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披甲持刀的腾骧营侍卫缓缓朝胡庸靠近,一步一步缩小包围圈,弓弩手们在苏善的指挥下,纷纷拉紧了弓弦,煞气翻卷,压抑的气氛让得整个司礼监庭院都显的死寂,苏善眯着眼睛盯着胡庸,嘴角儿上是淡淡的冷笑。
还有无法形容的自信!
“哈哈……哈哈……”
这时候,那瘫软的胡庸突然是发出了狰狞无比的狂笑,大笑声过后,他缓缓的站了起来,而那瘦削的身子上也是爆发出了凌厉无比的气势,紫色的蟒袍猎猎作响,满头白发更是随着劲气而飞舞激荡!
腾骧营的侍卫们被这强横的气息压迫的有些脸色发白,前行的脚步也都停了下来,弓弩手们一个个目光凝重的盯着他,也不敢有丝毫放松,而张重山握着百炼钢刀的手也略微紧绷,骨节上更是迸射出些许的苍白!
胡庸乃是真正的先天高手,就算是在大内都数一数二,如今见着后者这般凶狠模样儿,应该是到了决然拼命的关头,他们都不敢轻易动手,以防不测!
“呵……苏善,你真的很聪明!绝顶聪明!你是咱家有生以来见过的最聪明的人!而且,你心思也够狠毒,肯用两千多人的性命与大内高手陪葬,一般人,绝对做不到!咱家败在你的手里,不冤,咱家心里认了!”
胡庸缓缓的抬着头,目光里带着些许的猩红,死死的盯着苏善,犹如是从九幽地狱穿越过来的恶魔,那一张布满皱纹的白面皮也是微微的紧绷起来,他逐渐的握紧双手成爪形,然后森然的笑道,
“但是,你想靠着这些腾骧营这些乌合之众来抓咱家?却是痴心妄想了!咱家这些年,可从没荒废过武功,如今,咱家已经半步先天圆满,别说他们,就算是号称内庭第一高手的文暮来了,他都不敢说有把握留下咱家!”
“你?行吗?”
“半步先天圆满?!竟然……这么强?”
张重山以及腾骧营的侍卫们听到胡庸的话,脸上的紧张神色更加显得浓郁,甚至还有明显的忌惮和恐惧,他们恍惚了一下,都是忍不住往后退出了好几步,不敢和胡庸靠的太近,尤其是张重山,甚至连握刀的手都不露痕迹的颤抖了一下!
武功修为的最高境界,便是先天大圆满!
相传到达那个境界的高手,近乎堪破天地之机,内力更是浩荡不绝,已经是真正的天下无敌,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够来去自如,无人能挡!
胡庸虽然只是半步大圆满,但那实力,也是可想而知,在场的这些腾骧营侍卫,无数的弓弩手,好像真的留不下他!
“呵……”
然而,苏善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的紧张,他依然是双手负在身后,满脸的云淡风轻,格外平静的扫视了胡庸片刻以后,他嘴角儿微微的挑了起来,笑着问道,
“胡公公,你真的以为,我会毫无准备来抓你?”
“嗯?”
胡庸见着苏善这般模样儿,眉头忍不住的皱了起来,刚刚那凌厉无比的气势,也是突然间一顿,瞬间减弱了很多,苏善这个家伙实在是太聪明,也太狡猾,胡庸现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顿了一瞬,他眯着眼睛问道,
“小太监,你还有什么手段?大可以拿出来让咱家瞧瞧!咱家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拦住咱家!”
“你已经瞧见了,只不过你没在意而已!”
苏善笑着将隐藏隐藏在袖袍之下的右手拿了出来,而那掌心里则是握着一个手指头般长的黑色瓷瓶儿,瓷瓶儿的盖子打开着,随着苏善的抖动,里面洒落出了一些灰尘模样儿的粉末,随之又与风飘散!
“毒?”
胡庸目光顿时一凝,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另外一只手则是猛地朝前方挥舞,阴狠霸道的劲气激荡出去,将那些粉末给震散在了空气之中,他眉头皱成了疙瘩,仔细感受了片刻身体,发现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他冷冷的哼道,
“你想靠着这些东西对付咱家?是不是有些……”
话音没说完,嘎然而止,胡庸的眼睛陡然间瞪大了起来,而那狰狞的白面皮也是霎那之间变成了惨白,甚至连嘴唇儿都是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见鬼一般,甚至还有无法形容的惊恐,还有仓皇!
他想到了苏善刚刚进入司礼监的时候,那一系列不起眼的动作,后者似乎无意间挥动了好几次袖袍,那个时候,自己刚刚得知苏善的惊天计谋,被震惊的无以复加,根本没有在意到这些不经意间的动作!
而刚刚,看到那一瓶粉末状的东西,胡庸突然之间回过了神儿来!
苏善那些动作完全是有意的,他在暗中下毒,而那时候他距离自己还相当的近!
不出意外的话,自己已经中毒了!
“你……”
胡庸近乎惊恐的盯着苏善,有种格外无法相信的表情,震惊,恐慌,绝望,不一而足,而更多的是对苏善的忌惮,这家伙的心机,当真是可怕,就算是胜券在握,依然没有放松算计自己,步步为营,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给自己下毒了!
简直可怕到了极点!
“呵,胡公公,现在您还像刚刚那么自信吗?要不要听听这毒是什么东西?”
苏善将已经完全空掉的瓷瓶儿扔在了地上,脸上带着格外淡然的笑意说道。
那模样儿,云淡风轻,胜券在握!
