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随身携带的干粮,冯儒彬默默的侧身而起,踹醒在一旁睡的鼻涕泡满脸的王大柱,打了眼色,示意他跟自己来。
随着冯儒彬的脚步逐渐靠近,果然在漆黑的夜幕下一个幽凉的影子正贪婪的驻足在粮食所在地。
“贼!”冯儒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偷粮食的贼!”
“哎呀,少爷,那是什么东西?傻狍子吗?”王大柱睡眼惺忪间,猛然发现不远处的黑影,痴痴道。
虽说王大柱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样一个静的能听到心脏跳动的夜晚却也还是如炸雷般在冯儒彬四周回荡开来。
黑影闻声,只回头一瞥,便撒腿开跑。
眼见着偷粮贼开溜,冯儒彬大骂王大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急吼吼的猛追而去。
王大柱此时也反应过来,也甩开膀子自寻着冯儒彬的影子狂追而去。
冯儒彬虽然上辈子是现代蜗居小白领,但是由于之前托自己老爹好基友庆海的福,体力多多少少还是有的,一时间竟也没被那偷粮贼落下。
反而是在自己身后的王大柱,也许是鸡腿吃多了,速度反而比不上娇生惯养的冯儒彬。
可是很显然,自己的耐力终究是比不过偷粮贼的矫健,逐渐逐渐冯儒彬便感到有些吃力,步伐也渐渐的慢了下来,眼见的偷粮贼的身影在乌云的掩护下变得愈加的模糊不定。
就在冯儒彬打算放弃的时候,忽然那黑影一个急刹,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冯儒彬抓住这个机会,迅速靠拢上去,随着自己与偷粮贼的距离愈加的接近,冯儒彬发现原来偷粮贼的前面被人堵住,冯儒彬也不管是谁如此乐于助人,咬着牙便向偷粮贼猛冲而去。
“啪”一个小石子果决的直中冯儒彬的额头,冯儒彬吃痛间身形不稳,来了个潇洒的龙下海,当然也有人将其称为:狗吃屎……
“狗贼!打死你!”偷粮贼低声道。
“你!”冯儒彬还没等张口,又是一石子结结实实再中脑门。
“嘿!我……”冯儒彬愠怒
“啪”又是一发石子。
“停!”冯儒彬被打怕了,捂着脑袋解释道:“这位壮士,我们不是长毛匪,我们是官军,官军啊!”
“啪”又是果决的一记石子。
“狗官也该死!”黑影传来愈加狠冷的声音。
“……”冯儒彬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官!”就在冯儒彬被石子打的抱头鼠窜之时,那黑影被前面堵截他的人制服。
“大哥,这偷粮贼被我逮住了!”温常勇及时雨的声音自前方传将过来。
……………………
“嗯?还打我?你怎么不打了?”冯儒彬捂着额头,滋溜着嘴道:“你说你一个半大孩子,怎么下手这么重!”
“呸!狗官!”那偷粮贼愤愤的瞪着冯儒彬道:“只怪天太黑,要不管准打瞎你的狗眼!”
“少爷,这小畜生找死!”王大柱掂量了一下手里打斧子,啐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手道:“让我一斧子砍死这偷粮的小畜生!”
冯儒彬挥了挥手,示意王大柱把斧子放下。
一脸坦率的望着偷粮贼道:“我们几个呢的确是官方的人,你呢不仅偷我们的粮食还蓄意谋杀朝廷命官,你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你好呢?”
“哼!狗官!要杀要剐随你便!我韩金甲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回族汉子!”
“呦,小畜生,看爷今天不砍死你!”王大柱一副受不了的样子道。
“韩金甲?”冯儒彬心念一动,不可思议的端量着眼前这位看似年纪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
“你竟然是韩金甲?”冯儒彬不自觉的喃喃道。
“嗯?少爷你认识他?”王大柱摩裟着脑袋,一脸莫名的看向冯儒彬。
大名鼎鼎的咸丰九年的武状元韩金甲,冯儒彬怎么会不知道。而且他还知道这位韩金甲有一箭穿三甲的绝学,是咸丰时期一顶一的箭术高手!
“只是”冯儒彬皱眉,如果自己没想错的话,韩金甲与在自己身旁同为武状元的温常勇不同,韩金甲的家族是历城县有名的地主,也就是现下晚清的剥削阶级的一员。按理说现在他应该是吃香的喝辣的,怎么会落魄到偷自己的粮食呢?
难道又是因为自己围守打援等一系列战略让林凤祥、李开芳的南撤路径发生了改变?
“嘿嘿”冯儒彬一脸“都是误伤”的表情望着韩金甲,脸色顿时变的柔和起来。
给温常勇打了个眼色示意给韩金甲松绑,冯儒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团和气的对韩金甲道:“韩小兄弟,我们呢,的的确确是官道上的人,可是我们与你之前遇到的那些贪官污吏不同。我们是好官,嗯,大大的好官!”
恢复自由的韩金甲活动了一下被勒红的手腕,一脸质疑的望向冯儒彬,他不信现下还有真心为民的好官。
“如果我们真是恶官,你觉得你现在还能神气的坐在我们面前说话吗?”冯儒彬一脸认真道:“韩小兄弟,我们进来的时候这寨子里已经空无一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觅食?”
冯儒彬的话虽然很客气,但韩金甲能听出他语气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半个月前长毛匪洗劫了寨子,寨子里的粮食都被抢走了,还死了不少人!我爹他……他……”韩金甲低着头,嗫嗫道。
“长毛匪?”温常勇与冯儒彬对视一眼。
“那你们为什么不告官呢?我记得山东地方有不少保境安民的团练啊?”冯儒彬追问道。
“哼!团练,还保境安民???”韩金甲猛然抬起头,眼神愤然的盯着前方一字一顿道:“我们不告官还好……”
“你是说?”温常勇一旁插话问道。
“官军进寨之后,我们明明已经指出长毛匪逃跑的方向,可是那些狗官军非要说寨子里肯定还存有长毛匪的细作,挨家挨户的抓人,还说要想放人,每家每户得交十两证身银,寨子里的人刚被洗劫一空,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于是,于是……”韩金甲说着,声音有些哽咽,啜泣道:“他们竟然,竟然屠寨!寨子里所有的男人都被……割了脑袋!”
“他们还把我娘还有其他的寨民抓起来,说见银子才放人……”韩金甲的语气中满是悲愤的绝望。
“畜生!”温常勇一拳狠狠的砸在树上。
“少爷,大柱没听懂,官军不是来杀土匪的吗?杀寨民干什么?”王大柱痴傻的问道。
“问得好!”冯儒彬拍掉手上的泥土,坚定的起身道:“这就得问一问历城的县尊大人和当地的团练大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