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娘娘,起床了...”
清香撩开床帘轻轻的叫着。
离心依旧闭着眼,看上去睡得很沉。
这几天来,娘娘不再吃巧巧给的补身子的药丸,天天睡得很早,起得也迟。神情看上去还不错,与自己想象中的会一下子面黄饥瘦相去甚远。
也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听了清香的叫唤,离心缓缓的睁开了眼,徐徐伸了个懒腰:“这么快天又亮了?服侍我起床吧...”
清香听了,依言,扶起大腹便便的离心,待她坐稳后,方去衣架上取来了棉袄棉裤。
替离心穿完棉靴后,清香的额上在这腊月里已是渗出密密的汗珠。
离心见了,用手上的帕子替她细心的擦了擦。
清香忙接过帕子来,道:“娘娘,您自己注意身子,奴婢服侍您是应该的。”
离心见了空落落的手,恍惚了一下,瞬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能有清香与春桃陪着真好,就怕...”
“就怕...?”
清香疑惑的望向离心,接口道:“就怕什么?如今,这云苑除了几个护卫,就我们主仆三人了,人是少了点,可是清静倒是真的。是不是这几天巧巧没来,娘娘有点想了?”
离心转过头去,不让清香看到她提起巧巧时,自己眼中的一抹痛楚。
轻轻踱到梳妆台前,坐下:“清香,今儿给我脸上多扑点粉,腮红稍多点,唇点红一点。然后,让春桃叫侍卫们安排一顶轿子来,你陪我去一躺皓月的皇宫。”
“是,娘娘...”
清香走过来,替离心梳妆起来。
心里却是很纳闷:这娘娘平时,唯恐去见那郑润,而且,亦是怕那郑润过来,扰了她的清静,今儿倒是主动要去那皓月皇宫,不知为何?
有心要问,又怕她发火,这两天这离妃娘娘的脾气,可不是随便能惹的。
别看她刚刚还替自己擦汗,一脸无害的样子。
前天,春桃吃饭时,不知说了个啥,正吃着饭的娘娘便把盛着莲子羹的玉盏给摔了,这么贵重的杯子也下得了手?
所幸,那玉杯没坏。
吓得春桃眼泪流了半天都没止住。
昨儿晚上的时候,不知那春桃是不是前天给吓傻了,端着水盆给娘娘洗漱时,太过紧张的缘故,一个不小心,水泼出了一点,要在平时,娘娘会笑嘻嘻的说:“没事,没事,下次小心点。”
可昨儿晚上不是,拿手用力一推那金盆,“哗”水洒了一地,那盆“咣当”一下在地上滚了半个圈儿才停了下来。
那春桃估计是吓懵了,直直的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见了,忙轻轻的推了一下春桃,低头把那金盆给捡了起来。
没想到,那娘娘竟是还不过瘾,对着春桃吼道:“呆呆站在那干嘛?还不重新打盆水去?没看到我这累得:等要上床休息的样子吗?这些天来,被惯得:怎么什么事儿都做不好?这要去服侍了别人试试?早...”
自己张了张嘴,正想替春桃说两句好话。
“还有你,清香,别以为是我母亲家的唯一遗孤,便觉得可以在我面前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替谁求情,便替谁求情,自己先管管好,你...你...”
就见娘娘用手一指春桃与自己:“都给我记住了,我是你们的娘娘,你们的主子,你们,不过是我的侍女而已。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得做什么...”
自已一时被噎得,心里那个堵,生生的把要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到现在还堵在心上呢。
自已本来还留了个心眼:想趁娘娘哪天开心时,问个明白:这两天娘娘是咋了?
没想到,今儿早早的,头脑一热,竟是又想着要去那皓月皇宫。
要知道,今儿可是腊月初八,传统中的“腊八”节,这个娘娘,不挑个初七或是初九,偏偏挑个皇家忙的日子去。
记得以前在将军府时,年年腊八,将军都会早早去上早朝,然后,很晚的才能回来,说是宫里要开始举行一系列的祭祀活动,毕竟有“过了腊八就是年”的说法。
想到这儿,清香还是忍不住的开了口:“娘娘,要不,我们明天去皇宫,今儿可是“腊八”节呢,想来那个润皇一定很忙。”
“不了,就今儿吧,其实,我是想等到过年的,看来,时间不允许了...我怕...”
离心一时竟是顿住,没再往下说。
清香的心里莫名的一沉,娘娘今儿怎么话里话外都是“怕”这个字?
不免追问道:“娘娘今儿很有意思,一会儿'就怕',一会儿'我怕'的,不知究竟是怕什么?”
离心意识到自己字里行间的不妥,并没有接清香的话。
一时之间,屋子里倒是安静了下来。
清香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在这极其安静的屋子里,也入了离心的耳中。
离心忍住心头的悲,轻轻闭上了双眸,把那欲流出的泪硬生生的憋回了心中。
清香的心里,竟是莫名的一紧,手拿玉梳的手抖了抖,瞬又恢复了如常,这个娘娘,自己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离心知道清香的想法,心中却不知如何说与她听。
**
那天,润皇与巧巧走后,在清香的担心下,药丸没服,心中竟是极为的不舒坦。
吃过晚饭后,在春桃的服侍下,躺在床上后,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这是从没有过的,便是受了凉的那几天,自己累了,也能昏昏的睡过去一会儿。
此时,自己的心里有一丝不祥的感觉一晃而过,生出几丝莫名的恐惧来。
这是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过的。
小时不懂,不怕死,所以三岁的生死关过了。
新婚之夜的变故,自己亦不怕死,所以有幸遇到大哥的相助,渡过了人生的一劫。
“瑶池仙苑”内的算计,自己知道,凭自己与大哥的能力不会死,所以,不值一提。
可是,现在,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巧巧会...
当时,心内犹宽慰自己:这个睡不睡得着,怎么会是药丸的缘故?不能以自己的灰暗心理而揣度了别人的好意。
正这么想着,“咳...”
竟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当时,自己的惊惧要用怎样的字眼才能形容出来?
这八个月来与肚子里的孩子朝夕相处,虽未出生,但每每感受到他在肚子里的一举一动,都会令自己高兴上好一阵子,母子间已是生出了许多的情愫来,没有哪个时刻,自己如此的想活下去...
放下心头的惊惧,离心还是不信:会是那药丸的因素。
等到夜半,偷偷摸黑,出了云苑,每一次动用轻功,都会用双手护好肚子,轻轻的捧着,唯恐动了胎气。
终于寻到一处还亮着油灯的医馆。
把那药丸递给郎中时,郎中隐隐从离心的身上嗅出一股可怕的气息,心知来者不善,便忙摇着头晃着手说:不知。
蒙着黑面的离心二话不说,点了他的哑穴,掏出一支绣花针来,射中了他的左腿,在夜半三更,渺无人迹的静夜里,能听到绣花针穿过骨头的声响。
郎中吓得跌坐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离心哑声道:“快给我看看,这药丸里都有些什么草药?能治什么病?有什么效用?若敢骗我半点,小心你的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