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虽说秋天已指日可待,到底还是夏末,依旧燥热。
离心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夜行衣,屏息凝神注意着隔壁的动静。
不知是雀跃着今晚究竟会有什么事儿发生,还是今晚的夜特别的闷,薄薄的夜行衣在细细密密的汗液的浸渍下紧紧的裹贴在身上。
脑海里无端的浮现出刀光剑影玉笛琴音的曾经。
惩奸锄恶,快意江湖。
同行的便是那寒剑闪闪,沉着冷静的郑润,以及一袭青衣,玉笛翩翩的二哥,还有那似拙实厉的刀芒,舞之者便是那雄壮的汉子。
那么,那个一袭白衣,俊面似月的抚琴佳公子,便是自己了。
离心起身,拿起帕子擦了擦汗,复又细心的揣入怀中。
走到后窗边,正纳闷:都已三更了,隔壁怎么还是什么声息都没有?
正疑惑间,就听到开门的声音。
呃,离心暗道:这...
敢情咋儿说的,难道不是计划好后的缜密行动?只是半夜趁没人去赏塞外夜景?
也是,大约自己以前半夜三更行动惯了,一听“晚上”两字便望文生义,自动脑补上了“仗剑天下”的美好画面。
也不用脑子想想,这大热天的...
但是,再细细思处:这草木葱茏的,对于偷袭后的躲避逃跑什么的,还是颇为有利的啊。
离心扯下脸上的面巾,刚刚还象打了鸡血样的兴奋。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颇觉无趣。
心里还有些不甘心,轻转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目光越过门前的走廊,就见到颇似郑润与那雄壮汉子的背影,走下楼梯,也不出门,点了两杯茶,挑了个靠里的角落位置,品起茶来。
貌似两人的眸光还四处扫射了一下,离心见了,赶紧缩回头,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无精打彩的返身走到桌边,准备倒些水擦一下身子便上床休息。
忽听后窗传来极细微的声音,一般人很难察觉出来。
离心忙跑到窗边,只见两条矫健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声东击西?”
看来,楼下厅堂里是两个易了容的身量体貌与他们差不多的冒牌货。
离心迅速拿起桌上的面巾,推开后窗。追了过去。
使出了十足的轻功,终于隐约看见前面两人向何府东山疾速奔去。
离心小心翼翼的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
来到东面的山脚下。
暗色下,竟还有一人飘飘从一颗树上跃了下来。
三人汇合后,只简单的轻声交流了几句,便散开成扇子形状向山上的何府跃去。
离心在心里道:原来目标是那何府。
貌似,自己对那何府亦抱有成见。
心里虽想着事儿,脚底并不停留,选了一个目标跟随,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一路疾奔,约莫两盏茶的功夫,便来到了何府东边的院墙处。
从身量体型以及腰上佩的剑来看,自己跟随的应是善使剑术的郑润。
只见他到了院墙边,并不等其它两人。
只稍作停顿,四顾无人后,找了一个最佳位置,轻轻一跃,便入了院内。
离心昨儿听那张大与李二说起这何府内戒备森严,且府卫们巡逻的次数变得更勤了。
何况还有西域高手,善使短剑近身攻击的“绝情双煞”,还有那善使毒砂,善用“盅毒”迷惑人心的“驱鬼”“逐灵”两个法术高强的法师。
心里思道:原来自己的潜意识里,对这些所听所闻之人如此了如指掌,想必自己定是那四弟无疑。
忙飞身来到刚刚郑润入院的位置,轻轻一跃,亦入了院内。
奇怪,心里竟是有些模糊的印记。
隐身于一丛团簇的植物之后,疑眸四处寻找郑润的踪迹。
远处,三两下间,一抺黑影便没了踪迹。
似是对这何府的地形十分熟悉。
这...
离心思道:大约他们之前做过攻略,也不是一时半时了,自己虽感受到对这何府有一点熟悉,但总觉得危机重重。
算了,不必冒险跟去,还是回客栈休息休息,明天回神医谷。
毕竟,自己已是有孕之人。
念及此,便打算折身返回。
忽觉眼前一闪,定睛瞧去:竟是手持玉笛的二哥。
想来,他应是没有发现暗处的自己,朝着刚刚郑润消失的方向奔去。
看他们方向如此一致,想来,他们确是有备而来。
不妨,我也去看看热闹。
细观四下无人,估计刚过巡逻时间不久。忙亦身子一纵,追随二哥而去。
很是奇怪,一路上,竟是出奇的没有遇到一个侍卫。
离心忖道:要么,是这府中有这几个人的内应,把府卫们巡查的时辰路线已提前告知了他们,所以他们才能拿捏算计得如此准确无误。
要么,就是他们三人的行踪,已在他人的掌控之中,特地让他们渐渐深入...
若是后者...
离心额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外爆。
不过,看他们的行事:谨慎而又细微,不象莽撞之人。
既来之,则安之,方不会暗中出错,乱了心神。
如此一想,便暂时放下心,一心一意跟在二哥身后,向前面奔去。
左转右转,闪展腾娜间,那二哥竟是一点都不犹豫,先前提着的心慢慢放下了一半。
昨儿在何府院外,看屋子呈“口”字形排列,以为不是很大,而今由东面而入,穿亭绕水,倒亦是曲折回环。
幸好二哥看上去对这何府地形颇为熟悉。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处院落,从北极星的位置来看,这间屋子应是坐北向南里,最西面的一间。
此时,夜澜人静,四周寂寂。
离心隐隐感到不安,轻轻跃上附近的一棵高树,快速的四处察看了一遍:只见所有的屋子都黑漆漆的,没有一星灯光,只有走廊里几盏油灯忽明忽暗的亮着。生出几丝诡异的可怕来。
不知为何,离心刚刚放下了一半的心又提了起来。总觉得这会儿这何府的静寂阴森可怖,会不会...
抬头看向前面的二哥,他正猫了腰小心翼翼的往那朝南最西一间的屋子走去。
树上的离心思道:我还是不要进去了,在这守着,万一有个动静也可以提前告知里面之人。
于是,便找了一个枝繁叶茂的叉枝,隐于繁叶之间,警觉的四下察看。
微风过处,竟是没有一点声响与异样。
余光处。见那屋子的门已轻轻打开,想来是郑润他们早先一步已潜入屋内。门轻轻的又被带上,恢复了原先的样子。
四周静静,没有一丝异样的气息。
树上的离心松了口气...
轻轻地用袖子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珠。
正想缓口气,忽地,就见那西南的屋子里竟一下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不好...离心暗惊。
这是...中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