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洛格是一位肤色为深棕色的兽人,烛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橘色,从仍未变白的发辫和鬓角看得出他至多也就是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听说他天生就是盲眼,眼睛上总是蒙着黑色的布作为标志,生活起居都需要他人照料。之所以出现在这酒吧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老板需要依靠他的手艺来赚取不菲的费用,无论合法非法。客人们带着各种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地图,交过定金,经过预约来到这里,将地图铺在桌子上,说出自己的目的,让兽人在茫然的地图上给他们标注需要的精确地理位置。兽人自己有一根神奇的针,上面附有奇异的奥术魔法,据说他能够依靠那根针与自己的心灵链接,看到别人肉眼所看不见的景象。
“我当时初次听说的时候根本不信,然后我的同学就带我去了,他跟我赌了整整500马纳(恩狄米亚官方货币)。”
碰巧,那天有客人也预约了宝藏探测,带来的是一块恩狄米亚领域中海岛的地图。向那伙客人表明我们没有窥视财宝地点的恶意之后,象征性地交了100马纳(这也有点贵了),并用魔法许诺不将看到的内容透露给外人,之后,我们被允许观看布洛格的工作过程。
兽人用一块绒布细心擦拭手里那根大概7厘米长的奥术水晶针……嗯,再粗一点就能称之为小水晶棒了……擦拭完之后念诵连恩狄米亚人都听不懂也不理解的咒语之后,询问客人所要求的宝藏大概是什么类型之后,就在客人提供的那张羊皮卷地图上慢慢地探触。
布洛格的探触并不仅仅的是探测宝藏,根据客人交的定金的多少,他连安全路线都能给你侦测出来。尤其是一边探触到地图上的某点,他就会沉思一会,缓缓叙述出自己在脑海中所看见的景象,道路的宽窄,可能有的机关,潜伏的危险生物,甚至连宝藏的存量多少都能做大概的估计。
因为这一份天赋,他的工作尤其受到财宝猎人们的赏识。
“我也仅仅知道这么多……本来我对他的来历很有兴趣,可是这算商业机密,不会有人回答我的。哦对了,说起来,那天我为了满足自己的留念兴趣,特地多花了200马纳做了一次私人体验。我拿出维拉克鲁斯的地图,按照基本的要求告诉他国境最极限的四至,让他判断我来自哪里。”
他身旁似乎是负责照料和监督的工作人员替他咧嘴笑了笑,问我是不是想刁难布洛格。
我说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有多么神奇。
兽人却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他让我向他伸出手去。
粗糙的异族手指在我的掌心摩挲了一会,然后他摸起自己的奥术水晶针,在我的食指上扎了一下。当我条件反射抽回渗出一滴血的手指时,他手上的奥术水晶针从散发着微蓝光芒,渐渐变成了玫瑰红色,然后水晶针在地图上梭巡了一会,最后在艾文莱斯特行省的首府那里停下,整个水晶针的红光变得急促,等那光芒渐渐如正常呼吸般缓慢下来,他稳重地跟我说:“那是一座被金色树叶装饰的,美丽精灵之城。曾经诞生过极其伟大的人物。”
“我折服了。食指上的刺痛从此也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语毕,静默笼罩在花园的一角,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回味提莫尔所说的每一句话。
大女皇关切地注视着初代英杰,希望得到它的意见。
德高望重的初代第一个动作是肯定地点了点头,感觉尤其郑重。
“你没有就这一点设思想护盾,回忆非常确切,我几乎能够感同身受。”
“在魔网之主的师尊前卖弄魔法,岂敢。”提莫尔赶紧谦卑地回应。
加西亚烦恼地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
“也就是说,提莫尔你认为是这个兽人帮助了最初盗窃两颗树种的那个团伙?”
“非常可能,我的陛下。‘盲眼的制图师’说到底也只是地下商业性质,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从他手里买到想要的情报。但您也别急躁,他应该也不会是主谋。那天,我听到盖着桌布的桌子底下有轻微的镣铐声,想来他不过也是被人囚禁,替人赚钱。只找到他而不找到幕后老板是没有意义的……还有一个问题,三十年过去了,他还活着与否,都是个问题。再者,凯希亚树种失窃的事情应该已经经由维拉克鲁斯的大范围寻找而广泛传播出去,他极可能会被雪藏,或者已经死去。”
“不论怎样,就算第二颗树种的再次失窃事件未了,最初的失窃仍然需要调查……赛希尔,劳烦你记下提莫尔先生的线索,派人潜入恩底米亚再行调查。这样的人存在对任何一个国家都非常可怕……”女皇陛下说到对国家的威胁时,加西亚也忍不住赞同地点了点头。这样天才的制图师落到任何一个居心叵测的国家手里都是一颗刺进心脏的锋利之针。“希望不是恩底米亚官方有插一脚在里面……当然,想必加西亚陛下是更不希望维拉克鲁斯是被嫁祸的藏匿地点。”加西亚赶紧辩解说我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的领土上随时埋藏着可能爆发战争的地雷,再者两国相安无事以及五百年有余,自己何必置国家民众福祉于不顾,多生事端?
“谨遵君命,陛下。”
“对了,提莫尔会长,你说当时的情形被誓约不能向外界提起?为什么你现在又……”
“安德烈殿下,是这样的:那个誓约咒文的有效期限是二十年。在恩底米亚,如果不是涉及到国家机密或者学院机密,通常誓约咒文都不会超过二十年的期限,没有特别理由,惯例的规矩就是如此。”
“但是,米柯艾夏。”敢于直呼女皇之名讳的,自然也只有神诞的第一批圣树子民,“恩底米亚官方与我国的外交关系历来还是维持得不错,有数千年的历史了。我也不认为他们官方敢于破坏与我国的正常关系。”
“那是当然,他们的魔网体系说白了也是我们的分支出去的。如果想要生事的话,只要我关闭输出分支,他们那边构筑的网络体系就只能形成小范围内的局域网,魔力不会像现在这样充足。”
“呵呵,他们每年给你的供奉也不算少,南方的魔网之主。”
“但恩底米亚的魔网构架还是您慷慨馈赠给他们的礼物。前些日子您也亲自走了一趟恩底米亚首都,对方想必诚惶诚恐地接待了吧?”对于师尊的褒扬,小小的女皇也娇嗔地称赞了初代英杰的面子拿到邻国去足够大过天。
初代英杰回忆起自己没有预先告知就入境恩底米亚的情景,它伪装成普通的访客走遍了主要城市,并没有发现任何异象,最后才走进魔导王的王宫,跟魔法石派领袖——恩底米翁四十一世说明了来意,魔导王的确是惊得脸上的面具都吓得掉到了地上,赶紧把王国的另一位大佬·书院派领袖——魔导法皇·海隆三十九世催命般地招来,共同面对凯希亚皇国初代英杰的质询,唯恐得罪了赠与这个国家厚礼的恩人。
“官方是暂时没有什么疑点。如果提莫尔先生提起地下酒吧,我倒真的没有深究过还有这样一回事存在,毕竟三十年前我还在琥珀里休息呢。”直至恩狄米亚官方听说树种的下落是在维拉克鲁斯,才总算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毕竟谁都不想背黑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