖。
可是他说什么呢?自己的海关衙门重建在英国人的租界中是事实,自己做了十几年的买办,与英国人的关系整个松江府地界谁人不知,可是……
“本官在租界内办公,也是被那些长毛匪逼的!”吴健彰硬着头皮辩解道。
“是是,吴大人是时局所迫!”冯儒彬微笑道。
“行了”吴健彰挥了挥袖子,不愿与巧舌如簧的冯儒彬再纠缠,便道:“冯大人既然履了我松江府团练大臣的差事,想来早就对松江府团练有了打算了吧?”
“团练?”冯儒彬心中哑然,这吴健彰今日突访原来是……
“大人的意思是?”冯儒彬摆出一脸的谦逊相,道。
“小刀会逆匪在上海地界也有一年多了,近日又传来消息,说小刀会逆匪已经与江宁的长毛匪勾结。本官的意思呢,是剿匪宜早不宜迟,冯大人最好尽快进剿!”吴健彰冷笑的望向冯儒彬。
“那下官明日便带松江府现有练勇与小刀会逆匪决一死战!”冯儒彬一脸的决然道:“恳请吴道台将手里的松江乡勇交给下官!”
“松江乡勇?”吴健彰僵住了
按理说冯儒彬作为皇上钦定的松江府团练大臣,理应节制松江府内所有的团练力量。纵使自己是堂堂道台之尊,也只能指挥松江府官方的军队还有团练大臣。
可是,吴健彰手里的团练都是自己从广东带过来的死忠分子,是自己赖以生存的唯一依靠,自然是绝不能拱手送给他冯儒彬。
最重要的,自己之前干过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由自己手里这几百个广东团练办的,若是将他们交到冯儒彬手中,恐怕……
“冯大人”吴健彰咳嗽了一声,缓缓道:“你知道最近就算是租界也经常遭到小刀会的逆匪袭击。海关衙门是为朝廷收税聚财之地,需要兵力把守。本官手下这几百团练还有护卫大清海关税银的重责,自然是不能轻动的!”
“保护税银?”冯儒彬哂笑,心道:“应该是保护自己的小命还有自己贪墨来的银子吧!”
“那可就为难下官了”冯儒彬纠结的看向吴健彰道:“吴大人你也知道,下官是单枪匹马到松江府的,想要在短时间内练出一支能战之军恐怕有些……”
“冯大人!就算不能短时间进剿,至少该给本官一个期限吧?你知道,吉抚台几次三番的派人追问小刀匪的进剿情况,本官也需要给抚台大人一个明确的回复!”吴健彰见自己压不住冯儒彬,便祭出自己的大杀招——江苏巡抚吉尔杭阿。
“三个月!”冯儒彬伸出明晃晃的三个手指,在吴健彰的眼前晃了晃道:“给下官三个月的时间,我一定组建出一支能战之军!”
“三个月?”吴健彰一脸惊愕的盯着冯儒彬。
混吃等死不做,流离失所不干,自寻死路倒是门清!
吴健彰一阵冷笑,心道:“冯儒彬果然是无知胆大。现下松江府的小刀会逆匪足有万余人,别说是他,就算是江南大营的主将向荣,向军门,都没有把握三个月内进剿,更何况他冯儒彬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松江府不比京师,军中也与翰林院的规矩不同”吴健彰的话里带满了冰碴,冰冷冷道:“若是三个月内冯大人还是徒劳无功,可就要……”
“吴大人放心!下官定当上折请罪!”冯儒彬一脸的笑意。
“折子就不用上了,军中无戏言,本官自当请奏吉抚台治你进剿不力之罪!”吴健彰冷笑道。
“好!”冯儒彬爽快道。
“那本官就等冯大人的好消息了!”
吴健彰阴险的看了冯儒彬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哎,吴大人请慢!既然吴大人交代完差事,下官也有一件事需要劳烦吴大人了……”冯儒彬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