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宁如双托着虚弱的身体将将站稳,只觉脊背处一丝彻骨寒意骤然刺穿肌肤迅速在体内加速扩散,蔓延至全身,在肌肤的每一寸上形成万千毒蚁啃噬般剧痛。
倒在尉迟朔怀中,她双手死死攥住他两袖,额头已挤满细密的汗珠,全身青筋暴起,疼痛感似要将全身水分吸干,却也只能忍痛颤抖着。
“来人!”尉迟朔唤,同时将颤抖的宁如双全部塞进怀中。
廖一卿闻声,自外墙后一跃而起,耳畔乃一树树叶沙沙作响,果不其然,他抬眼,飞入半空见不远处一葱郁大树摇摇晃晃,一身形似女子,身着夜行便衣的蒙面之人极其迅速地跃下,转身向太子寝宫逃窜。
哗——
廖一卿拔剑,追上。
岂有此理!什么贼人竟如此大胆,敢来行刺?
尉迟朔低头望向那怀中早已昏厥的丫鬟,心中实属疑惑。
这太子府堪称铜墙铁壁,怕是一只苍蝇也休想混入其中,这贼人如此肆意妄为,府内暗兵竟毫不察觉,由此可见,此贼人之本领怕是难以揣测啊。
这女子不过区区丫鬟,竟被这贼人下此毒手,究竟是冲着这丫鬟,还是冲着本太子?
咻——
廖一卿身轻如燕地跨过两个别苑,绝世轻功如履平地般潇洒,他折回落地之时又如柳叶落在水面,无声无息,唯一刺耳的,便是他手中剑入鞘之声。
尉迟朔闻声,抬眼之间眸中依旧是冷酷与孤傲,见廖一卿之态,似是失了手,便言:“这贼人何处去了?”
廖一卿双手抱拳,道:“属下见贼人竟入了南苑,因太子妃寝宫也在内,属下贸然闯入恐多有不便,便立即让护卫将南苑团团包围,任这贼人有通天之能,也是插翅难逃。”
尉迟朔微微点头,垂眸望着怀中女子,言:“请个大夫,探探这丫鬟伤势如何,务必救活她!”
虽是一小小丫鬟,他只觉她一定不简单。
廖一卿上前,接过宁如双,俯身拦腰将她抱起,道:“是!”
倒要看看这贼人是何方神圣!尉迟朔勾嘴一笑,挥袖离开......
此时日头正烈,几十护卫手持长枪,将太子妃寝宫所在的整个南苑围得个水泄不通,这阵仗堪比围剿土匪般,动静何其之大,竟将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妃子招了来。
徐绫烟与几位侧妃站在南苑外,一边望着南苑太子妃寝宫内依旧大门紧闭,一边手中轻轻摇着圆扇,表情皆同款的幸灾乐祸。
一妃道:“这太子妃犯了什么事儿,竟被这般阵势牢牢困在寝宫以内?”
“嘁~”徐绫烟不屑地,“太子殿下所言不错,乃是我们沉不住气,这小妖精自有天收,又何必脏了我们的手?”
一群不明真相的女人越聊越起劲儿,今日怕是坐等着看好戏了。
“太子到!”一人高呼,众人低头。
尉迟朔一手拿折扇藏于腰后,一手拨开垂下的柳枝,眼见南苑外除护卫外,各妃及几十丫鬟下人,皆齐聚于此。
南苑外虽吵吵嚷嚷,可这南苑内却清静异常,太子妃是充耳不闻,还是没听到任何声响?竟大门紧闭,毫不理会。
他道:“听令,除太子妃寝宫外,其余各处仔细搜查,任何角落都不能放过!”
众护卫接令进了南苑。
尉迟朔则缓缓向太子妃寝宫走近......
砰——
尉迟朔脚步极轻,却狠狠地将门猛得推开,将此时睡得正香的锦瑟吓得差点丢了三魂七魄。
锦瑟猛地从锦床之上弹起,猛地掀开床幔,打开的一瞬,阳光趁机溜进来,晃得锦瑟实在睁不开眼。
恍惚之间,只见一男子抬手掀开帘幔,四处翻找,似很是慌乱。
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扰她清梦?
她揉揉惺忪的睡眼,摇摇头,将眼前金星打散,怒目圆睁地重新望过去。
天哪,这不是昨晚那个被自己赶出房门的傲娇太子么?这一大早便翻箱倒柜,瞧他那样儿,若不是知晓他身为太子,家财万贯,她还以为他刚娶了媳妇儿便两手空空,急着搜刮玩意儿去变卖换银呢!
“喂!喂!”锦瑟不慌不忙地下了床,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而后静静看他,“太子殿下,您一早大驾光临,真让妾身受宠若惊呢!”
