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真快,小半个月过去了,花溪的右臂上的伤也开始结痂愈合起来。
白月霜提着菜进了梧桐小院中,花溪卧坐在院子中的竹榻上,翻看着《草堂先生杜工部诗集》。
“又在看书呀,你就休息一下吧,花溪。”
花溪将诗集藏到腰间,从竹榻上站起来,要给白月霜去拿菜:“我这不要休养嘛,如果乱动这伤口又得崩开来了,这静静地读书是最好的。”
“我的大小姐,还是我来拿,你小心伤口,静养。”白月霜不让花溪给她提菜。
两人一起进了屋子里。
白月霜走到厨房里去摘菜,花溪也跟了过去。
“月霜姐,今天又有什么消息?我一天待在家里闷得慌。”花溪靠在桌沿上。
“今天呀,上头给你派了一个小任务,想不想听?”
“想听,想听!”花溪睁大了秋水瞳。
“上头给你弄了一个新身份,让你去东城区的太极书院里当侍女,平常就在那儿打扫卫生,理理图书什么的。”
“这个是新身份,你收好。”白月霜将一个小圆竹筒从怀中掏出来,递给花溪,“你拿着这个明天去报到就行,先老老实实地待在太极书院里,等给你任务时候会发消息的。”
“好,我知道啦。”花溪接过白月霜手里的小圆竹筒,抽出里面的卷纸来看。
“这次我叫云溪,这名字不错,比我上次去青楼里当丫鬟的名字好听多了。”突然间,花溪看到这名字,脸上略带伤感,她的仇还没报成。
“你上次叫什么,是不是叫小花?”白月霜打趣她。
“才不是,不告诉你,快做饭吧,我饿死了。”
“好。”白月霜摇了摇头,真是看不出来花溪有哪一点是适合当间谍的。
翌日,元大都,东城区,太极书院。
花溪做好登记,换了一身天蓝色的长袍,将领到了铭牌挂在了左边的腰间中。
刘总管领着花溪去讲学堂——雪苑
“以后你就负责这一块的卫生,都要擦仔细了。辰时之前你要将这雪苑都擦干净了,午十也要打扫一边,等酉时他们下了课再打扫一遍。饭堂在雪苑的左侧,直走就是,巳时开饭。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万不要惹到汉江先生赵复,上一个侍女就是被他给辞退的。”
“诺。”花溪心想着这赵复可是宋朝著名的大儒生,竟然跑到元大都来讲学,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早花溪就和一干侍女打扫起雪苑来,忙碌着。
还未到辰时,雪苑就来了第一个读书人——汉江先生赵复。
赵复顶着一头白发,身穿长衫,手中夹着一本《传道图》,迈着小步走在鹅卵石小道上。
“汉江先生好。”
“先生好。”
一路上的都是跟他打招呼的侍女,可这赵复谁也不理,自顾自地走自己的路。
花溪用鸡毛掸子扫着窗上的灰尘,心想这老头可真傲气,估计脾气也不会好。
花溪透过窗户看到那赵复走到讲台之上,翻开书,低头看起书来。
刘总管走过来,催促侍女们加快动作。
“大家都麻利点,汉江先生都比你们勤快,都快点。”
花溪不再看那赵复,低头打扫起来。
“给我倒壶茶来。”赵复站在那讲台之上说道。
“汉江大人这就给您上茶。”刘总管在雪苑门口满脸堆笑。
“你,窗口那个,快,去饭堂,冲一壶热茶来。”刘总管吩咐花溪道。
“我?”花溪用手指了指自己。
“难不成还叫我去,快去!”
“诺。”花溪放下鸡毛掸子,快步走到饭堂里。
“来给汉江大人冲茶。”
“茶具和茶叶都在那个柜子里,你去拿吧,热水烧在炉子上。”那人给花溪指了指。
“谢谢。”花溪道了谢,去拿柜子里的茶叶和茶具了。
花溪把哥哥花云松教她的点茶方法,给那汉江先生点了一壶茶,她可不想被那老头子挑出毛病,然后辞了她。
花溪端着圆托盘,将茶壶端到赵复的讲台之上,花溪将茶壶轻轻地拿起,倒了一杯茶在青花茶盏中,茶的沁香瞬时充盈了整个雪苑的讲堂。
赵复抬起头来,看了花溪一眼道:“你是新来的?”
