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她起个大早,去赶上班的轻轨。
公元3000年,即使人类文明遇到这样那样的难题,还是是顽强地将历史向前推演。
轻轨上,安静冰冷的女声由自重复着“春节出行,注意安全”的话。容貌美丽衣着光鲜的人们整齐地落座在椅子上,注意力集中在手上的东西。
日复一日,晦涩无趣。
人群中,她侧过头,观察着轻轨外的风景。
开年的第一天就是浓重的雾霾压着下面的城市,使它看上去呆板,沉重,像是有灰梗在嗓子里。
闪着红光的,黄光的列车在云里穿梭来去,头顶上的班次与时间清清楚楚。
是蒙古高压,她想。二月总是这样的,等三月的雨带迁徙到这片干燥的土地,一切将会得到缓解。
再糟糕的天气也在她的生活之外。
她这样的“一等人类”不需要担心这个,她所乘坐的商务舱,只为最好的客人提供最优质的乘车条件。
这趟列车,只会从高处开往更高处。
那里的一等人类做着最体面的工作,享受无时无刻投放的新鲜空气,有最美丽的蓝天,食物充足,生活安定,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大把大把的财富上。
叮叮——
到站铃一响,车厢的墙壁开始生长出嫩芽,藤蔓与鲜花。这些虚拟成像是想提示人们,生命科学大学(LASU)到了。
她起身,接受人们克制着的艳羡目光,下车,出站,进大学。
当然,她走的是暗门。
在这栋建筑群的地底,是一个大规模的研究所,用于研究生物与基因。
前台的玛丽小姐为她穿上大褂别上胸卡,精致的名札上,“赵一月”三个汉字寒光一闪。
“morning,Dr.Zhao.”
“morning.”
她今天起个大早,就是为了看自己的体检报告,报告上清晰的写着自己癌症晚期,癌细胞大面积扩散的信息,换句话讲,神仙难救。
这已经是她这月第三份体检报告。可是并不能改变她已经没有几天好活的结果。
她感到了十足的疲惫。
赵一月的目光透过玻璃,穿到实验室的另一端。
她看着新来的研究所成员,大多还是学生,他们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唧唧乱叫的白鼠。
何曾几时,自己也是这样的笨拙,可是,她也扮演神的角色,为这些小生物施加旦夕祸福。
这里是人类科学研究所,离生和死最近的地方。可是面对死亡她还是如此茫然。
她的人生,从地面上的,小小的孤儿院开始,将要在冰冷的研究所结束。
被一对博士收养,读最好的大学,进研究所,从事各类秘密研究,直到今日。
从小到大,与她相伴的只有书和数字。
一个声音在心里喊啊喊:“你这样乏味的人生,活着有什么意思!”
是的,即使她从二等人类变为一等人类,念最好的理科学校,住美丽的高层公寓,领着不菲的薪水,甚至还有国家安排好的男性配偶条约,她还是觉得人生贫乏的可怕。
有什么器官死掉了,她的喜怒哀乐都在一日一日的生活中消失掉了,直到,她遇见菲宝。