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云松跟丢了花溪之后,十分着急,便匆匆往家里赶去,叫家里人多派些人手去寻。
“老爷,你说溪儿会跑哪儿去了呀?”花氏自下午儿子云松回来说花溪跟丢后便寝食难安。她一个下午都在想这事,心里暗暗自责。这不到了吃完饭时,一桌的菜,花氏都没动一筷子。
“溪儿不会做什么出阁的事情的,你放心,一定找得到。”花如海倒是不担心,坐在那儿吃起清蒸鲈鱼来。
“溪儿,你可别怪我呀,我也是舍不得你,不想把你嫁到别家去,更何况这宝骏和我们家也是门当户对,他又同意入赘到我们家,多好呀!”花氏从玫瑰椅上站起来,伸长了脖子往漱芳阁的门外望去。
“这云松怎么还没有消息?”花氏急了。
“老爷,你倒是出主意呀!”花氏转过头来对花如海说道。
“溪儿可不像你,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花如海了解这个女儿,纵然是他们万般的不对,花溪也不会记他们的仇,更不会做出赌气离家的举动。
“我看呀,这溪儿不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你坐下吃点吧。”花如海劝慰花氏道,走过去拍了拍花氏的肩旁。
花氏的眼泪一下子从丹凤眼里流了出来,泪如宝珠般扑簌簌地落在梅纹四方砖上。
“我把你含在嘴里怕化了,我把你捧在手里怕摔了,老爷我是不是白养这个女儿了,她怎就不知我的心意呢?”花氏抱着花如海的肩头小声哭起来。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家的花溪又聪明又乖巧,不会的。”花如海从胸口处抽出了一块鸳鸯丝帕,细细为花氏擦去眼角的泪水。
花溪坐着,吹着湖边的风,这温暖的春风让她放松下来,似是谁轻柔地抚摸一般,这样逃避也不是办法,可是自己又该如何呢?花溪想着想着,头就慢慢地靠在膝盖上睡着了。
花云松提着灯笼与家里的家丁一起在找花溪。这城里他都快找遍了,溪儿你到底在哪儿里?
突然云松被凭空冒出的小石子打中了脚面,什么东西?
花云松朝石子打来的方向走过去,待花云松走过去瞧,又有小石子打来,他便一路来到了西湖边上。
“溪儿!”花云松看到那身粉色的镶珠褙子就知道是花溪,他激动地叫了出来。
“溪儿。”花云松上前去叫花溪。他上前一看,这花溪睡得正熟。今日,他使出了浑身力气去追花溪,可花溪的轻功似有精进,竟然让花溪把他给甩了,估计这小丫头事跑累了。
花云松瞧着花溪紧闭的双眼,两只珍珠簪子也不见了一只,几缕头发散落在肩头,好生心疼。
花云松放下手中的灯笼,拦腰轻轻地抱起花溪,迈着轻步一步步往花氏庄园走去。
花云松将花溪抱回家时,赶忙让老姜通知双亲妹妹找到了。
他将花溪轻柔地放到梨花木帐床上,示意嫣儿不要吵着花溪。
花氏和花如海也匆匆来到了莲花苑中。
花氏进入女儿的房间中,看到花溪微闭着眼,安安静静地躺在梨花木帐床上,一张小脸上略有愁容,发丝也有些凌乱。
花氏不由轻轻地坐在花溪床边,理了理花溪的发丝,看了一会儿她的小脸,才和花如海、花云松一起离开了莲花苑。
三日后,从吴家传来消息,吴宝骏亲手撕毁了与花溪的订婚书。不一会儿,吴定山携夫人何芳芳与媒人一起来到了花家。
百花厅内,气氛微微凝滞。
“亲家啊,真的是抱歉啊,犬子做出这等事情,真是丢尽了我们吴家的脸面。”吴定山面色惭愧。
“这婚事我看还是取消了吧。”吴定山开门见山说道。
吴定山叫媒人拿来两份退婚书,花如海和吴定山两人在两份退婚书上各按了一个红手印。花氏将其中一份
退婚书收好。
“都是犬子的罪过啊,让花溪受委屈了。”何芳芳握着花氏的手说道,“你我情同姐妹,可惜这儿女却无缘结为妇夫。”
花氏用手拉紧了吴氏握过来的双手说道:“没事,如果你们将此事隐瞒,我们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那才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呢。这样做很好,让我杭雅敬佩。”
花如海对着吴定山夫妇也是一拜:“小女劳烦你们费心了。”
两家人又嘘寒问暖了一番,吴氏夫妇便离开了。
花氏让家丁将聘礼偷偷地悉数送回了吴家,不要让人瞧见,也不要对外说是退聘礼,这样不驳了两家的面子。花氏还叮嘱家里的所有仆人,此事对外谁都不许提起,连花溪也不准告诉,只说是宝骏自愿要退婚。
三日前,吴宝骏来花溪家行茶礼,花家门前爆竹高燃,吴家与花家订婚一事在坊间传开。
在清河街坊藕香居茶馆喝午茶的贾昊勇也听到了风声。
听到这消息时,贾昊勇手中的梅子青茶杯被他捏的稀碎,一点微红从他的右手中流出。
“敢抢老子的人。”贾昊勇说完便怒气冲冲地走出了藕香居茶馆。这藕香居三面环水、“荷叶才露尖尖角”的景色他也无心思欣赏了。
店里的小二看到平素来这藕香居喝茶的贾公子生如此大气,吓得不敢吱一声,更不敢去收茶钱,只得默默地收拾这残局。
贾昊勇回到贾府,坐在阴沉木圈椅上,冥思苦想,这个事情该如何办呢?:“该死的吴宝骏,看老子不弄死你。”贾昊勇一拳头捶在乌木案台上,奈何这乌木案坚硬无比才没有裂开,只是发出一声闷响。
这吴家是临安的大富商,是纳税的大户,不好这么轻易的动他,得想个计策。
贾昊勇转动右手大拇指上的银色的金属扳指。
“有了。”贾昊勇扣响扳指,唤来身边的暗卫,在暗卫耳边耳语。
“遵命。”暗卫恭敬地退下道。
吴宝骏回到吴家茶庄,闷闷不乐。他去酒窖拿来了荔枝酒,斜坐在茶山上,对着壶口饮酒。
“你怎么就不接受我的心意呢?你不是说我挺好看的嘛。”吴宝骏说完又喝下一大口酒,酒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溅了一地。
在茶园里干活的茶农都纷纷向他看去。其中有一个采茶女去叫来宝莲姐,叫她去看看宝骏哥到出什么事了。
宝莲看到仰着头大口饮酒的吴宝骏,微微有点吃惊,在宝莲的印象中除了宝骏小时候有点调皮外,一直都是一个谦谦少年,何时这样过呢?