花溪将手中的茶壶放下,退后一步,朝赵复行了一个万福礼。
“婢子是新来的。”花溪心想这老头不会是要将自己给辞了吧,她才干了没多久。
“你叫什么名字,我看你不是蒙古人吧?”赵复拿起讲台上的青花茶盏小饮了一口。
“婢子是宋朝人,名云溪,逃难至此,无处可去,在这书院混口饭吃。”
“你的茶冲的不错,你会写字吗?”赵复看了一眼花溪腰上的铭牌。
“去世的家兄教过,会一些。”花溪耐着性子答道。
“好,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其他你就不用干了,给我泡泡茶,写写字什么的,拿拿书,我老了,是真的老了。”
“诺。”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花溪来太极书院的头一天,就变成了赵复的贴身侍女,时时刻刻跟在赵复身边做一些轻巧的活就行了。
酉时,花溪干完了一天的活,将天蓝色的长袍换下,准备回去了。
可不知为何自己的衣服全不见了,连那件天蓝色长袍也不见了。
“有没有人呀?”花溪在更衣室里喊道。
没有人答应,花溪又叫了几句,还是没人。
花溪只得作罢,等一下没人了她再偷偷出来。
过了一会花溪从更衣室出来,她翻了翻更衣室,没有什么衣服可穿,估计那个使坏的人就是想让她出丑。
花溪将更衣室的红色帘布扯了下来,等宵禁街上没有人时,再偷偷溜回去。还好,放身份纸的小圆竹筒在,铭牌也在。
花溪等到亥时,鼓楼声消失之时,出了雪苑的门。
仲春的夜可真冷,花溪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用双手紧了紧身上的红帘布,她还得防着巡街的士兵。
花溪一路走着,又冷又饿。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花溪快速闪身想要藏起来。可是来的人比她还快,拦住了花溪的去路。
“阿铭公子有请。”乌恩请花溪上马车。
花溪一看这阵丈,自己也跑不了了,便随乌恩一同上了马车。
花溪尴尬地拉了拉身上的红帘布,阿铭将自己的白色锦地纹披风解了下来,一如那日一样,披在了花溪的身上。
木府,合欢苑。
“将这身衣服换上吧。”阿铭将一套白色的长袍递给花溪,“这儿没有女人的衣服,你就勉强穿着吧,这还是我年少时穿的衣服,上次见你穿着合身,这次也应该错不了。”
花溪抬着头看着阿铭,他的眼睛真的很像一个人,可是容貌又完全不一样。
“我出去,你去里间换吧。”阿铭走去外间。
花溪将红色的帘布脱下,里头只剩下一个薄中衣,屏风上投射出花溪的影子来,阿铭就在外间望着屏风,他静静地看着那屏风,半歇也不肯错过,以前是他太傻了,现在他要把握住所有。
花溪换好了衣服,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阿铭立马就背过身去。
“你衣服换好了吗?”
“换好了。”可是花溪的头发还是侍女的头型,看上去怪怪的。
“你坐下。”阿铭拉住花溪的衣袖,带着花溪来到梳妆台前。
“我来给你梳个头,像个男人一点。”阿铭偷笑。
“要我像男人干什么?”花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因为你穿的是男装。”阿铭拍了拍花溪的肩膀,“相信我的手艺。”
阿铭将花溪原先的头型拆掉,用牛角梳梳顺了花溪黑色长发,梳顺后再将头发上梳,拢结于顶,盘结挽髻,最后用玉簪贯之。
“好了。”阿铭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如何?”
花溪对着镜子照了照:“你怎会梳宋朝男子的发式?”
“闲来无聊,随便研究的。”阿铭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这样啊。”花溪若有所思。
乌恩走了进来:“十王子,饭菜备好了。”
“好,我们过去吃饭吧。”
“我想回去,已经不早了。”花溪虽然很饿,但是她不想太晚回去让白月霜担心。
“那这样吧,我送你回去,乌恩,把好打包的食物也带上,让这位小公子拿走。”
花溪犹豫着要拒绝,阿铭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忙说道:“这城里头晚上宵禁,万一你遇着士兵可就不好了,我是十王子,你跟着我安全。”
“那好吧。”花溪想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但她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戒备,她的心伤已经伤得太痛了。
花溪和阿铭走在前面,乌恩拿着红木嵌百宝食盒跟在后头。
一路上花溪不说话,只是看着前面的路。阿铭一直试着要靠近些花溪,可是一旦他离花溪一尺近,花溪就要往旁边挪一挪,离阿铭远点。
这一路花溪走得跟逃一样,唯恐避之而不久,阿铭似乎也感觉道到了花溪的逃避,便不再那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