“小杂碎,你给咱家下的什么毒?”
胡庸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声音近乎颤抖的问道,同时,他飞快的调动着内力,更加仔细的检查身体各处,寻找那毒素的所在,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的察觉,身体完全如常,他的面色更加难堪了起来!
苏善的手段太不可思议,他相信对方绝对不是诓骗自己,对这察觉不到的毒,更加忌惮!
“这毒啊……”
苏善笑眯眯的把地上的瓷瓶儿踩碎,然后轻声道,
“叫做十香软筋散!”
“是我特意从文公公那里讨来的,专门为胡公公您准备的,这种毒,无色无味,无痕无迹,任何中毒之人都不会有察觉,不过,如果你动武的话,就不一样了,毒素会以最快的速度爆发,然后让你筋骨失去力量,整个人就像是烂泥一样,动弹不得!”
“啧啧,你现在内力已经调动的差不多了,或许,马上就会有感觉了!”
说完,苏善的双手再次负在了身后,他格外淡然的盯着胡庸,那脸上甚至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十香软筋散散?你……”
胡庸听到这个名字,那白面皮陡然间是抽搐了一下,而目光也是变的越发的惊恐,他听说过这种毒,乃是江湖上恶名赫赫的奇毒,极少有人见过,但却又真实存在,他没想到,这苏善竟然找到了这种毒,来对付自己!
哗啦!
惶恐了一瞬间,胡庸也是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儿,他感觉有种奇怪的东西迅速的沿着身体经脉和肌肉蔓延,而身上的力气,也是在以可以查察觉的速度消散,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差点儿是瘫倒在地上。
“你……”
胡庸的脸色彻底慌乱,他飞快的伸出右手,然后朝着身上的重要穴位点去,试图想要控制毒素的蔓延,但是,他勉强点上去之后,却是又惊恐的发现,这十香软筋散的药力格外霸道,竟然是凶悍无比的朝着被封锁的穴位发起了冲击!
“这……可恶!”
胡庸知道自己绝对撑不住片刻,纠结一瞬间,那眼瞳里便是泛起了无法形容的狰狞,他猛地抬起头,阴冷疯狂的目光死死的落在了苏善的身上,而那内力也是再度毫无压制的爆发了出来,轰的一声,身上披着的紫色蟒袍被震成了碎片!
碎布条四散纷飞,他双手瞬间握成了爪形,直接是朝着苏善的方向暴掠而去。
动如龙,快如电!
胡庸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翻盘的机会了,自己这次失败的很彻底,完全落入了苏善的算计里,彻彻底底的死路一条,但是,他想在死之前拼命一次,他要尽可能的除掉这个家伙,这个毁掉了自己所有的小太监!
“啊……小杂碎,咱家就算是,也要拉你垫背!啊!”
尖利的吼叫声刺破空气,他的身影也是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苏善附近,然而,张重山还有那一众的腾骧营侍卫一直在时刻准备着,无数道低沉的闷响传出,黑色的弩箭直接是铺天盖地的朝着他呼啸而来!
“啊……”
胡庸目光狰狞的如同厉鬼,近乎疯狂,双爪上带着阴狠霸道的劲气,直接是朝着四面八方挥舞出去,无数的弩箭被震飞,有的甚至倒射回去,刺穿了那些腾骧营弓弩手的胸膛,然而身中十香软筋散的胡庸也是力不从心!
噗!噗!噗!
三道弩箭分别射在了他的右肩上,小腹之上,还有大腿上,这弩箭乃是最强力的军弩,锋锐而霸道,弩箭直接是击碎了他的骨头,穿透了他的身子,带起了一蓬殷红鲜血,而他的身子也是被迫倒退了出去。
哗啦!
身受重伤,再加上十香软筋散的毒,他身上的力气已经近乎完全丧失,他踉跄了一下,便是无力的半跪在了地上,而喉咙里也哇的喷出了一口殷红鲜血,他面色格外的绝望,不甘,疯狂的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苏善,咬牙切齿的吼道,
“啊……咱家跟你拼了……小杂碎!”
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朝着对面那云淡风轻,脸上带着轻蔑的苏善跑过去,这时候,毒素已经彻底的蔓延全身,他走路都摇摇晃晃的,鲜血也是直流,地面上留下了一行狼狈的脚印,他勉强硬撑着来到了苏善面前一丈之外。
“咱家要杀了你……”
他目光狰狞无比,试图提起所有的力气,朝苏善扑过去,但是,他已经真的是强弩之末,手爪都无法握成形,而还没跑出去两步,也便是噗通一声扑倒在了地上,但他依然不肯放弃,他咬着牙,目光里带着猩红,一点一点朝苏善爬过去!
“咱家……要杀了……你……”
苏善双手负在身后,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云淡风轻的像是看着一个笑话。
“小杂碎……咱家要杀……”
等待了片刻,胡庸终于是来到了面前,他艰难的伸出右手,搭在了苏善的黑色靴子上,他又用力的抓紧那件太监服的袍摆,想要站起来。
噗!
苏善从旁边抽过来一柄长刀,横扫而过,胡庸的双手直接被横扫而断,殷红的鲜血飞溅出来,落了满地,也溅射在了苏善的脸上,胡庸好不容易撑起来的身子,又是噗通瘫倒在了地上,他脸色绝望,惨白,发出了凄厉无比的哀嚎!
“啊……”
苏善冷笑着抹掉了脸颊上的鲜血,挥手道,
“带走!”
“押入御马监天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