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翠儿领着一个跛脚道人从后门进来了,说是叶二娘要给娘家侄儿求个符。又因身上不方便,所以请了道士来。门卫一听也没有细细盘问,也就放人进去。
这坡脚道士自己说本事老虎山上驱邪辟鬼的道士,后来上山时摔断了腿,才云游四方。解人之祸,也颇有些手段。
这翠儿没敢领道士进二娘内宅,只领到堂屋。虽是隆冬时分,但小院子里依然有些梅花开着。院里假山环绕,人做的流水冻着一半,流着一半。假山下面连着大院的小河,河中几尾鱼儿一动不动。“你且在这候着,我去通报。”“哎,姑娘自去吧。”道士吱应了一声,便在院里候着。便四下看看这堂屋。虽是二院。但格局依然讲究。堂屋,内屋,灶屋一应俱全。各色丫鬟小厮也约莫有五六个,各个穿戴工整。还有两个老妈子在干些粗杂的伙计。
饶是这道士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也心下一惊。早听说魏家是极富贵的,今儿一看果然如此。不禁心下又美起来,今儿这趟活,银子也该不少得的。
正想到这,翠儿从内宅出来。“二娘叫道爷去堂屋叙话。”便领着道士进了堂屋。道士进了堂屋,也不敢随便乱坐,便垂首等着。这堂屋里,条案在上,没有供奉祖先排位。这排位应是在大院里供着,却也供着几尊菩萨。墙上两对山水条屏。两对太师椅分在堂屋两侧,旁边摆一楠木八仙桌。
不多时,翠儿领着二娘便从内门出来,扶着二娘落座。那道士垂垂站在堂上,还不敢抬头。“真人请落座,不必拘谨。”“是是。”老道这才坐在最外一张椅子上,抬头望去。只见叶二娘柳叶弯眉,媚眼小嘴。一头黑发束在脑后,身披一件枣红袄子。手里拿着铜暖壶,真真是个画里的人物。
道士只敢瞟一眼就没敢正视,等着主人家发话。“翠儿,给真人看茶。”叶二娘懒懒道。“这话,想必翠儿家哥哥已经和真人说了,我也不必再问一遍。就向听真人当面一句话,这事儿,可行不可行?”“既然夫人开门见山的问了。小道也不藏着掖着。这事儿,不能急于一时。这小哥儿既是凤凰落地,必有庇护。小道即有法使小哥变傻变痴,乃至卧床不起。甚至……也不能急于当下。”“真人此话有何缘故?”
道士抿了一口茶道:“夫人,夫人家二哥还小,心智尚未开化。以后飞黄腾达也未可知。这三哥儿刚刚落地,到底是个绣花枕头还是个金龙鱼儿,也并不知晓。只一点,小道从现在开始,每日大颂道法幻经。徐徐迷了这三哥儿的心智,使其迷于香花美黛之中。二哥儿心智开化之后再勤用工,必能一举考取功名。这三哥儿,大哥儿,还能是二哥儿对手么?此是一点。第二,大哥儿,三哥儿现都小。即使小道有些手段也无法使出来。等两位哥儿再长长,出了这深家大院,到了外头,小道有的是手段。包夫人满意。”
这叶二娘听到道士这么说,心中也盘算。虽说这道士的话不敢尽信,但却也能信得七分。这道士也是个精明人物,知道这是桩大买卖,定不能一口应着。拿再大一笔钱。可也只够潇洒一会子。所谓细水长流,这魏家金山银山。不时向这二夫人佘要一些银两,能用这好些年岁。
叶二娘喝口茶缓缓道:“既真人如此说来,我就依着真人之计。还望真人为我家哥儿多盘算,今天的事情就希望真人烂在肚里。如若有旁人知道,我叶家也不是吃素的!”“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小道明白。”道士赶忙站起身回道。“翠儿,拿些银子给真人做香火钱使,真人经文每天可颂的满满的。”说完,回头进了内屋。
翠儿也将道士送了出去,回头进了叶二娘屋里。“翠儿,今日那道士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本不想答应,可转念一想,这事儿还得外人来做。哥儿也还小,咱们满满算计吧。叫你家哥哥好生看着这道士。要是他随意敷衍我,嘴不把风的。就给我扒了他的皮!”“翠儿明白。”
这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已过十三年,魏家一日好过一日。这些年,随着魏家人丁日多。魏恭与魏敬兄弟分为两府居住,中间隔着一条街。一前一后两大宅邸,这前后几年,已然将整条街巷都置办了下来。市井都戏称此街是魏家街。加上天子念魏家先祖保驾有功,追封魏家祖上魏尹为卫国公。更让魏家风光无限,真真是京州数一数二的富饶官家。魏家两府一是卫国府,由魏恭一家连同魏老太太住。一是鸿国府,魏敬一家在里居住。相隔一街,两府互通往来。
一日,魏敬连同夫人孙氏到卫国府请老太太安。顺便提及其长子魏芝焕婚事,这魏芝焕今儿有十八九岁。已然到了该成婚年纪,但是这魏芝焕最是个花天酒地的,其母孙夫人便想让其娶一媳妇,好好管教管教。“今儿儿子和儿媳来,就是想请母亲示下。焕儿年纪已经不小了,是该说个亲了。”魏母听完自是欢喜:“好好,只要女方人品,脾性好。家境如何不必太在意。”“是,媳妇听说这翰林院侍读云大人家,有一小女,年方十七。身材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家里世代清流,想来他家的女子自不会差。”
魏母点点头:“既是如此,自然是好。你自去和云大夫人探探口。如是愿意,择日便带聘礼去定去。”“哎哎,媳妇知道了。”
魏母今日高兴,又留了魏敬夫妇二人吃了早饭。魏敬二人自回府了。
且说这孙夫人既得魏母同意,当日便送了拜帖,来日便收拾一番,带着丁海家的来到翰林院云家。
这云家大夫人也是个好客的,听闻魏家来人,虽奇怪自也欢喜。早便听闻魏家几子都未娶妻,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自家小女今年陆续也有人上门说亲。唯这小女是云家心头之肉不舍得随意嫁了去,二是这小女确是个泼辣女子。行事作风确似男子一般,怕她在婆家受刁难,就都含糊着。
云家夫人早在门外迎着,远远见魏家轿子抬来。两位夫人拉着手,说着闲话,向堂屋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