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今天过后她就没有借口再待着越朗身边了。应无鸾有些焦急,看见越朗一个人在书房待着,于是适时地端着一盘水果敲门进来。
见越朗手边摆着围棋,她主动提出要跟越朗对弈。
“你不是有剧本要背?”越朗随口问了一句。
应无鸾支吾着说已经背过了,然后故作矜持地等着越朗摆好棋盘。
为这场棋应无鸾已经准备好多天了,鸾兮在世时是下棋的高手,为了模仿她,应无鸾这几天一直在背棋谱,下了好一番苦工。
果然她的第一步棋就成功地引起了越朗的注意。
果真如同鸾兮当年最常用的开局走法一致。越朗看向她的神色多了几分柔情和期待。
应无鸾随即忐忑地走出了第二步,面上却要装作举重若轻的样子,越朗配合地接着走下去。
几个回合之后,应无鸾看着眼前的棋盘心中窃喜,这不是背过的其中一份棋谱吗?
显然越朗并无意试探对面这位与他初恋极为相似的女子的棋艺,与其说他在下棋,不如说他在缅怀,缅怀曾经失去的美好时光。
他依然记得这局棋是他刚从虞渊回来不久,被月族长老也是前任月老收为弟子庇护在身边时下的。
当时因为是罪臣之身,所以经常遭人白眼和疏离,只有鸾兮还像从前一样爱护他,仿佛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从未别离过一般。
回来那天,她脸上戴着厚厚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噙着泪水站在南门外遥遥地看着他。
越朗扑上去想要将她抱在怀里,就好像小时候那样。
可是鸾兮却慌张地避开了,捏着面纱的手攥得更紧了,仿佛在掩藏着什么秘密。
“你的脸……怎么了?”越朗看出了端倪,心脏慌乱地跳着。
他伸手想要去揭开鸾兮脸上的面纱,但被她躲闪开。
“你回来就好。”她轻轻地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了下来。
那时她的容貌早已献祭给火神,以求能在日落的苦寒之地给越朗一丝可供取暖的火光。
越朗最终还是看到她满脸触目惊心的伤疤,她哭得很厉害:“我现在变得很丑。”
“我不在意,你一直是最好的。”越朗斩钉截铁地打断她的自怨自艾。
后来在他的鼓励下,鸾兮渐渐释怀了容貌尽毁的这件事,于是他们重拾小时候的乐趣,得空便可偷偷地在月老的后花园下棋对弈。
印象最深的便是这一局棋,她目光盛满笑意,向他展示自己最新研究出的走法,越朗故意放水相让,结果发现其实自己棋艺荒废许久,早已无法跟鸾兮匹敌,最后惨淡落败,可是看着她得意的眼神,心情却是十分美妙。
那时你在笑,我在闹,难得的岁月静好。
应无鸾按照记忆中的棋谱小心翼翼地走着,越朗陷在回忆里难以出来,伸出手去轻轻帮她把散落的秀发别到耳后,几乎就要把眼前人当做故人。
应无鸾见有效,心中一激动却突然把那份棋谱接下来的走法忘得一干二净。
怎么回事,可不能关键时刻掉链子,应无鸾心中焦急,面上还要装作不经意的正在思考的样子。
可是落子的时候还是错了。
这步棋走得实在太蠢!子刚落好她就反悔了。
越朗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心中忽然升起一团疑云。对面女子的前后两步棋水平差距一目了然。
他看她游游疑疑,越走越崩溃,甚至还把棋子放在了不该落棋的地方,心中更加疑惑。
她的前后表现差距太大,就好像并不懂围棋一般。
应无鸾略抬起娇俏的脸撒娇地看了越朗一眼,微微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暗示自己已经很累了。
越朗虽然怀疑有人教她背了棋谱,但心中还是怀着对鸾兮转世的一丝期待,不忍心戳破,手指在棋盘底下悄悄使了个法术,让棋盘突然翻倒在地,黑白色的棋子哗啦啦撒了一地。
“抱歉。”越朗俯身去捡棋子,装作是自己不小心碰到的。
应无鸾如蒙大赦,悄悄松了一口气,死记硬背记了好几天的棋谱已经在脑子里完全乱成一锅粥了。
“今天已经很晚了,你明天还要工作,去睡吧。”越朗看也没看她,说。
应无鸾以为自己尚未露出马脚,于是长吁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隔壁房间。
几天前她找借口住进来就看中了这间房,使了一些手段借桂心之手见米桐的东西都挪到了楼下的一件客房里。
桂心当时先斩后奏,越朗也不好赶她出来。
应无鸾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住得近上神也许就会给她机会。同时也故意挽着越朗让狗仔有机会拍照,用舆论造势。
不过越朗并没有完全如她所愿,虽然的确很亲近她却迟迟没有上钩。
明天就没有理由拖延下去了,应无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得想个办法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让米桐尽可能地远离越朗才行。
桂心这段时间尽量躲在结界里,给应无鸾好越朗制造机会。
不过上神似乎并不珍惜,迟迟没有进展,倒是时不时地叫他回去送要批阅的文书之类的东西,一副非常正经的神仙做派。
桂心郁闷地躺在柳树精的脚下,揪着柳树精的柳枝说:“老头儿,你教我的方法怎么不奏效啊?”
柳树精捋着自己绿油油的胡子呵呵一笑:“不不不,只是时机未到。”
“可是我费尽力气用许北吟的生辰八字造出来的符咒只有七天的效力,七天之后符咒失效,万一许北吟没有真正喜欢上米桐,那么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桂心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和尘土。
“小神仙您不用担心,就按我说的去做,成功的几率一定会大大提高。”柳树精笑眯眯地回答道。
桂心勉强被说服,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结界内供奉的神庙,说:“反正绝对不能让米桐跟我们上神扯上关系,就算这注定是上神的一劫,我也要竭尽全力替上神开出一条生路来!”
第二天早晨给养老院的食堂帮完工,米桐正准备去公司,忽然发现小墨睡的那个盒子空了。
她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所有人都说没有看见过一只通体漆黑的八哥。
“怪了,大清早的跑哪去了?”米桐感到十分不解,这家伙喜欢野猎灵气,所以早上往往米桐都要上班了它还不愿意起来。
也许是突发奇想去哪个好玩的地方去了?眼看就要迟到了,米桐也没有多想,赶紧背上包去赶公交车。
小墨站在高高的树枝上远远地看她离开,而后扑棱着翅膀飞上了九霄。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炼,他的灵力进步得很快,只要等到一个机会,就能化为人形了。
从前的记忆不断在他的脑海中碎片式闪现,耳边似乎总有一个阴森的声音在提醒他绝对不能忘记复仇。
“他是你仇人的儿子!杀了他!”那个声音一遍遍地重复道。
“杀了他,用他的血祭奠你死去的兄弟,你就能化为人形了!”那个声音不断地在他身边诱惑道。
迎面吹来高空的冷风,小墨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九个兄弟临死前的挣扎和惨叫声一直在耳边萦绕,仇恨让他的鸟眼闪着猩红的光。他几乎能看见漫天的天火和兄弟们满地的鲜血。
“你是谁?”小墨落到一片被瘴气萦绕的结界之中,这里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我是唯一能帮你复仇的人。我是你自己。”那个声音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