尉迟朔侧目,听见锦瑟之声,停下手中动作,环顾四周,连头顶也未曾放过,而后将视线停留在珠帘之后太子妃的锦床之上。
不,不可能,这太子妃还不至于将刺客藏在床上。
此时,一护卫跑上,却在寝宫门前止步,道:“禀太子,属下等人已将这南苑搜查完毕,没有发现歹人踪影!”
尉迟朔略微有些吃惊,定睛一看,太子妃也正瞧着自己,他又对护卫道:“确认每个角落都搜查过了?”
护卫十分确定地答:“是!”而后尉迟朔抬手,示意护卫退下。
这倒是怪事,廖一卿明明见这刺客进了这里,怎么连个人影也未见,莫非这贼人真有通天的本领?
尉迟朔缓缓靠近锦瑟,现唯一她的床上未搜查过了。
刺客虽藏身此地的可能性极低,但他尉迟朔怎能放过任何的可能性?
正当他掀开内室珠帘之时,锦瑟欲阻止,便言:“怎么,妾身才嫁过来一个晚上,太子殿下便开始怀疑妾身藏人了?”
“你......”尉迟朔自是明白她口中的藏人所为何意,只是震惊,身为女子说话如此口无遮拦,便借机讽刺“太子妃果真与其她女子不甚相同。”
锦瑟竟主动靠近他,笑脸盈盈地若有所思道:“其她女子?太子殿下究竟有多少女人,才得出这么痛的领悟?”
她似是听不懂好赖话,他也不知她是否是装出来的,但他此刻,就想一探床幔后是否藏有刺客。
他上前,她打开双手拦住他,她额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唇......
有四房妾室的太子殿下竟心头一紧,垂眸间便见到了她有些慌乱的神情。
锦瑟先回过神,道:“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这么快就要下逐客令了?可这里明明是太子府,是他的家,怎由得她放肆?他索性便依了她的猜想,便道:“昨日洞房花烛,太子妃硬是要将本太子赶出去,可见这房中必有玄机啊!”
他就是想方设法地搜查她的床!
她也是花招百出地阻止他想做的一切,道:“太子怀疑妾身藏人,妾身天大冤枉,若太子殿下执意查看,不是不可,但若床上无人,太子殿下便是冤枉妾身难辞其咎!”
这女人怎会如此难缠,他无奈叹了口气,道:“你到底想怎样?”
锦瑟答:“若查看后床上无人,太子殿下便允妾身一个要求!”
尉迟朔豁出去了,点点头。
她道:“此后太子殿下,听我差遣,我叫殿下往东,殿下便往东......”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眼前这个男人死死攥住左肩,犹如凌迟般的眼神勾勾锁住锦瑟:“大胆,本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怎可听你这女人任意差遣?”
锦瑟挥手狠狠将她肩上的大手甩开,一张笑嫣如花的脸霎时变得阴气沉沉,气场似是比太子更可怕,声音也比太子更加凶恶:“殿下别忘了,本小姐也是宁亲王府的掌中宝,岂容你随意怀疑,毁我清誉?”
实在太过放肆了,这女人他尉迟朔忍不了,怒喝:“信不信本太子这就拟休书一封,将你赶出府去?”
到时候任凭她是哪家小姐,身份多么尊贵,只要背上被夫休妻的罪名,她便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看她到时候如何嚣张?
他真有这般的想法,只是她似乎全然不惧:“好啊,笔墨纸砚房内皆全,若太子休了我,我便与城外情人双宿双栖,远走高飞,堂堂太子,若妻子红杏出墙,这颜面扫地的滋味恐怕也不好受吧!”
真是生平遇到劲敌了,尉迟朔不知如何是好。
也从未听闻这宁亲王府的大小姐在外面有什么情人呢......
只是这疯女人,惹急了她还真得什么都能干出来,不对不对,如今已不是什么斗嘴吵架的问题了,她竟亲口承认她红杏出墙!
他准备反将她一军:“好,本王的太子妃竟红杏出墙,看本王怎么收拾你!”说罢便攥住她的手准备拖出去。
“呵呵!”锦瑟嘲讽地笑出声来,“太子殿下,所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到时候妾身抵死不认,而殿下又抓不到人证,所有人只会认为殿下无理取闹,犹如妇人般纠缠不休!”
疯了疯了,为何这疯女人竟占了所有的理?他竟无言以对?
他似是大势已去,立在原地呆若木鸡,她索性从他身边狠狠擦肩而过,而后道:“太子不是想瞧瞧这锦床之上是否藏人么?妾身这就离去,太子殿下爱怎么搜就怎么搜!”
说罢便出了寝宫之门,绕过眼前守在门口的护卫,瞧见几个身着花里胡哨的侧妃及众多丫鬟下人。
“今日还真是热闹啊~”说着便从几个侧妃身旁洋洋得意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