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佛盯着素衣离去的方向恨恨的跺脚,牙齿磨的’咯吱吱’的响……
从小天相就说他拧、说他轴,可如今看来,谁又能拧的过素衣?
’情比金坚’是蛊毒中不出世的圣品,十五年的寿元、衰败的身体……
只是解毒的后果!
真正要命的是:过给女子身上的毒发作起来,是原主身上的双倍!
连铁骨铮铮的大龘战神都被折磨趴下了,她一个二十几的大姑娘就能抗的住双份儿?
若抗不住,功败垂成,两个人都要死;若抗住了,也只能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古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有什么比自己精心培育的娇花要去寻死,更让人难过的事?
至少,这在他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这是最最让他无力、无奈、无法改变的事情!
他感觉浑身上下的气,似乎都让人一下子抽走了,低垂着头、弓着背,转身向山门走去……
既然管不了,就不管了吧!
命是她的,她自己都如此不爱护,他跟着操什么驴肝肺?
“此时已经宵禁,你干什么去?”天相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在天子面前都不曾低头的孩子,此刻却如同被夜色夺去了生命的色彩,整个人变的灰败起来……
“上街买酒!”古佛没有抬头,无精打采的回了他一句,此时的他,需要解忧的杜康……
需要能将人醉倒,暂时忘了伤心事的杜康!
“宵禁了,店家、坊里都关门了,你去哪里买酒?别闹了!跟我回去!”
若真的让他上街了,指不定会遇见巡夜的武侯,到时候他这只,只会撒泼、不会武的猴儿,少不得要挨顿胖揍!
“关门了,就不能买酒吗?晋昌坊没有,我还可以去北里买醉!皇帝小儿等着我给他的宝贝弟弟治病,我现在穿坊而过,看哪个武侯敢拦、敢逮我?”古佛头一点点的抬高,最后头高高的扬起,鼻翼有些兴奋的外扩……
如果他被皇帝的武侯逮了、打了,素衣会不会因为生气,就不治那头白眼狼了?
这个心思在脑中盘恒了一瞬,就被他给否决了。
且不说,皇上需要他治病,必然不会将他如何,不然,赵給使也不必在临走的时候塞给他一块儿随意行走的令牌。就说素衣……司玉衍,她不会放弃;他,她自然也会救的……
“荒唐!”天相手中的敲棒(敲木鱼的棒子)狠狠的打在了古佛的额头上,片刻鼓起了个大包,“以前吃的亏还不够?现在还敢这么口无遮拦……什么时候你才能认清?有些人,我们得罪不起;有些人,我们不得不救?”
“我就得罪了!我就不救了!”古佛梗着脖子,大喊,“我看他们能奈我何?”
“阿弥陀佛!”天相念了声佛,平缓自己被这小猴儿挑起的火气,“你自是可以得罪、可以不救,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命赔进去。”他终究是修佛不到家,轻易的被小猴儿挑起了情绪……
古佛愣愣的看着他,心中默默的将他未说完的话补全:大慈恩寺几百僧人的未来,你自也是可以不顾的!
之前的太子一怒,便是由他引起,现在寺中好多僧人,见他都在偷偷的翻白眼,背后的流言也不曾断过……
谁说佛门清净地、心中无尘埃?
这里和乡间的家长里短并无不同,只是很多话都留在了心里、留在了水面下而已。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天相拉进了禅房里,面前放着一杯无滋无味的白水。
天相撅着屁股在床底下掏啊掏,好不容易从里面捞出来一个小木盒,用袖子擦了擦灰,阴沉着脸送到了古佛面前……
他掀开木盒,见里面还有一个木盒,不由的送了天相一颗免费的白眼。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左一层、右一层的套着,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瓷瓶,拿开上面封口的木塞,一股醇香的酒气,在禅房中弥漫……
古佛眯着眼,一脸坏笑的看着用袖口捂着鼻子的天相,“我说,师父啊~”他将手中的酒往前送了送,“您平时看着道貌岸然的,怎么还犯戒藏酒啊?莫不是,平时念经枯燥,来上两口、提提神儿?”
“你这泼皮的小猴儿!”天相气的浑身发抖,“这还不是为你备着的!”给他留的酒,现在反被他编排上了,没良心的东西!
古佛笑嘻嘻的喝了口酒,“嘶~”一抹嘴,“还挺烈!”能够一口被炸的头皮发麻的酒,他还是头一次喝,真够劲儿!
“那是,这可是贵人上门寻解,我要来的玉薤,自然是好的!”天相动了动鼻头,深吸了两口空气中散发的酒气,刚刚陶醉的眯了眯眼,就见面前的小猴儿炯炯有神的看着自己……
“咳咳……”握拳在嘴边,咳嗽了几声,再抬眼,小猴儿已经将手中的瓶子倒扣,来回晃了晃,没有半滴酒水。
“老头儿,你未免也太大方了些……”古佛眯着眼睛,单手撑着腮,“你一年也不给人看一次面相,好不容易看一次,倒是多要点儿酒啊!”
他略有不满的晃了晃酒瓶子,唉声叹气的舔着瓶口,这般烈性的酒,是皇家专供,市面上根本就没的买,小小的一瓶,根本就不解馋。
“这是上次皇上来的时候,让我给司玉衍看相,我才开口要下的酒……”
“哐当”古佛将手中的酒瓶狠狠的砸在了门上,随后滚摔在地上,裂成了几半,他冷冷的看着老头儿,第一次觉得自己被这个养育自己、培育自己的人骗了。心中的不忿,游走在四肢百骸,却隐隐透着悲凉……
这是他最后的家人了!
“阿弥陀佛!”天相看到了他眼中的绝望和气愤,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的,“痴儿!这就既然是我给你的,自然是我的,不是别的什么人。如同你身上的衣,难道你就一定要跟养蚕的人买,才算是纯净吗?”
“我不喜欢他们!”古佛知道自己反应有些过激,嘟着嘴、有些嗔怨的看着老头儿,用眼神开始示弱,就是死鸭子嘴硬的不开口道歉,惹的天相无奈叹气……
“我上次受请去皇宫为司玉衍看相,他面相极凶、十死无生……我未将这结果告知皇上,只是答应他尽快将你寻回……如今,你可见到他本人,如何?”天相知道素衣的生死劫是应在了司玉衍身上,那么他身上的生死大劫应该是有所变化才对……
“那刚刚你见素衣的面相,是否有变化呢?”
“我先问你的!”天相一瞪眼,气的胡子都翘起来几分,“天那么黑,我哪里看的清楚?”
“你少来!”古佛摆摆手,“就你那眼睛,借着月光看佛经都能一字不错,说看不清素衣那么大一张脸,谁信啊!”
“女施主的脸也就我手掌这么大,委实算不上大脸啊!”天相转悠着眼珠子,不与这猴儿对视……
“你到底说不说?”古佛起身,头突然晕了一下,一只手扶着桌子稳定身形,一只手指着老头儿,“你快说!别晃了……”
“其实,你也看出来了……只是,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看到的,罢了!”那一巴掌打过去,他更想打掉的是素衣脸上散不去的死气吧!
“我还是不懂!”古佛摇摇晃晃的向床走去,扶着床边,缓缓的坐下,“我还是不懂……司玉衍,究竟何德何能,让她做到如此地步?”
拼着命不要了,也必须要救他。一次不够,还能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