“宝骏,你怎么喝那么多酒?”宝莲有点担忧地问。
“姐,我今个儿高兴,我给花家送去茶礼了,我就要和花溪结为夫妇了。”吴宝骏不去看宝莲,只是自顾自往自己口中灌酒。
宝莲看宝骏眉头紧锁,面无喜色,这哪里是高兴的样子。
“宝骏,姐姐劝你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读得书比姐姐多,应该不会不明白。”宝莲看到弟弟这个样子也很难过,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这情爱总是那么累人。
宝莲不放心她弟弟,便停下手中的活,也坐在这茶山之上,陪着吴宝骏。吴宝骏依旧对着茶山饮酒,没有要停的意思,而宝莲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第二日,当暗卫安排好了一切,贾昊勇就发了一个请帖给吴宝骏,邀他酉时去勾栏瓦肆里的牡丹棚内看戏。
吴宝骏看到请帖时已是中午,他昨日喝酒喝得太多了,到现在脑子还是晕乎乎地。
吴宝骏就这样晕乎乎地赴约去了。
贾昊勇穿一袭藏青色的银线祥纹绣圆领袍衫靠坐在“青龙头”椅上。吴宝骏拖着晕乎乎的脑袋,看到贾昊勇赶忙打招呼。
“贾兄,我来了。”吴宝骏跟贾昊勇打招呼。
“坐我旁边吧,好戏就要开始了。”贾昊勇示意吴宝骏坐下。
吴宝骏理了一理衣袖就坐在了贾昊勇的身旁。台上表演的是舞蹈《花鼓》,有一男一女,男执锣,女背鼓,两人以锣鼓伴奏,边歌边舞。
贾昊勇与吴宝骏的前面放有一个红松木矮几,上面放了一壶流香酒、一碟梅花酥外加一盘四色的雕花蜜煎。
“宝骏兄弟,不要光看舞啊,来喝酒,这可是我专门从老头那里拿来的,皇上御赐的酒。”说着贾昊勇就在琉璃盏中给吴宝骏倒了一大杯,递给他。
“不敢当,不敢当,我自己来就行。”吴宝骏也不敢推辞,喝下了贾昊勇递来的流香酒。
在贾昊勇的盛情之下,吴宝骏又喝了几杯,吴宝骏只觉得这酒入口香甜,不愧为御赐的酒,
只是香气过于浓烈了点。
一曲花鼓完毕,吴宝骏只觉得更加头晕目眩了,浑身发热,可这只是初夏时节呀。
突然,在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名红衣女子,也是穿着红色的茶花罗纹广袖衫。
“花溪,是你吗?你来看我啦!不要生我的气了,答应嫁给我,好不好?”吴宝骏扯着那女子的衣袖不肯放开。
“好啊,公子。”那女子甜甜地说。
贾昊勇示意那红衣女子将吴宝骏带下去,接下来该干什么她应该知道。
红衣女子点头,带着晕乎乎地吴宝骏下去了。
御街,楼外楼内,早上,阳光大好。
吴宝骏从床上醒过来,看见身边躺着一个穿着红色牡丹丝肚兜的陌生女子。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吴宝骏用手扶上有点微涨的额头。
“郎君,你忘了,昨夜你我一夜缠绵,私定终身,你说了要让我嫁给你呢。”那红衣女子侧过身,在吴宝骏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给我滚!”吴宝骏大怒,一把推开了枕边的女子。
吴家茶园,园内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今天早上,吴宝骏前脚刚回来,后脚那名红衣女子便跟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进的吴家茶园,她一路哭哭啼啼地跑到了吴定山夫妇面前,将事情的原委说与二人听。
在宝云厅上,那女子哭得好可怜,令人心疼。
吴定山将儿子叫来,问有没有这回事,吴宝骏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站在一旁。
“你说怎么办吧,你将来还要入赘花家,总不能将她带上吧。”吴定山问吴宝骏。
“这请期之日近在眼前了,你竟做出这般事情来,叫我如何面对花家。让他们知道了,我这老脸往哪搁。”吴定山叹气。
吴宝骏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那张婚书,一点点的撕碎,纸屑落了满地。
“那便毁了婚约吧,我谁也不娶了。”吴宝骏气鼓鼓地走了,留下了宝云厅里沉默的众人。
是以,才有了三日后吴家夫妇带这媒婆去花家退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