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大楚国偏近南方的一座恬静安闲鱼米之乡。每到春节,整个临安城在满街的红彩结丝与花灯下充满喜庆的气息。
可是当地的居民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虽然是挺热闹的……
“秦羿!你个瓜皮水,快把老子的绸缎还来。”远处春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一声怒吼。
只见一个粗犷浓眉,小胡子向着两边蜷开,眼睛仿佛是绿豆夹在门缝里的男人一路气喘吁吁的追跑着。这人虽是外貌有点灾难,但是身上的衣服却锦衣华缎。
“绿豆叔,你就别追了,你那些破布谁不知道是囤了十年的东西,我这是帮你处理清仓,记得下次给我结工钱就行。”
绿豆叔肥重的体形早已不足他再继续与那小子追逐下去,绿豆叔缓了一会看着远处渐渐跑去的身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秦羿来啦!抓住他!”
顿时,本来是吵杂热闹的春节,仿佛全中了修士的符咒一般,全部定在原地,只剩下那鸡鸭的声响。
一瞬间,缓过神的众人怒火中烧,秦羿这两个字仿佛是火星掉入了装储火药的仓库一般。只见整个春街的小贩商户,男女老少都追向那个逃离的身影。
就算是前些年的时候,王举人中举回乡都没有这般热闹。
“秦羿还我鱼来,你这个小贼!”
“这是帮你打折销售,我还给了你五文钱嘞。”
“小鬼!你个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东西,偷我家门做甚。”
“你家门板太难看了,像棺材板一样,颜色和你生肖不符,应该要绿色,绿色是力量的源泉。”
……
一时间仿佛秦羿回到了前世,那个世界的城市马拉松大赛中,在奔跑中挥洒汗水,每一丝喘息都仿佛在细嗅着大自然的气息。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与身后的人友好问候了多久,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段红丝由杆系向两头,那就是胜利的终点线。
秦羿卯足了劲,加速冲刺,张开双臂迎接胜利,这一刻场上的众人仿佛都在为他而屏住呼吸,或是惊讶,或是疑惑,纷纷停下追逐的步伐。
“啪”红丝断裂的声响,以及紧接其后的落水声……瞬间的失温与身体的刺激,让秦羿从胜利的妄想中清醒过来。
“噗,哈哈哈哈,老小子,你个瓜皮捶的娘姥姥,遭报应了吧。”人群纷纷哄笑道。
这可是刚春节,众人还是用着暖炉披掛大衣的时节,水比冰窟差不了多少。
秦羿顺了顺水,向着岸上的人群挥了挥拳,“小爷还会回来的,你们给小爷等着。”
说完,秦羿适应了会水温,便潜入水中向水道往西的方向游去。
岸上的人也并没有痛打落水狗,做出其他举动,而是慢慢散开,重新开张营业。因为他们都知道,这老小子还会回来遭罪。
城西郊外,这边坐落着与繁华喧嚣的临安中心截然相反的小村落,溪西村。
溪西村既是穷苦难户流落的地方,也是临安城外有名的孤儿村。大楚帝国连年征战,死伤无数,有人家破人亡流落他乡,更多的是父亡母弃留下孤儿。
秦羿早就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推着装载自己这数日“辛勤劳动”成果的独轮车,车上边还垫着一块朱红色的门板。
每次看到村口不远处新起的几座孤坟,就算是秦羿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也忍不住为之感慨。
村口几个在玩耍小孩见着秦羿,那喜出望外的表情,兴奋的喊道:“秦羿哥哥来了!”
一时间,村里的人都蜂拥而出,围在秦羿面前叽叽喳喳的聊起来。
秦羿也不敢说清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偷偷摸摸弄来的,只义正言辞的说是乡亲们的一份心意,众人的感谢与祝福语不绝于表。
挥舞着风车的小铃铛,想似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摇着秦羿的手臂道:“秦羿哥哥,昨天王小虎在落鹜山山脚下捡了个了妹妹,刘爷爷给她看过了,说是得了病,要用扬汤止沸法,还有奇怪的药物来治。”
秦羿放下发放的东西,蹲了下去,把小铃铛抱了起来。
看着脸上因为受冻有些通红破皮的小铃铛,道:“小铃铛,你带哥哥过去瞧瞧。”
溪西村虽然穷困破落,但是也在这个邻近春节的日子,整理打扮了一番。秦羿抱着小铃铛,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村长刘福正的房屋前。
只见刘福正徘徊在屋前嫩芽初发的柳树下,时不时的挠骚着有些稀松的前额银发,老旧的长袍在捉足见襟的样子下露出破洞。
“秦羿,你可算是来了,你要是再不来这个小姑娘可就快要呜呼哀哉啦!”
秦羿放下小铃铛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出门候着,“现在是什么情况了?那个女孩不是发烧而已吗,怎么落到性命之忧的地步?”
刘福正赶紧拉着秦羿进门,只见刘福正的床榻上躺着一个约莫七岁面容精致可爱的女孩,皮肤如同阳雪一般白皙却面色苍白,宛若蒲扇般的睫毛不时地因为痛苦抖动着。
秦羿触碰了一下她的额头,那被寒风吹得冰冷的手相似冰块遇到了烈阳一般。
“村长,您需要哪些药,我去给您取来。”秦羿知道现在刻不容缓,要是这女孩的病情再拖两天怕要是成为外面的另一座孤坟。
“本来只需要一般的药物即可,但是不只为何这小女娃心脉受损,怕是只有临安城那个疯老头的护心熊蛇丹才能修复她的心脉了。”刘福正摇头道。
临安城疯老头据说是大楚帝国一地二山四天阁八派中的四天阁——天陨阁的人,至于为何久居临安不回天阁也是无人可知。
秦羿曾听闻,疯老头救活了全身筋骨尽断活不过七日的人,并修复其筋骨使其虽不能复练武但也能如常人一般生活。
但这疯老头几乎不救人,无论如何跪地请求或者生死威胁,说不救就是不救,十五年来救过的人不过五指之数。
而且,当初溪西村缺药时,秦羿没少偷偷爬进去偷东西,还有三年前那个被他见死不救的少年的经历,这下只怕……
秦羿咬着嘴唇,眼睛死死盯着床上的瓷娃娃,玲珑小巧的鼻翼偶尔深吸气,仿佛要抑制着疼痛一般。秦羿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相依为命的义妹。
秦羿叹了一口气,微闭双眼,饶是他那十七的年纪,两世三十七岁的岁数相加,也无法忍心看着这样一个鲜活的生命成为明年青草。
“村长,我知道了,我带她去吧。”
村长微微一愣,疯老头之所以疯……是因为他还有一种折磨人令人发指的癖好,但是看着秦羿坚定不移的眼神,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还是点了点头。
秦羿尝试抱起床上穿着云丝锦衣,发髻显得有些凌乱的小女孩,脱下自己的大衣为她披了上去。看着门外有些欲下雪的天气,秦羿想了想还是向村长要了一些布条,便向村长告辞。
寒风吹鼓在溪西村村长屋前的柳树上,摇晃着枝桠嘎吱嘎吱的响着,仿佛想要试试这棵柳树到底能否忍受下去。柳树枝上的刚刚萌芽的新芽,也在这般环境下显得萎靡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